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醒醒。我们到了。”莫言睡得正香的时候,刘协唤醒了她,她揉了揉眼,伸展了身子,刘协扶着莫言下了马车。
“睡得可好?”
“挺好呀,伯和我们现在是……”
“这里是许都与宛城的边境处,此处幽静,很少会有人来。河岸湿滑,你要小心。”刘协没等她回答,就伸手牵着她走向前方。
“哦。”莫言不知刘协为何带她来此,二人之间的气氛稍显暧昧,她的心也跳得很快,心想还是不要乱说话了,免得越说越不对劲,只是刘协的手心没有平日的温暖,她很在意,但看他面色平静,以前听人说过,怀孕的人体温会比常人稍高一些,大概体温偏高的她才觉得刘协手心冰凉。
越靠近河面,吹过耳边的风就越大,她本以为这会儿月黑风高的,河岸一定不好走,没想到岸边都有明火照亮,她这才看到前方有艘小船。
“伯和,这是你准备的?”
“恩,你可喜欢?”
“喜欢!”莫言松开了手,像个欢脱的的小麋鹿一般奔向船边,船体不大,可容纳两至三人,两旁都有草席半遮,不影响乘船之人欣赏风景,还有照明的灯笼,这艘小船甚是雅致,她挑了最佳的位置坐下,招呼刘协快上船。
刘协顿感无奈,她是快当娘的人,也没个稳重的模样。他晨起时就觉得身体不适,精通医术的他自然知晓这是感染了风寒,可之前已跟她有约,要带她出宫游玩,所以一路硬撑到现在。不知是莫言的笑容还是别的因素,他的不适瞬间减少了许多,但愿他可以安然无恙带着她回宫。
刘协上船以后负责撑杆划船,莫言觉得稀奇,歪着脑袋看着他。“伯和,你还会划船吗?”
“阿言觉得奇怪?等划到中心处,我们就好好欣赏这难得的风景吧。”
“恩,我想不到伯和会医术,会弹琴,甚至还会划船。”莫言眼神之中满满崇拜,他会的这么多,却被世人、后人说成没本事的傀儡皇帝。
“朕想学会的可不是这些,是无可奈何的时候学会的,一个天子,会这些有什么用?”刘协转过头,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神情。
莫言敲了敲额头,真是嘴笨,没事说这些干什么,伯和为了她开心准备这些,她却给他添堵。“不对。只要学会一个本事,不是害人的本事,那是一辈子受用,这与身份并没有关系。反正我很佩服伯和,能学会常人不能学会的,你看我就不会医术,弹琴也不会……说到弹琴,上次你教我的《高山流水》,我已经会弹一些了,等哪天伯和有空,再来指导我可好?以后不要说这些了,我莫言不爱听,祖宗们也不爱听。你可别忘记了我们白日还敬过祖先的。”
为了证明她说的话是出自真心,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站起身子,上前一步走到刘协的身边说的,莫言忘记了这是一艘小船,她与刘协站在一个位置,船自然是翘起,不平稳的。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因为没站稳而落水。
刘协拉住了她的手,搂住她的腰,他向船内躺下,莫言倒在他身上,她想要爬起的时候,被刘协紧紧搂住腰,莫言不得动弹,只能靠在他的胸膛上。“伯和?”
“你就别胡闹了,再胡闹下去,朕的孩子也保不住了。就这样躺在船上,也挺不错的。”
“我哪里胡闹了,还不是因为想……”莫言侧耳听见他的心跳声,这般情侣之间的亲密,她很紧张,即使她知道刘协不会乱来。
“嘘。你听这风声和水声,会使人人内心平静。”
莫言听刘协这样说,也不再说话,认真感受这难得的古时野外风景,凉爽秋风,流动逝水,还有虫鸟鸣叫,确实可以平静内心。
过了好一阵儿,莫言轻轻说着:“我有些不想回家了,那里可没有这样安静的大自然,还有……”“唰”的一声,一支带有火的箭从船身一穿而过,继而又来了三、四支箭,火势很快蔓延了船身。
“阿言!我们爬出去,得快些游到岸上。”刘协护着莫言,向船头小心爬去,他领先莫言下了水,但莫言却一动不动,“阿言!快下来!我接着你!”
