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羞成怒,小机灵在地上站稳了,时光已经流逝到了九十万年前。这时候,只剩了挑战者
他小心地探出头。立刻扑过来。
来者不善,魅力无穷、美丽的始祖母,引起五雄大战,猿人惊呼,天神威风。
一、五雄大战
四月的秦岭,依然是冰天雪地,这个绵延500公里,横亘中国腹地的摩天峻岭,还在重温着几千万年前的旧梦,浑然不知我们们已经来到它的身边……
古往今来,地老天荒,这个接受了几千万年天地之怂恿又经历了几千万年生死的阵痛才降生的巨人,这个得尽了几千万年天地之精华又经历了几千万年岁月熬煎的老人,就这样坚定不移地伫立着,面对着一场又一场远远近近的风霜雨雪在它的头顶狂放肆虐,面对着一代又一代高高低低的植被在它的身上厚薄疏密,面对着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种群在它的怀里兴衰死生。
它在冥想些什么?遥远的过去,凝重的现在,还是飘渺的将来?
它会有将来吗?是这悠悠千秋亘古不变的岁月,还是那瞬息万变烟飞灰灭的终极?
它将怎样面对那样的终极?是坦然的平和,是无尽的哀愁,还是绵绵的思念?
它会有思念吗?是为了初春的融雪,盛夏的花谢,深秋的落叶,隆冬的草枯?还是为了那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来了来了,便活蹦乱跳,去了去了,又踪影全无的飞鸟和走兽?
它们是怎样消失的?是天的灭绝,是地的收取,还是它们自己的放弃?
它们为什么会放弃?放弃了之后,它们还会努力吗?
它们会怎样去努力?努力了之后还会再生吗?
它们再生的路程有多长?再生了之后还会是它们自己吗?
……
无数个比树叶还要纷繁的谜底,无数个比黄土还要精妙的神秘,就这样紧锁在它那终年积雪的海拔3700米的顶峰上,包裹在它那绵延500公里横贯200公里的山体里。
就在这个早春的四月,当秦岭还在重温着它的旧梦时,我们们的脚步已经踏上了它厚重的土地,寻找那个在300万年前诞生古老物种。
300万年前,被岁月的风雨销蚀夷平的秦岭,借助喜马拉雅运动第二幕的威力,进行着大规模的山体重构。在一次接一次的天崩地裂,一次接一次的飞沙走石之中。一片又一片的灌木草甸被撕裂开来,瞬间就被吞噬得烟飞灰灭,到处堆积着厚厚的黄土;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被推倒在地,眨眼就被埋葬得荡然无存,到处横竖着尖硬的石砾;一条又一条的溪流被拦腰切断,或是被抬上高山,像一把把悬在高处的利剑,去切断山崖寻求它们的出路,或是被甩进谷底,像一头头绝望的困兽,左冲右突拼杀出一条血路。
一年又一年,一次又一次,足足持续了一百多万年的破坏和重构之后,快腿也不示弱,秦岭的山体已经覆盖了郁郁葱葱的草甸、灌木和树林,秦岭的沟壑已经云游着清清亮亮的溪水、河流和飞瀑。那些个不知道是死灰复燃还是应运而生的飞禽和走兽,也早已经把它们的啼鸣和呼唤,身影和脚印,填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的崇山峻岭。
稀疏的灌木渐渐粗壮蓬勃,嶙峋的树木也有了更加滋润的枝干,更加舒展的叶和更加艳丽的花朵。特别是那片青翠欲滴,生机勃勃的竹林,就像一朵飘来荡去的绿云,诱发着无穷无尽的想象和神奇。
一个美丽的脑袋,正在从神奇的竹林摇出来。浑圆雪白的头上,黑色的鼻头是精致,黑色的嘴唇是威严,黑色的眼眶是典雅,特别是一对黑绒球似的耳朵,俏丽调皮,耀眼夺目。
神奇的竹林在摇荡,美丽的始祖母在显形……终于看清了,大约一米长,全身雪白,只有一袭黑丝绒的披肩,拢住了前肢,罩住了后腿,又在背上打了个结,显得华贵俊美,典雅庄重。身材修长,步态轻盈,左右盼顾,又了百媚千娇,风情万种。
美丽的始祖母在一棵高大的连香树前,站了下来,抬头眺望。
早春时分,连香树正在开花,雄花枝上,黄褐色的雄花挤在一起,摇头晃脑,寻觅着中意的伴侣。雌花枝上,淡绿色的雌花独善其身,焕发光采,等待着两情相悦。粗大的树干上,还有几处新鲜的爪痕,弥漫着一股酸甜的气味。
那是一只雄性大熊猫留下的,一个痴心不改的情种。他在这座大山里,四处游荡,留下痕迹,就是为了寻觅中意的情侣。
美丽的始祖母扬起头,朝着远山,一声呼唤,绵远不绝的回应,就从四面八方传来。
美丽的始祖母低下头,围着树干,转了一圈,对面的竹林里,就有了悉悉索索的声音,甜甜酸酸的气味。
是那只四处游荡的情种雄猫回来了。
美丽的始祖母站住了,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等待着情种的出现。
就在这时,始祖母的身后又传来一声长吼,贴着地皮,震颤竹林。
始祖母转过头,一棵水青树下,一只雄性大熊猫,像个挑战者,虎视眈眈,也在等待。
两个雄性的身长都只有一米,但是比起美丽的始祖母,又都在修长中见出健壮,轻灵中蕴藏攻击性。当两双黑色的眼睛遥相对视时,就放出了威武不屈的阳刚之气。
两强相向,必有一争,何况现在还看不出来,谁强谁弱,谁高谁低。
美丽的始祖母抱住连香树干,一团云似的升了上去。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仪态万方,轻轻地哼了一声。
像是听到了命令,两张黑色的嘴张开了,露出四对粗壮的犬牙,两双黑色的前掌抬起来了,亮出四组锋利的尖爪。威胁的吼声喷涌,恫吓的目光发射。
只有一瞬间的对峙,两个黑白相间的和谐,两个精美典雅的威武,两个志在必得的阳刚,就像两团旋风搅一起,合成一体。
看不见犬牙撕咬,看不见利爪抓扯,只听见撼天动地的吼声,在古老的山岭中回荡。只看见斑斑点点的鲜血,生动了绿色的竹林,丰富了黄色的土地。只看见一个白色的雪团,撞倒大树,碾平灌木,向着嶙峋的山坡滚去。
方圆几里,百鸟飞了,群兽跑了。只有连香树上的始祖母,纹丝不动,睁圆了眼睛。
连香树的侧面,有一片浓密的领春木树林。暗紫色的树干,密密匝匝地挤在一起。长长短短的枝桠,犬牙交错。绛红色的花簇,像一团团细丝,摇来晃去,编织着扑朔迷离。淡绿色的叶片,像一缕缕的雾气,飘来荡去,幻化出怪异神奇。
一双黑亮的眼睛,像两颗星星,正在树丛后边,闪来闪去,窥视着战斗。
是谁呀,这麽大胆,这麽诡秘?
