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个月,时至五月,正是宜出游的初夏时节。
成都的城外竹林,其深处四面翠竹挺立,还有一条清澈溪流,闻其声如鸣佩环,令人不禁心旷神怡,忘了所有的忧烦。而小溪旁有人生了篝火,炊烟袅袅,香气四溢。
“……湖上荷花初开了/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四季似歌有冷暖/来又复去争分秒/又似风车转到停不了/令你的心在跳……”莫言唱着那首粤语歌曲《四季歌》,温柔轻快的曲调再配之她空灵淳朴的歌喉,足以使人为之醉心聆听。这首歌曲莫言以前就很爱听,后来莫言整理妈妈遗物时,发现了她早期翻唱的唱片,其中就有这首粤语歌曲《四季歌》。此前在荆州时,莫言无意之中听到黄月英在唱这首歌,但奇怪的是,莫言似乎早在哪儿听过她的歌声,待莫言指点一二后,黄月英才说了关于这首歌的故事。黄月英说,这首歌本是九十年代的歌曲,被歌手翻唱无数遍,可她的爸爸最爱听的就是一个女歌手翻唱的《四季歌》,她爸爸还为此珍藏了她早年所出的唱片,可谓是红极一时的歌星,遗憾的是没过几年就销声匿迹了,她爸爸再也没能听见她的歌声。该说是无巧不成书,还是冥冥之中的天意?莫言告诉黄月英,那位歌星正是她的妈妈,而她的音乐天赋正是遗传了她妈妈。
“你是觉得我唱得不好听还是嫌弃我的鱼烤得不够香?”待莫言一首歌唱完,她身旁的孩子仍是不为所动,手中的烤鱼竟是一口都没有动,莫言见他闷闷不乐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轻捏他的小脸。
“阿言姐姐,今日其实是我的生辰。”孩子低头垂眸,那小脸上分明就写满了失望与委屈。
“哦?原来是小阿善的生辰。别人家的孩子一过生辰就特别开心,怎么到你这就愁眉苦脸了?是不是想你母亲了?还是说……你父亲忘记了你的生辰?”一月前,莫言在回诸葛府的狭窄小道上遇见了一个正在躲避侍从,约莫七、八岁年纪的孩童。莫言非但劝其回家,更是送去了吃食,莫言还问了他叫什么,他先是犹豫了会儿,然后说道:“阿……善。‘止于至善①’的‘善’。”莫言见他回得不爽快,一时有所怀疑,但又想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就算是说了谎,也多半是善意的谎言,看他衣着光鲜,又有侍从称其“小公子”,想来是怕自己得知他身份后,就不愿与他多说一句了。本该是天真好玩的年纪,却不见他欢笑容颜,所以莫言也不知是怎么了,竟是心软答应他,说日后会带他出去游玩,而此后的一个月,每一次与他相处,莫言总会想起一些她与孩子相处的记忆,这些记忆并非与幼时的孤儿院相关,就好像她真的生了孩子,陪伴着孩子的成长……
“母亲离世未满三年,可我已经快忘记她的模样了……若她还在,她一定会陪我过生辰的。父亲即便记得我生辰……他哪有什么闲暇会陪我过生辰?阿言姐姐,我好想念母亲。”阿善说得哀思悲愁。
莫言闻此竟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劝他,明明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怎会如此“心事重重”,“不苟言笑”呢?莫言轻轻拍了拍阿善的肩膀,他这才看着身旁的女子。莫言先是一笑,再是仰天伸手一指,说道:“或许这句话你曾经听到过,但我还是很想告诉你,等入夜了,你若是能见到满天星辰,那你母亲也一定在看着你,她虽然不在你身边陪伴你,但她一定会化为天上最是耀眼的星辰,陪伴着你至翌日破晓。所以,你该让她知道,即便是她不在了,你也可以好好地长大成人。我们虽不能永远与亲人在一起,但我们会永远记得他们,既然深藏于心,又何必执着于亲人的音容呢?今日是你的生辰,那不如由我陪你过生辰?说吧,你想要什么礼物?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送你最好的生辰贺礼。”
“母亲……她真的会在天上看着我吗?”阿善顺着莫言的目光看向天边,脸上的悲愁渐渐消去,他的嘴角逐渐上扬,仿佛真的能看见离世的母亲。
“会的。因为每当我思念妈……母亲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跟自己说的。”妈妈车祸离世,留下莫言一人生活,她也曾因为思念母亲而悲痛泪流,彻夜难眠。每当如此,莫言便看着窗外的星空,想找那个最耀眼的星星,她知道妈妈一定在天上看着她,希望她能活得更好。“好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想要什么了吧?还是你信不过阿言姐姐吗?”莫言又问了一遍阿善。
“那……我想要……”阿善忽然起了身,他附耳上前,轻轻说了一句话。阿善的眼眸依然是纯真的,而他更是满含期待地等着莫言的首肯。
“小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咯。我答应你了。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夜里早些回去。好了,你快些吃鱼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小心鱼刺哦。”莫言温柔地轻抚阿善的脑袋,还不忘细心嘱咐着他。
“恩!”阿善灿烂地笑着,这时的他才像是个天真好玩,没有心事的孩子。
初夏的清风拂拂,青翠挺拔的竹随风而动,有人隐蔽于竹林之中,悄然而望。“阿斗……他笑得甚是灿烂,我许久未见他如此了。这女子的身份,可查到了?”
