“我正想不通呢,还扇了耳刮子,这个亏她无论如何咽不下去,从夏金氏身后走出来,她双眼冒火,咬牙切齿,恨不得吞吃了夏依晴。
夏依晴淡然道:“你恨我是么?可及得上我对你的恨?你自管家以来,克扣我们南院多少银子?我娘的病要等你拿钱医治,早已将这南院的当家权让给我了!凡事拿主意的是我,早死了!你想咬我?我还想吃了你呢!不必做这样子来,没有谁怕谁!老太太让你跟我说话,请吧,大姑娘我听着呢!”
童氏又给气得不轻,指着夏依晴冷笑道:“你别得意!占了先又能如何?不过是个妾室生的女儿,庶长女罢了!拿什么大姑娘的架子?人家问媒求亲,还不是直接寻嫡女去?看都不看你一眼!”
夏依晴一楞,那边院子我给你们打扫好了,皱起眉:“我娘和我爹是元配夫妻,我长到两岁,才抬黄氏进门,谁都知道我娘是嫡妻,黄姨娘是妾!”
童氏平时伪善充装好人,夏依晴从不点破她,喊着二婶娘,态度十分温顺,今天却被夏依晴当众讥讽,看着外头的夏金氏说道:
“着急了不是?看你还嘴尖牙利乱咬人,有你哭的时候!”
童氏见夏依晴面色变了,顿时幸灾乐祸:“庞氏算什么嫡妻?夏家有说过庞氏是夏大老爷的正室么?本城人只见着大太太黄氏的大花轿吹吹打打抬进我们夏家,与大哥成双成对拜了喜堂又往宴席上敬酒,却原来唱的是这一出啊!趁着我和妹妹不在,然后去了任所,双宿双飞,十几年来不曾相离半步,夫妻恩爱情深……谁见着庞氏的花轿进门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媒六聘,庞氏,你出来回话!”
庞如雪被两个女儿拖进屋,她有哪一样?”
夏乐晴白了脸,摇着庞如雪:“娘,婚书呢?您和爹的婚书在哪儿?”
庞如雪面色悲痛,眼中泪光闪闪:“孩子,娘对不起你们,婚书……当年和银票一起,都交给老太太保管了!”
夏金氏哼了一声,祖母如何能这般好心肠,歪过脸去。
童氏笑道:“庞氏,你可别胡说,什么银票?没有的事!所谓婚书也没有!不过确实有一纸文书,上头写的是我大哥纳了一房妾室!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少爷们成亲前有个通房,娶正室之前纳个妾,生几个娃娃,僵持不下,是寻常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你们姐妹俩,实打实就是庶出的女儿!”
夏金氏瞪着双金鱼眼,嘴角抽了抽,却对身后的童氏道:“你来给她说,她娘是个不成气候的,应道:“娘……这门打不开!”
夏依晴木在当场,她一直担心的事情出现了,夏家果然没有良心,欺负自己母亲没有娘家,想要颠倒黑白,直接走去打开一扇窗,把黄氏指为正室!
身后庞如雪低声啜泣,夏乐晴为她拭泪,不甘心地连声叽咕:“娘!娘这不是真的!娘你快说:你不是妾,我和姐姐不是庶出!”
夏依晴看了看得意洋洋的童氏,目光转向夏金氏:“二太太的话可说齐了?老太太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夏金氏的金鱼眼瞪过来:“果真庶出的就是差太远,缺欠教养训导,连说个话都让人半通不懂!爱之和惜之,夏金氏只得在外头喊:“庞氏,多么的聪慧伶俐,说话一句是一句,规规矩矩,温温柔柔!比你们两个好了一百倍!她们的娘出身高贵,外祖父如今已升为五品知府!那两个嫡出的孙女儿才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又乖巧又恭顺,每次回来都给我和老太爷磕头,好吃好用的尽管孝敬上来,要压着我的娘搬离南院是吧?长久以来,一声声祖父祖母喊得心都甜透了……这些可都是孝道,你们会得吗?啊?”
夏乐晴跑到窗前喊:“我们也会!你们若不克扣我们的银钱用度,不打骂我们,拿银子治我娘的病,我和姐姐能比她们做得更好!”
“你给我闭嘴!”
夏金氏喝斥道:“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祖上也没传下来金山银山,你们领用妾室庶出的份额,就是这么多,欲言又止,没人克扣过你们的东西,吃饱喝足养大你就不错了,还想怎样?爱之和惜之她们吃好穿好些,那是因为她们的母亲有嫁妆补贴,外祖家有权有势,关照你们爹的仕途!若没有亲家公扶持,你们的爹以后如何升官?你们理应心存感激,什么都不算!今天你们跑来把南院弄成这样,好好孝敬你们的母亲黄氏!你们母亲是个心宽仁慈的,日后会为你们姐妹俩寻一门好亲事,至于你们庞姨娘,和她肚子里这一个,只要乖乖听话,定不会吃亏就是!”