“我不会游泳啊。”小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剧烈,莫言面对着幽深河面迟迟不敢下水,她从小到大就不会游泳,典型的旱鸭子。她不怕在水边,也不怕坐船,但让她下水,这一时之间难以做到。刘协在水中伸出双臂,“阿言,相信我。”
看着刘协的面容,莫言决定下水,刚想挪动的时候,船头发出断裂的声音,一分为二。断裂后的木板支撑不住莫言的身体,“阿”的一声,莫言沉入河水之中。
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对水下世界一无所知,尤其是比小溪还要深邃的河。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会胡乱扑腾,水也呛了好几口,意识逐渐模糊。刘协深呼吸一口,沉入水中,游向莫言身边,她这时已失去意识,刘协一把抓过她的手,搂着她游向河面。
“阿言!”莫言没有任何回话,刘协十分紧张,由于不知放箭之人究竟是谁,他不敢在水上耽误,只好先将莫言带上岸。
他扶着莫言继而让其平躺在岸边。他先将她的领口解至松散,好让她呼吸,她的鼻息还很均匀,他悬着的心也是放下了,先是轻拍她的脸庞,试图唤醒她:“阿言,快醒醒。”
这时他眼前天旋地转,手掌掌心压额,很是灼热。“再忍一忍,朕这会儿不能有事。”“咳咳……咳咳……”莫言醒了过来,将呛入口中的水吐了出来,刘协轻拍她的后背,“咳出来就好,我们上车去,看箭的方向应是对岸而来,不知是何人,若走水路,你我都难以逃脱。”
“伯和……咳,我没事,那快走。”莫言刚想站起来的时候,右脚在抽筋,痛苦的她连走都不能走。
“朕背你。”刘协等不及她的回话,就直接背她疾步走向马车。
“我……真没用。”莫言觉得自己很不争气,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抽筋。
“不许胡说,你是怀孕的人,定会比平常人易抽筋,刚还训斥朕来着,怎么说起自己没用了?”刘协的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最终因虚弱的身体而晕倒在马车旁。
“伯和!伯和!刘协!”莫言跪在刘协的身旁,她摸了摸刘协的额头,被炙热的体温吓得缩回了手,再颤巍巍摸了脸颊,一样的炙热。莫言想起逛市集的时候,刘协已经是不对劲了,现在看来他真的是一直硬撑到现在,或许是紧张害怕,也或许是因为感动,她的眼眶瞬间就湿润了,为了让她开心,刘协即使生病,也要带她出宫游玩,只是……刘协为了她莫言,值得如此吗?
她用尽力气想把刘协拉起,但根本没有用,刘协是个男人,体重本就不轻,再加上他湿透的的衣物,这些重量不是她一个女人能负担得起的。在她束手无策的时候,身后有脚步声,她的心跳得更快了,会是放箭的人……她偷偷拿起手边的大石头,做好攻击对方的准备。
石头应声落地,但被来人躲开了。莫言刚想拿第二块石头的时候,却听见了一个久违而又熟悉的声音,“阿言?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的人一如往常的灿烂笑容,因见到思念之人,他也是藏不住的喜悦。莫言想不到对方是秦朗,但这会儿不是叙旧的时候,得赶紧将伯和送回皇宫才是。“元明,我知道你一定想问我很多事,但现在来不及说了,你身上有没有清热解毒的药丸?可以缓解发烧的。我请求你把我们送去皇宫,请一定要帮帮我们。”
“好。”秦朗解下外衣,递给莫言。“你衣服湿透了,不介意的话先穿上吧,我随身携带药物,你先上马车,我去取药丸给这位公子服下,你不要太担心。”
莫言在马车上抱着刘协,他依旧还在烧着,嘴里呢喃着:“冷,冷……”她紧紧抱着刘协,“不冷,到宫里就不冷了。你要撑下去,如果你出了事,你让我怎么面对玉娘,怎么面对刘氏祖先?”她抓着腹部的衣物,“孩子你争点气。”
马车一路飞驰,莫言恨不得直接飞到皇宫内,这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刘协的煎熬,也是她的揪心,若她不出宫,就一定没这样的事了,都怪自己。她的眼泪,潸潸而下,有几滴滴落在刘协的脸上,只是他还不知道,莫言这样紧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