轰隆隆一阵巨响,雪团裂开了,高高的山崖上,迎头冲上去。,向下看,仿佛在确认自己的胜利。随后,顾不上舔干身上的血迹,就掉转头,朝连香树走来。
但是,他刚刚抱住连香树干,一声警告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是那个掉下山崖的情种。脚步蹒跚,摇摇晃晃,却坚定不移,朝着连香树的方向,发出恫吓的怒吼。
他的头上、身上,特别是那些渗着鲜血的伤口,沾满了黄色的泥土,绿色的叶片,彩色的花瓣,就像在那庄重的黑白之中涂抹了缤纷。只有那对眼神还是那样炯炯发光,还有吼声,比刚才更加振聋发聩。在这目光和吼声中,他的摇晃就成了耀武扬威,他的缤纷就成了披盔戴甲。
连香树下的挑战者立刻转过身来,一步步地迎了上去。当一个庄重的黑白和一个耀眼的缤纷靠近时,仿佛是刚刚裂开的物体,又一次生生死死地粘在了一起。
战斗在时而快时而慢,时而激烈时而缓慢中持续。当他们终于舍得分开时,挑战者已经四脚朝天地瘫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只剩了最后一口气。情种也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坐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身上的盔甲已经支离破碎:黄土还给了大地,绿叶交给了灌木,花瓣分给了情敌。
两双黑眼睛远远地,静静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动,谁也动不了。两对黑色的鼻孔,呼呼地喷着热气,谁都没有吼,谁都吼不动。
终于,坐着的情种慢慢地站起来,晃晃悠悠地,不是向着连香树,而是朝着挑战者走来。
挑战者的四肢动了动,也想站起来。但是,经过几次无用的挣扎之后,只好放弃。只用一双警惕的眼睛看着越来越近的情敌。
慢慢地,情种走到挑战者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然后伸出右掌。
挑战者拼尽全力,挣扎着,还是没能坐起来,只是用前掌护住眼睛。
情种的五个锋利的爪子停在挑战者的头上,那里有一个渗着鲜血的伤口,上面沾着一片粉红色的花瓣。他轻轻地把那片花瓣揭下来,拿到眼前看了看,又举起来,松开手。
一阵山风吹来,那娇嫩的花瓣飘飘扬扬地在空中飞舞了一阵,落在情种的额头上。情种轻轻地哼了一声,这才转过身,带着满身的伤痕,也带着那片找回来的花瓣,迈着蹒跚的步子,向着美丽的始祖母发出欢呼。
连香树上,美丽的始祖母站了起来,神采飞扬,美丽四射,发出呼唤。
这呼唤就像一股生命的泉水,激活了挑战者,就地打个滚,他又站了起来,向连香树逼近。
顿时,两个精疲力尽的生命,重新变得生机勃勃,再一次短兵相接,再次紧紧拥抱,吼叫,滚动,撕咬,焕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活力。
连香树上,美丽的始祖母激动了,发出一声声叫喊。不过,那两个抱在一起的冤家却一点也没听见。他们一次次地撞在连香树上,树枝上的雄花和雌花纷纷扬扬地掉落下来,匆匆忙忙地在空中碰接出爱情。
美丽的始祖母在树上也坐不稳了,转动身子寻找平衡,一抬头,第三个追求者就闯进了她的视线。
他早就来了,静静的,坐在一棵水青树上,看上去更年轻,更苗条。要论打斗,显然不是前两只雄性的对手。所以,他在等待时机。
现在,当他和美丽的始祖母目光相接时,他就心旌摇动,再也坐不住了。一转眼,就从水青树上溜下来,又一转眼就来到了连香树下,仰起头,发出温柔的呼唤,透出浑身的机灵。
美丽的始祖母似乎忘记了那对打得死去活来的情敌,睁大黑幽幽的眼睛,朝树下的小机灵发出回应。
小机灵迅速抱住树干,一转眼就爬了一半。再一转眼,却没有上去。他的后腿就被一个巨大的力量拽住了,无论怎样努力挣扎,还是被拽了下来,掉在地上。
地面上,站着一个和小机灵年龄相仿性别一样的对手。他是刚刚从另一面山坡过来的,凭了四条修长的快腿,几步就窜到小机灵的身后,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