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爱,所以不肯相信;因为不爱,所以可以冷静至此;因为不爱,所以她遇到困难第一个想到的依然是以前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前男友林丞尉;因为不爱,所以即便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也不听他的半点解释,更不想质问他当初的动机。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的恶狠狠甩开他的手,唐尔大口喘息着拉着林丞尉转身走进门内,关上大门的刹那被孟冠然用手死死的挡住。他坚定的眼神依然在质问着她那个最原始的问题。
唐尔想到这气就不打一处来,她按住胸口,最后用自己所能控制的最最淡然的语调回答道:“对不起,我想这问题,你是问错人了,不如你去那个叫何欢的女人的坟前问问可好?”
“你……”
虽然对她的反应早有准备,孟冠然还是在她这样的冷漠面前挫败起来,这好像是他那个昔日的唐尔,又好像是从头到脚换了一个人说不出的陌生。明明在心里不住的安慰自己她的脾气就是这样的,可是却在她牵着那个男人的手腕时,失去了理智,红了眼睛。
孟冠然不知道,自己也是可以失控至此的。
唐家的木门,就在孟冠然的鼻子尖前面缓缓的关上。最后的“咔哒”一声,更像是关上了通向她内心世界的通路。
孟冠然怔了怔,脑海中突然闪出事情的可疑之处。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下,拨出一个号码,仔细的听,房内好像没有任何铃声的响应,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细长的眼眸里随即罩上了一层阴霾之色,冷笑一声,他把手机握紧又猛然的朝地上用力的一掼,黑色的机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摔在地上,“啪――”的一声,四分五裂。
“你没事吧。”林丞尉在大门阖上的那一刻抓住唐尔的肩头,阻止她的身躯迅速滑下。
刚才的那一幕似荧屏上,任意的一部粗制滥造的狗血连续剧,让她心力交瘁,能撑到此刻,已经到她的极限了,如今她终于可以卸下伪装,像是被拔了塞子的车胎,顿时泄了气。
“我扶你去那边休息。”林丞尉说罢便扶她一步一步走到里面的沙发上坐下,家中冷清,原来雇佣的人早已被遣散,唐尔环顾四周,目光掠过眼前的茶几,只是短短的日子屋里的家具上就已经蒙了尘,竟然显不出一丝人气来。
林丞尉拿了旁边的靠枕放在她身后,让她坐稳,又走到后面去把窗子打开透气。
走近厨房把冰箱打开,本想找些吃的喝的给她,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存货,想一想唐家本来是有阿姨做饭的,每天都是买新鲜的蔬菜,哪会有太多剩下的东西。他只好拎起水壶接了一些水,打开燃气,为她烧开水。
林丞尉忙完这些转身回到客厅时发现唐尔已经站了起来。
“唐尔,你要做什么?”
她回头看看他,眼中一片空茫,似在神游:“我要找东西。”
他三步并两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肩膀:“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待会儿喝点热水再开始找,或者你告诉我要找什么,我替你去拿?”
“我没事儿,”她扭身拜托他的手掌拨了拨挡在眼前的碎发:“找存折呢,还有房产证什么的,还是我自己来吧,老爸只告诉我大概的地方,我还得仔细找找,”说到这儿,她顿了顿,又复一哂道:“看看还有什么能拿出来卖的,都卖掉,这个世界上好像还有‘当铺’这种地方存在吧?我觉得我现在真是太需要了。”
林丞尉呆愣在原地,还不知道该如何张口安慰,她已经利落的转身上楼了。
同样的情况,如果是孟冠然在她身边,一定会一边跟她斗着嘴,一边让她跟着他的节奏走。
唐尔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揪心的疼痛。她一步一步的向上爬,突然感觉很累很累,她不想要回到这个家里。因为这里也有着她和孟冠然太多太多的回忆。
这么长的岁月里,孟冠然让她成功的忘记了自己的旧恋情。
他一点一滴的把她拖出回忆里。用他的方式为她营造一个精心布置的假象。
于是当他风雨无阻的来接她上班,当他总是在她最困难的时候出现,当他为她的一个短信大半夜为她送吃的,当他虽然不断的奚落她但是仍然站在她的那一边。
那时候,她以为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那时侯,当有人说他们很般配,她也曾经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傻傻纠结了好久。
那时候,他还是她的玩伴也是她的英雄,可以对他撒娇,颐指气使,生气的时候有他哄着,听他叫她小傻瓜,被他捧在手掌心里纵容。
那时候,她还很依赖他。
……
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梦醒了,一切成空。
唐尔推开老爸的房间,里面整洁干净,摆设不多。相框里都是她和老妈的照片,还有一些全家福。
