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孙小非要走了。
她爸爸到省城一家影视表演艺术学校进行了考察,并与校方谈了孙小非的情况。
艺术学校方面已经基本上同意接收孙小非。
孙小非很伤心,她觉得自己没有好好学习,已经跟不上大家了,去省城学习表演,实属无奈之举。
可林新不这样认为,他说:“如果一辈子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那可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啊。”
林新一说,孙小非高兴起来。
白帆过去搂着孙小非的肩,跟她亲亲热热地贴脸:“我得赶紧跟你亲热亲热,否则你将来当上了大明星,我一介平民百姓,想和你亲热也不可能了。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啦。”
她们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男生趁机起哄,叫:“孙小非,跟我们男生也贴个脸亲热亲热吧!”
“臭美!”孙小非毫不相让。
她走到我的面前,说:“米羊,你怎么不说话?”
我看着孙小非,说:“我们男生背地里都说你是班花儿。
班花儿代表的是咱们初二(一)班的水平。到了艺术学校好好学,别给咱初二(一)班丢脸。”
“放心吧。”孙小非说:“去了艺术学校,就等于把我自己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我惟一的选择就是好好学习表演,将来当一名出色的演员。”
我笑着说:“等你成了电影明星时,我还会对你说,哇,天上掉下个小妹妹。”
我说话的语气很夸张,引得男生一阵乱叫,起哄。
我忙伸手示意大家安静,说:“我有一个想法,说给大家听。”
我用力摆着手,等大家静下来。白帆说:“你就快说吧,别卖关子啦。”
“是啊米羊,快说。”林新也着急了。
我说:“等孙小非当上了电影演员,我们初二(一)班的同学就合作拍一部电影。
由我来当编剧,执笔写本子。由林新来当美工兼摄影。孙小非嘛,是当然的女主角。
我们把初二(一)班的事搬到银幕上去!”“噢--”大家一齐欢呼。
孙小非说:“米羊你的主意真棒,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只是马驰骋不在,我不能跟他说再见了,有些遗憾。”孙小非说。
今天是孙小非在初二(一)班最后一次上课了,同学们听课都从未有过的认真。
来上课的各科老师都很奇怪,纷纷去问张老师:“你们班今天有点反常。怎么回事?”要离校了,孙小非送给我一样小礼物,一匹毛茸茸的跳跳马,白白的身子,黑黑的蹄,特别可爱。
孙小非说:“我送你跳跳马,是因为你是我最喜欢的男生之一,还因为你是属马的。祝你成为一匹名副其实的千里马。”
二
孙小非离校没几天,期末考试就到了。
这是初二最后一次考试了,成绩决定着我们升到初三后被编到哪一个班里,十分重要。
同学们都很认真地对待这次期末考试。
这是我们学校的规定,升入初三后学生全部进行重新编班,任课老师变化也比较大。
林新已经办理了留级手续,张老师说他可以不参加这次考试。但林新参加了,这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最后一科考完,刚刚下午两点钟。
同学们都没事了,一派轻松,大部分人都回家了。
白帆与几个女生相约去礼品店转,她们要去选几样小礼物送给好朋友。
开学后大家可能就不在一个班了。我问她:“送我什么礼物?”白帆故意板着面孔说:“不告诉你。”
接着她就嘻嘻哈哈地笑起来,说:“等着得到一个惊喜吧!”
“不要太恐怖哦,我这人胆小。”
我说。白帆认真了,“那你呢?送我什么?”
我挠着脑袋,说:“我……还没有想好呢。”
我真的没有想好。不过,我是真心实意地想送给白帆一件礼物的。
“那你就送我一首诗吧。”她说,“你不知道,你给孙小非送诗时,我有多……嫉妒!”
我拍拍脑袋:“行,行啊。没问题。”我想把自己给她写过诗,却阴错阳差地撕错了送给孙小非的事告诉她,可话到嘴边时我改变主意了,没说。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白帆喜滋滋地和女生们手拉手走开了。我推出自行车,想回家。
林新从后面赶上来。“米羊,我们去一个好地方,怎么样?”他一派神秘地看着我,等我回答。
我问:“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去网吧玩吗?”林新不悦地说:“我已经跟网吧拜拜了。”
“那是……”我突然预感到了什么,心中禁不住一喜,冲林新一摆手,“走!”我们骑着自行车往郊外走,大约骑了半个多小时。
林新说:“到了。”这里是一片平展展的大草场,站在它的边缘望过去,好像天地一下子变宽阔了。
阳光像金水一样从天空中漫下来,草场上的一切都是亮亮堂堂的。
草坪碧绿碧绿的,一层一层地向远处延伸,上面有各种颜色的小花儿点缀着,极漂亮,像一块大地毯。
远处,有一些黑白相间的奶牛在慢慢地移动,黄色的房子和低矮的树静静地立着。
目光所及之处一切都是那么干净,那么安详,像一幅画,像一首诗……我被眼前的景色惊呆了,站着,不会动弹。
我一点儿也没有想到,就在这座城市的边缘,就在我们的身边,居然还有这样一个美丽绝伦的好地方!我看了林新一眼,丢下自行车。
我们跳着跑进了草坪。我们没有大喊大叫,似乎是怕破坏了什么。
我们跑了一阵,然后躺在了草地上,把身体尽可能地放松。
我们把眼睛眯起来,望天。
天空一丝云也没有,蓝得清澈,蓝得纯粹,仿佛看一眼,心就会一点点变干净似的。
我的心真的变干净了。
我说:“你那幅《草地上的女孩》就是在这儿画的。”
“我非常非常地喜欢这儿。”
林新说,“我参加少年宫美术班学习时,老师常带我们到这儿来写生。我对这儿很熟悉,也很有感情。”
我说:“这儿的确是个好地方。”
林新说:“天蓝得像一页童话。你的诗写得多好啊。
米羊,从我读到你写的这句诗那天起,我就开始特别佩服你了。”
“真的?”
“真的。”
躺了一阵,林新突然问:“马驰骋还能不能回来呢?”
我说:“能。马驰骋一定能回来的。”
“他是个尖子生,却连期末考试都没参加上,多少有点遗憾。”
林新说,“有时候我会突然冒出个很奇怪的想法,就是觉得马驰骋挺可怜。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想一想当初我欺负他,我就很后悔。”林新又说。
我说:“马驰骋一定会很快就回来上学的。”
我和林新一直躺到太阳落山,才骑上自行车往城里返。
到家时,黄昏已经来临了。妈妈正在厨房里做饭,一见到我,就把一脸的不高兴亮出来。
“干什么去啦才回来?下午你们不是考到两点钟就结束吗?是不是疯玩去啦?”
我嘻嘻哈哈地跟妈妈开玩笑:“少一点疑问吧妈,你是不是要把全世界的问号都据为己有呢?”
妈妈板着面孔:“你正经点儿,没人和你开玩笑!”
我冲妈妈咧嘴巴、翘鼻子、吐舌头、翻白眼,把自己会做的鬼脸都做了一遍。
我的鬼脸做得一定很有水平,把妈妈逗得“扑哧”一声笑了。
我告诉她:“我去结识了一位新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