“回使君②,女子正是军师先生之妻黄夫人的结拜妹妹,听说此前在荆州时遇险,被黄夫人所救,她与黄夫人一见如故,二人遂义结金兰,是以军师将军家眷身份,与黄夫人一同入了成都。后不知是为何,与小公子相识了,但其似乎并不知晓小公子身份。小人曾暗中与诸葛府的侍从、婢女打听,竟是无人可知女子从何而来,是何身份。”
“那女子叫什么?”
“女子姓莫,名言。”
“莫言……”
酉时刚过,戊时来临。此时静谧的夜色笼罩着成都。
“阿善!阿善!你慢点!”莫言的手被阿善紧紧牵着,他带着莫言上了城楼。城楼之上,仰天可见璀璨星辰,还有那星辰之中的满月。想起阿善的生辰刚好是月圆之日。
“呼。”毕竟是一口气登上城楼,莫言忍不住轻拍胸口调整呼吸。“你这孩子,那么心急干什么?我又不会跑了。阿善,我之前就很想问你,你……究竟是谁?你父亲是何人?看你身边还有侍从跟随,你父亲不应该是普通人吧?城楼这种地方,怎么守城的守卫一见你,恭敬不说,还真的让我们上城楼了?阿善,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父亲是谁。”莫言对阿善的身份一直有所怀疑,方才守城的守卫对阿善的要求非但不拒绝,甚至对其恭敬行礼……疑惑的莫言终是开口问了阿善。
“阿言姐姐,你不是说好陪我过生辰吗?为什么要问我这些呢?我……怕阿言姐姐知道就不会再与我说话了。”阿善委屈地低下了头。
“好好好,是我不对,我原本就是答应你一起过生辰的。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其实阿善是谁都不重要,真心的朋友从来都不会因为彼此的身份而生间隙的。”心软的莫言放弃了疑问,她摸了摸阿善的脑袋,他不愿意说也不便勉强,再说了她愿意陪着他玩,也不贪图什么,不过是见这孩子孤独,不太爱笑,没有什么玩伴而心生怜悯。
“阿言姐姐穿上这件衣裳真好看。真的……好像母亲。”阿善抬眼凝视莫言,纯真的眼眸流露着对母亲的思念。
“很好看吗?没想到穿在身上还挺合身的。”莫言身着一袭海棠红色衣裙,海棠红色,与桃红色相比,较为鲜艳,其中又有淡紫色相融,像极了暮秋时盛开的海棠花,那般的妩媚娇艳。上衣的领口与宽大的衣袖上皆绣着粉紫色的海棠花,就如春日里令人难忘的艳丽美景。莫言的发髻之上除了用一支玲珑剔透的玉簪子所固外,还用了那小巧玲珑的梅花簪加以点缀修饰。城楼之上的微风拂过莫言的面容,青丝随风而扬,她展开双臂优雅转圈,裙裾翩翩,身上的海棠花宛如刹那盛放。
“阿言姐姐,方才你不是让我许愿吗?唔……母亲虽然离世已近三年了,她的音容我也渐渐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母亲是个善舞的女子,我时常听人说起母亲,说她容貌绝世,恭恪淑慎,常常替父亲操持家事,她待所有人都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她。阿言姐姐身上这件衣裳是父亲多年前特意请人为母亲缝制的衣裳,母亲虽然很喜爱它,但更多的是爱惜,直至她离世,也未穿过几回。我第一次见到阿言姐姐,就觉得好像见到了母亲,待我十分温柔,还愿意陪我一起玩。我知道你歌唱得极好,甚是悦耳动听。那阿言姐姐可以穿着母亲的衣裳为我一舞吗,可以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吗?我知道我不该这样,未免太为难阿言姐姐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念母亲。”
