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桃终于忍不住抱怨道:“小姐用雪衣换来这只破鹦鹉,真是不值得!”
北唐瑾却依然面带喜色,道:“你没有发现,那古怪的老头儿很喜欢海东青么?”
苏桃回想起老头儿看到雪衣的惊艳表情,点了点头,还是不解,道:“小姐既然早知道那老头儿喜欢海东青,怎么不直接用雪衣换了这鹦鹉,也省的费了一番口舌。”总归结果都是雪衣被换走了!
北唐瑾心情似乎很好,道:“若是只是用雪衣换了鹦鹉,那可就是交换,不是赠送了!交换和赠送是完全不同的啊!而且,以那老头儿的怪脾气,没准儿还不肯交换呢!”
苏桃闻言,有几分明白,她知道交换和赠送的区别。交换就是等价交换,你同那个跟你交换的人没有任何的关系,而赠送就不同了,赠送可是赠送给朋友啊!就比如你去求一个人办事,若是你做了符合对方胃口的事情,或者说服了对方愿意为你办事,事后,你再赠送礼物,这便不是贿赂,这跟你求人办事之前赠送礼物是绝不一样的,给对方的感觉更是不同。
因此说,事成之后赠送礼物往往会更容易建立对方对你的好感,自然前提是,你的礼物送的对,能投其所好,知道对方缺了什么。
想到这里,苏桃终于想到了北唐瑾的意图,惊道:“小姐莫不是要拉拢那老头儿吧!”
北唐瑾敲了一下苏桃的脑壳,笑道:“你的脑袋终于开窍了!”
老头儿将北唐瑾赠予他的香袋戴在身上,那只名作雪衣的海东青果然乖乖听话,叫它干啥就干啥。
老头儿正逗弄雪衣开心,却听见一股风声突起,他闻声观去,只见飘渺夜风中,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从暗夜中懒懒地走来,他的脚步不紧不慢,仿佛没有睡醒一般,脚步有点虚浮,可是,即便是这样也难掩他浑身高贵典雅的气质,慵懒而高贵,典雅而悠闲。
“哼!大半夜的,竟打扰我的美梦!”见到来人,老头儿本来翘起的嘴角,紧紧抿成一条线。
紫衣男子并不理会老头儿的不满,也不见外,寻了一处便坐了下来,他的身子斜斜的倚着,墨玉般的眸子懒懒得抬起,目光停留在窗外的夜色中,道:“你竟将小木头白送人也不肯卖给我,真是枉我帮了你这么多年!”
他说的明明是控诉的话,声音却是懒懒的,没有一丝的杀伤力,甚至带着漫不经心的从容。
“哼!什么帮了我!偷了不少我的鸟还差不多!”老头儿闻言,胡子高高翘起,怒瞪着紫衣男子。每次他精心训练的画眉鸟啊,鹦鹉啊,都要仔细藏好,一旦入了这位的眼,他的宝贝就要保不住了!
紫衣男子并不在意老头儿的说辞,对于他的怒目而视,更是视而不见,道:“你竟假装下烂棋来耍弄一个小姑娘,愈发老不仁厚了!”
“什么耍弄小姑娘,你是不是酒喝多了,满嘴的胡话!”老头儿将雪衣放飞到空中,转而坐在紫衣男子的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紫衣男子歪斜的身子动了动,笑道:“看来我要恭喜你,很快就有人继承你的衣钵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轻轻勾起,带着淡淡的讽刺。
老头儿何等敏锐,一下子就捕捉到了,他本就瞧着紫衣男子十分不顺眼,将茶杯猛地敲在竹桌上,一瞬间,茶水四溅,紫衣男子却只是动了动,侧过身子,便躲过了茶水的溅落,一滴也没有掉到他的身上。
“你明明知道她是北唐家的小姐,说这样的话,真是存心给我添堵!”老头儿怒瞪着紫衣男子,愤愤的说着,手指却不停,复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总算是承认了!不过……”他的目光转到老头儿的身上,动作优雅得抚了抚身上的褶皱,低眸,抬首,为自己也倒了一杯茶,却始终没有说出那个“不过”来。
他表情极为享受得喝着茶水,仿佛是忘记了自己方才说过的话。
“这茶水,真是不错。”嘴角滑过一丝轻笑,漫不经心的话语就从他的口中优雅吐出。
他总是喜欢捉弄人,老头儿最讨厌他这幅嘴脸,忍不住发火儿道:“不过什么?再不说,我毁了这壶茶!”
“啧啧啧,瞧你的脾气,这样可是容易上火的。”宽大的袖子高高抬起,袖口上繁复的祥云花纹精致而典雅,如同流苏般,慢慢展开,手指轻轻一动,就将整个茶壶夺了过来。
“你!”老头儿瞧着对方一脸得意的表情,越发生气,又让他得逞了!早知道会受他的气,应当好好习武!