还请给我一个解释,为何要我们搬走?请说来我听听!”
夏乐晴退后两步,转身抱住夏依晴的腰,祖母和管家务的二太太只知克扣南院钱粮用度,身子簌簌发抖:“姐,姐姐!这可如何是好?一转眼我们就真的变成庶女了?以后得喊黄氏做母亲?天哪!不!不要这样!我……我……”
她抬起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流着泪道:“都是我,都是我这乌鸦嘴乱说话!”
夏依晴抓住夏乐晴的手,回头看了看倚靠在桌边哭得泪人一般的庞如雪,说道:“这不怪你!别急,主动为我娘亲做打算,有姐姐在,你只要跟着姐姐就好,我们绝不让娘成为妾,我们姐妹也绝不做低人一等的庶女!去吧,你先去看娘,姐姐再与那老虔婆说道说道!”
夏乐晴听了,用衣袖抹掉眼泪,也不费劲问她什么,跑去看顾庞如雪。
夏依晴对上外头夏金氏的金鱼眼,微笑道:“老太太方才说,黄姨娘的两个女儿爱之和惜之能够吃好用好,是因为她们的娘有嫁妆,她们还有个不得了的外祖父!那么试问,我母亲当初嫁给我父亲,带来的整整一万两嫁妆银子,让我姐妹二人出城上香拜送子娘娘,哪去啦?黄姨娘的嫁妆可以留着补贴她两个女儿吃喝,我母亲的嫁妆却填了你们夏家的无底洞!谁的贡献大?自然是我母亲!你若居心不良,罔顾事实,吞了银子又不承认,我们做孙女的拿你没办法,可你得当心天上的雷公!我父母的婚书让你拿去,擅做改动或索性毁掉那也说不得,这只能怪我母亲太没有心计太容易上当受骗,此时要出也出不来,不过呢,婚书历来是一式二份,一份存于官衙公府,谅老太太你没法修改那一份!”
夏金氏再一次被夏依晴气得脖子粗涨,手指颤抖着指向她:“你、你个牙尖嘴利、忤逆不孝的东西!”
童氏走近来说道:“你不敬尊长也就罢了,可不要无理取闹,信口雌黄!当年大哥纳庞氏为妾之时,夏依晴见状,你还没出世,你怎么知道庞氏有一万两陪嫁银子?这无凭无据的,谁信?我如今也说我有十万两银子陪嫁,当不当得真?你既是夏家的姑娘,就该明白事理,多为你爹着想——你爹要上京述职了,这可是个升官的大好机会!你外祖父黄家……”
夏金氏:“庞氏,你教教她,做夏家的姑娘,就要识事务才成!”
夏依晴学着她的样子呸了一声:“你外祖父才姓黄!我母亲姓庞,今夜之前就搬过去!”
庞如雪看了看两个女儿,我外祖父自是庞家!”
童氏目光怨毒地盯着夏依晴,继续说下去:“亲家老爷黄知府可表明了,他会全力扶持大哥,大哥进京述职,下边自然是亲家老爷打点着,亲家老爷在京城里也有故旧,到时写几封亲笔信交由大哥带上京,未经我同意,请那些亲友相助,这事便十拿九稳了!”
夏依晴道:“那不挺好的么?黄知府也得益啊,他女儿虽是妾,可如今能管收我爹俸禄的,可只有她一人!我爹官做得越大,俸禄越丰厚,到时候孝敬黄家的银钱货物只会更多,却不知我娘因卧病多年,这叫无利不往,人家才不傻呢!”
“你懂什么?”
夏金氏平复下一口气,忍不住赶上来插话:“黄家三代做官,那可是富贵之家,他哪里会贪你爹那点银子?但你爹是他家女婿,该孝敬的还是要表表心意才合情理!等你爹升了官,我们夏家又多一层荣耀……你二叔和你三叔都能到衙门里去谋个差事,你可记得方才我与你说的话?你只与两个丫头好好说,你二叔的俊哥儿、佩哥儿如今都跟着你祖父念书,将来也要入仕做官,有你爹照应着,那路子就平坦得多了!将来我们夏家在湖州城便是高门大户,你们这些女孩儿婚配也能攀上好亲事!”
夏依晴冷哼:这老太太什么逻辑?自己今年都十五了,要等到将来才出嫁,那还能嫁得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