阿善那双纯真而充满期盼的眼眸,直看得莫言无力拒绝,她只好选择点头答应了,遂笑言:“阿善,这个当真不会为难你的阿言姐姐。虽然我算不得精通,但怎么着也是学过古典舞的,跳个舞还是可以的。傻阿善,想看我跳舞直说不就好了?何必浪费一次生日愿望呢?明年可不能再这样了,生日一年只有一次,愿望是何其珍贵的。”
“阿言姐姐,母亲已经没有办法回到我的身边了,但是能看到阿言姐姐穿上母亲的衣裳为我一舞,我真的很开心很满足,所以怎能说是浪费呢?我相信,我一生都会难忘的。那么,阿言姐姐可以开始了吗?”听得莫言应允了,阿善一笑,他推搡着莫言,已是迫不及待了。
“好了,别推我了。”莫言温柔地轻轻推开阿善,她嘴角轻扬,莞尔一笑。
月色朦胧,璀璨星辰,迎着微风,莫言缓缓走至城楼中央,青丝拂面,衣裙翩飞。莫言缓缓地伸出右手遮面,她低眉垂眸,委婉楚楚,而其左手在身后轻捻指尖,衣袖顺势滑落,露出左手的光润无瑕的白玉手镯,在月夜中发出若隐若现的皪皪幽光。莫言的轻盈身躯慢慢成躬,迟缓起身。纤手渐移,姿容显露,回眸一笑,顾盼神飞。
恍惚之间,莫言又想起那个梦了,仿佛她眼前的不是阿善,而是梦中的男子,他为她抚琴一曲《高山流水》,而这琴曲的名字正是诸葛亮告诉她的,她想过自己之所以会这首琴曲也可能是男子亲手所教,琴曲背后的故事是“知己难求”,男子与她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梦中的她为何持扇而舞?梦中的莫言站姿如莲亭亭,左手高举,同足而弯,纤手摆动,左足高举在耳,羽扇动如破浪,她如惊鸿而归,又如游龙而来……
此时的成都城楼之上,满月当空,满天星辰,还有那一袭海棠红色的身影,似醉梦之中起身,慵懒地踱步而跃,莫言优雅地结束了这场“月夜之舞”。
阿善正欲拊掌赞赏其舞姿时,却听见了脚步声,他直直地望向莫言的背后,而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他唤道:“父亲……”
“阿善?”莫言瞧见阿善神色有异,她顺着阿善的目光,蓦然回身。
“阿斗。城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其声虽是沉稳而不失温和,但确有责备之意。那人又走近了些,莫言渐渐看清他的模样,身着玄青色长衫,腰系纯白玉佩。他的唇边留有平整的髭须,其年纪约在四、五十岁左右,虽身处夜色,但还是能看出他肤色比其他男子更为白皙。面容虽算不得丰神俊朗,但胜在雄姿焕发,可以说比同龄之人更显年轻,也算是个面如冠玉,温文儒雅的男子了。若不是莫言看出他眼中藏着打量,又似是个城府深沉,难以看透之人,莫言倒是真的会把他错认成一个保养得当,最多四十的男子了。
等一下!刚刚这个人叫阿善什么?阿斗?那不是刘禅的小名吗?刘禅……禅与善……念及此,莫言的柳眉微皱,那双清澈的眼眸也忽的盯着“阿善”,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突然抓过他的手,问道:“你根本不叫‘阿善’,而是‘益州牧’的小公子‘阿斗’?”