瞧着满脸怒火的老头儿,紫衣男子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慢慢得站起身来,轻轻得整理了一下衣衫,也不再瞧老头儿,提着茶壶,头也不回得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
“不过什么,你到底说是不说!”怒瞪着暗黑的夜色,老头儿趴着窗户,朝着紫衣男子消失的方向大喊。
“不过么……就是留给你自己伤脑筋的,这就当做你将小木头白送人的回礼吧……”苍茫的夜色中传来懒懒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戏虐,却足将老头儿气得够呛。
紫衣男子漫步在夜色中,手中提着一只简陋的茶壶,可是他优雅的动作,从容的姿态,却感觉那茶壶也越发典雅起来。
他轻轻的笑着,口中喃喃道:“海东青换鹦鹉,真是一笔亏本儿的买卖,看来,北唐家这位小姐倒是有意思。”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见北唐瑾将一块一块的小石头堆在鹦鹉的周围,苏桃狐疑得左看看右看看,就是没明白自家小姐这是在做什么。
“自然是要防范偷鸟贼了。”北唐瑾将小石头码好,又打量了一番,才站起身来。
苏桃总算是有些明白了,问道:“可是这么小的石子,也能摆阵法么?”她倒是见过在战场上摆阵法用的可以巨石,那才有杀伤力,眼见这么小的石子,一脚就踢飞了,能起到作用么?
“好了,你且回去睡吧。”北唐瑾面容倦怠,没有丝毫想要解释的意思。
苏桃狐疑得又打量了一番,终于退了出去。
在苏桃走后,北唐瑾也吹灭了灯火,和衣而睡。
待到半夜的时候,北唐瑾被一阵的响动惊醒,然后就看到有一缕白烟自雕花的窗口蔓延而来,她知道,那是迷人的烟气,于是暗自憋气,假意装睡。
不到片刻,门就悄悄开了一道缝,北唐瑾凭着耳力屏息静听,只听见那脚步声缓缓而来,她在心中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人。一共来了五个人。
五个黑衣人脚步极轻,他们见重重的纱帐下,一抹白色的身影未动分毫,才逐渐放下了戒心,转而走向那悬在竹架子上的鹦鹉。
领头的人见鹦鹉一动不动,也中了他的迷香,不由得咧嘴一笑,心想,主子这么多日为了这只鹦鹉费劲了心神,想尽了办法,可是那个叫做阆仙的老头儿就是顽固不化,怎么也不肯交出鹦鹉,最后主子用了常用的方法,就是偷,结果那老头儿竟然将鹦鹉放到小竹屋,竹屋周围被毒气笼罩,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不能活着出来。可是,眼见要得不到心爱之物的时候,没想到这个顽固不化的阆仙老头儿竟把鹦鹉白送给了一名女子。
他听闻这名女子就是名震朝野的冷面将军,北唐瑾,因为极为受到皇帝的喜爱,被封为玉容将军。大都的茶楼,戏院都流传着这位冷面将军的故事,对于她如何英勇无敌讲得是活灵活现,令他这个从小练武的男子都十分敬佩。只是可惜,这位冷面将军也是一位风流将军。哎!到底是在边关长大的女人,粗鄙又不守妇道,是玉容将军又如何,这种女人,白给他都不要!
想到这里,领头的那人摇了摇头,回头瞟了一眼重帐下还是未动分毫的白色身影,一脸的鄙夷之色,什么玉容将军,英勇战神,不过是个下流的女人罢了!
他正得意得取下了鹦鹉,却倏然感觉周身一股凉气环绕,那速度极快,像是雪山中的寒风,刮得他脸部生疼。他迅速抽出手中的剑,将袭面而来的石子打落、劈飞,可是他发现,他愈是想要将这些石子打飞,或者劈碎,那石子袭击的速度和强度就越大。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仿佛是遇到人家事先设好的阵法了。
他后悔自己为何那么不小心,竟中了人家的圈套,怪不得,人家能那么安心得睡觉。
为了让那石子减轻速度和力道,他不得不用手指掩面,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或者是同其他的人说话,只是,他却如何也睁不开眼睛,他心想,今日恐怕要命丧在此地了!
听到了阵法启动的声响,北唐瑾才起身下床,掀开重重的帷帐,仔细打量着那还在外面打转的一个黑衣人。
那人一身的黑衣,蒙面,从脚到头顶都无法判断来人的身份,于是北唐瑾便将目光转到自己设的阵法上去,只见一圈一圈的沙石飞起,阵法周围的空气中都是沙石烟尘,辨不清方向。
很明显,来的五个人,有四个人被困住了,只是北唐瑾见此,却十分失望,她摇了摇头,仿佛是在叹息来人怎么这么不堪,竟连阵法都没看出来。
阵法外面的那黑衣人显得十分焦急,似乎是在想如何破解阵法,却怎么也不得其法,抓耳挠腮,来回踱步,十分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