这些东西,现在看一看都那么的心酸。回忆着老爸清醒的时候交待她的话,找到那些犄角旮旯里藏着的存折和抽屉里的房产证,还有老妈生前的一些首饰,唐尔打开首饰盒,心里暗暗下了个决定,不到万不得已这些首饰她是不会卖的。
幽魂一样的,站在自己的房门前,她的手抬了抬,攒足的勇气总会在想要推开的刹那“轰――”的一声消失掉。
有多少次,就是那个人推开它,面无表情抑或是不耐烦的叫她起床上班。
耐心的等待她赖床、耍脾气,然后眯着眼睛翘着唇角把她说的话一一的堵回去。
唐尔蹙着眉头,手指按住额角,眼前滚过阵阵黑云,终于晕的一个踉跄,双手撑住门,她就这那个难看的动作,又盯着把手看了半天,才转动门锁,来到她最熟悉的卧室。
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她不久前才从办公室搬回家的,他为她设计的订婚服装。
此时,楼下的林丞尉,正在把煮好的开水,倒入清洗干净的玻璃杯,却忽然听到楼上“砰――”的一声巨响。
“怎么了?”林丞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三步并两步跑上楼,大力的推开门的时候,只见得唐尔坐在地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轻轻一碰它,它就倒掉了。”林丞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她身边还躺着那个被打翻的衣架子,上面的漂亮的小礼服被甩出去很远,如大一团残破的布摊在地上。
唐尔一边说着还一边用手撑着往前爬了几下拽着那件礼服的一角拖过去抓在手里,她一边仔细的检查一边喃喃的略带焦急的说:“怎么办啊,裙摆这里都脏了,你说还洗的掉么?”她一边说一边使劲的拍了拍那脏掉的地方,想要把灰尘都拍掉,可是眼神游移好像又发现了什么,低呼道:“这里,还有这里,好像破掉了,嗯,我想想,我的针线在哪里?我要把它补一补,不知道还看不看的出来。”
此时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林丞尉心里又急又痛,几乎说不出话来。
“唐尔……”林丞尉无力的叫着她的名字,却只能见她一步一步好像走进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她好像是没听到他在叫她,只是拿着那件礼服一骨碌爬起来去找针线,翻开梳妆台,没有找到,然后是书架下面的抽屉,然后是大衣柜。从始至终都只在念:“针线放在哪里,我的针线呢,明明是在这里的呀?”
实在是不想要再看到她这样,林丞尉上去大力的拉住她的手,将她重新扯回房间的中心,拧着眉认真的说:“唐尔,别找了。”
“你不要管我。”唐尔想要甩开他,但是他到底是男人比她的力气要大的多。见他不放手,她被逼急了只好顺势把他的手放在嘴边张口就咬下去,那么用力,就像是要把牙齿戳进他的骨髓里。
林丞尉倒抽一口凉气,手上的骨肉与她的牙齿严丝缝合,胶着在一起,那种痛意从手背直窜像心底,然后由心脏的最深处延伸出一股巨大的凉意,冲的他头皮发麻,可是他就那么任她发泄,哪怕只是这一丁点的情绪的出口,对她来说也是好的。
明明他是个很好的心理医生,巧舌如簧,疏导人的心理是他擅长的部分,可是那件事情和眼前的这个人,都让他的技能回复到了最原始的状态。了解到这一点,连他自己都感觉手足无措。
终于,他笨拙的将她揽进怀里,他的声音很轻像是诱哄:“唐尔,别这样,要不你哭出来,好不好。”
唐尔扁扁嘴,眉头轻轻的颤动了几下,可是又努力的将那种悲哀的情绪咽下去,不是这个人,不是这个怀抱。她的身心都能够感受到那种不同。
平静了一会儿,她仰面对着林丞尉微笑:“我没事。”扔掉手中的礼服她拍拍手站起来,忍过那一阵猛然起立带来的晕眩感,她淡淡的说:“是我太傻了,这衣服,我大概永远也穿不着了吧,坏了就坏了,没什么。”
放心吧,我会二的很坚强。
她在心里默默的说了这一句,随后便拿着找到的东西,率先走出了房间。
“找个好点的房地产经济吧。”唐尔上车前再次回望自己曾经的家:“这是个好地方。”
“过两天我找搬家公司帮你把东西都搬到我那里去,你要来看着么,看看还有什么想要拿走的东西。”
坐在座位上,唐尔低着眉眼再也不能够抬起,最后林丞尉只听得她慢慢的说:“我不过来了,你看着办吧。”
真的,没什么了,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车子,在本城干净的街道上安静的飞驰,唐尔按着额头,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风景。
林丞尉的余光不断从身侧掠过,几度张嘴,欲言又止。
结果两个人竟然同时开口。
“林医生,谢谢你。”
“唐尔,跟我回英国,好不好?”
林丞尉打着方向盘,将车子缓缓的靠向路边,停住、熄火,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重复道:“跟我回英国,伯父可以在哪里也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疗。你如果愿意想要在英国深造也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这一切都由我去办理。让我照顾你和伯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