“是的,是我欺骗了阿言姐姐……因为我担心你知道我身份以后会……阿言姐姐,是我做错了,你以后还会陪我玩吗?”刘禅本想与父亲说明事情原委的,但未想到一直隐藏的身份也因此揭露,面对莫言的质问,他羞愧地根本不敢看她。
“傻孩子,我不会怪你的。但是我方才与你说了,你是谁都不重要,真心的朋友从来都不会因为彼此的身份而生间隙的。不过呢,阿言姐姐不喜欢说谎的孩子,所以日后不可再说谎了,就算是善意的谎言,那也是欺骗他人的。”莫言说完后,她紧皱的柳眉得以舒展,笑着轻抚刘禅的脑袋。
“恩!阿斗知道了。”刘禅点了点头,想到自己的父亲——刘备还在一旁,他只得先推开眼前的莫言。刘禅走至刘备的身前,他先前脸上的笑容瞬间不见了,像是害怕父亲发怒,低着头,不敢与刘备直视。“父亲,是我带阿言姐姐上城楼的,请父亲不要迁怒于她,她并不知道我的身份。”
“刘使君。”刘备还未开口,莫言便是向他行礼而言,她移步上前,将刘禅藏于身后。“我虽是女子,亦知使君心怀苍生,虚怀若谷,乃天下之英雄、英杰。而使君知人善用,为求贤不惜三顾茅庐。但身为人父,怎可忽视骨肉至亲?阿斗不过是希望自己的父亲能多多陪伴他,使君若能陪伴其左右,阿斗又怎会带我来此?”
“阿言姐姐!”闻言,刘禅大惊失色,他立刻打断了莫言,正想要为她说话时,莫言却伸手捂住他的嘴,不顾刘禅的反对,将其带离城楼。
“阿言姐姐,你放开我,我要与父亲解释清楚!”
“是我做了‘恶人’,你怕什么?再说了,我好歹也是军师将军夫人的结拜妹妹,你父亲不会与我这个女子计较的。今天你是寿星,要开开心心的,就算要责备你,那也得到了明日再说吧!阿斗,无论你父亲是否记得你生辰,是否陪你过生辰,我都会陪你一起过的。来,我们一起‘拉钩’!”
若问莫言为何敢与刘备如此说话,其一是莫言想到了自己,她失去母亲,又自幼没有得到过父爱,她能明白刘禅那种失去母亲,渴望得到父亲的关爱的心情,其二是为了刘禅,莫言当然知道刘禅的命运会如何,可眼前的刘禅不过是个刚满八岁的孩子,一个心性纯真的孩子,本该有个天真欢乐的童年,他却多次遭难,更是失去了疼爱自己的母亲。
莫言此时并不知道,刘备早已找人暗中打听自己的身份,而莫言能穿上生母甘夫人的衣裙、刘备上城楼,皆是刘禅刻意安排的,因为刘禅想让刘备见到她,更想让她嫁于父亲,成为自己的继母。当刘禅被莫言带离城楼时,他曾回首而望,亲眼看见刘备的双眼始终落于身旁的莫言,他笑着紧紧地拉着莫言的手。
四日后,成都的诸葛府。
府中的水榭亭台,莫言独自伫立于亭台中,她看着成都的滂沱大雨逐渐转为绵绵细雨,雨水落至池面,阵阵涟漪,菡萏③沾雨露,池中的锦鲤好似藏于菡萏之下,一时静得只闻雨声淅沥。
这时,水榭廊道上正有人执簦向着亭台匆匆而来。“你倒好,一个人躲在这里看雨景啊?我算是服了你,人家请了媒人来诸葛府送礼,你像个没事人一样站在这里看雨景。好了,现在可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送聘礼的人还没来得及上诸葛府,礼全部‘泡汤’,我看他们怎么跟刘备交待。”来人正是黄月英,她收起簦,站于莫言的身旁说着。
“你不觉得这场雨下得很及时吗?这还是我第一次如此期盼‘大雨’呢,我昨夜几乎是一宿未眠,我真担心这场雨不会如期而至。看到今日的倾盆大雨,我知道我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但愿刘备能明白我意思。月英,倘若这大雨没来,他们真的登门送聘礼了,我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对方可是益州牧刘备,更是日后的蜀汉……开国皇帝。”莫言本以为那晚在城楼遇到刘备只是个“意外”,可之后的三日,莫言不止一次遇到刘备,她这才恍然大悟。是刘禅在“牵线搭桥”,他想极力撮合她与刘备,而刘禅更透露了刘备的心思,确实看上了莫言,想要纳其为妾。莫言当然不愿意嫁给刘备,她是个现代女性,怎会嫁给不喜欢的人?而且莫言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虽然她暂时不知道他是谁,但她知道他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
“哦?我知道了!”听完莫言的话,黄月英又想起莫言这两日的奇怪举动,她这才明白莫言是何用意。“难怪你昨日整整一天不肯踏出诸葛府,就连刘禅来了,你都不愿意出去见他,还躲在这里看什么‘蚂蚁搬家’。我还寻思你是怎么了,是不是跟那阿斗闹不愉快了,但我记得你很喜欢孩子,也与他相处极好。原来是你想借‘大雨’来婉言拒绝‘媒妁之言’啊?好你个阿言,居然瞒着我这个姐姐,该罚!”
“哈哈,我的好姐姐你也不算太笨。”莫言笑着说道。“你的孔明会观天象,我也不差啊。至少我确实预测了一次天降骤雨。我若是男儿身的话,你会选孔明还是我啊?”莫言亲昵地挽着黄月英的手臂。
“这个……嘛……那我还是选孔明吧。”黄月英笑言,虽然不过是个玩笑话,但深爱诸葛亮的她做不了第二次的选择。“等等,你别想转移话题。之前我怀疑你喜欢关羽,你说是误会,是他在‘试探’你。那么刘备呢?你该不会是嫌他年龄大吧?虽然他年龄确实大了些,但怎么样也是孔明的主公,日后三分天下占其一,既然他会称帝,那你要是嫁给他了,你不是有可能会被封为皇后了?啊!记不记得以前在荆州,有个瞎子给你算命,说你什么富贵之命,非寻常女子,指得是不是刘备要娶你?”
“算命的话,听一听就过去了,哪能信?他怎么算不出我失忆之前经历的一切呢?月英,我与你不同的是,我熟读三国,很了解三国的走向,刘备确实是个值得称赞的贤君,他弘毅宽厚,知人待士,那么多人追随他不是没道理的,而你家孔明也一样忠心于他。可是我知道,他这种人,对外是贤君,但是对内则不是个良人,他不会一心一意对待枕边人的,即使他妻妾不多,又早年丧妻。他之所以看上我,想要纳我为妾,是因为我那日穿了甘夫人的衣裳,甘夫人又是个善舞的女子,我恰好穿着她的衣裳跳舞了,使他想起了离世的甘夫人。而甘夫人的儿子阿斗,又与我相处极好,常常说我像他母亲,那刘备娶我又哪里是喜欢我呢?所以我才想办法来婉言拒绝。”
“你说得对,他一定不是真心喜欢你的,而且你又与我结拜,难保他不是想要‘亲上加亲’。我虽然不过问孔明的事,我也一直默默支持他,相信他,但并不代表我与他一样认同刘备的。你是我的好姐妹,是我唯一的结拜妹妹,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嫁给不喜欢的人,所以我会支持你的。但这次是因为老天爷帮你忙,才让他们措手不及,被雨淋湿,无法登门送聘礼。那如果刘备不死心,还是要派人登门,到时候你该怎么办?”黄月英说着,她不免有些担心。
“你以为在这个乱世,这个时代,有几个能像你家孔明一样的长情之人?我已如此,他不会再派人来诸葛府的,何况我这样做已是让他不失颜面了。”长情之人,梦中的他会是如此吗?莫言不禁想到梦中的男子。
“还有,孙权很快就会派人来向刘备索取荆州了,而曹操……”念及曹操,莫言心头一沉,本是她最为欣赏的人物,为何她会联想到残忍?“总之,刘备无暇顾及我的,我又不是那倾国倾城的美人。何况,我都多大年纪了?又不是什么十五、六岁的姑娘。”
“阿言,话不是这么说的,说不定啊你真的就像那些小说、电视剧、电影里的女主一样,有好几个男人都喜欢上你了,其中的就会为你舍弃天下,还可能会是怒发冲冠为红颜,为你夺取天下。”黄月英说得眉飞色舞,而莫言则是一脸无奈苦笑,她叹道:“月英,你的想象力可真够丰富的……”
莫言的确说中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一月后,孙权见刘备攻占益州,便令中司马诸葛瑾向刘备索还当初借给刘备的荆州诸郡,刘备不还。打算取凉州后将荆州全部归还,孙权见刘备借而不还,大怒,遂自置长沙、柃陵、桂阳三郡长吏……
但有一件事莫言并不知道,那就是在她借大雨巧拒刘备后,刘备并没有打算直接放弃她,而是收到了来自驻守荆州的关羽密信后,他才决定放弃那个在城楼上令他心动的女子,而她所言至今在耳边久久不去。
“可惜,可惜。”刘备惋惜长叹。因为,关羽在信中告知了刘备莫言的真实身份……
注:
①止于至善:谓处于最完美的境界。《礼记·大学》:“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於至善。”
②使君:汉代称呼太守刺史,汉以后用做对州郡长官的尊称,可以通俗的理解为先生。
③菡萏:古人称未开的荷花为菡萏,即花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