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沈氏气得哇哇叫。
“我就知道那些个读书人没一个好东西!越是斯文,越是败类!”
桑柔低下眉眼,退出明阁,转身,嘴角不由弯了起来。
再一抬头,却见冷自予正挡在面前,怪怪地瞅着她,把她吓得差点尖叫出声。
唰一下,她的脸红了,又是唰一下,她的脸白了。
“我……”她嗫嚅。
冷自予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变得幽黯,黑沉沉的,尖削的面颊像两片没有色彩的纸。
就连向来走得很亲近的桑柔,此刻也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因为猜不透,她更加心慌。
然而冷自予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明阁里。
项宝贵等项沈氏火气发得差不多了,这才坐直身板,认真的问:“老娘,孔令萧现在在哪儿?”
“他啊,去他最该去的地方了!”项沈氏哼道。
“哥,外面说萧哥哥打伤了一个裁缝,被关进府衙大牢里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女孩声音突然冲了进来。
原来项宝贝一直躲在外面听。
终于说到了孔令萧,她就急匆匆进来插话。
“府衙大牢?”项宝贵挑了挑眉。
“是啊,哥,你快想想办法,把萧哥哥救出来吧。”项宝贝急上眉梢,满脸都是担忧。
项宝贵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自家妹妹。
妹妹长得挺像当年的母亲,不知不觉竟然也是个大姑娘了。她和母亲一样敢爱敢恨,心直口快,但……孔令萧可不是当年的项秀才呀!父亲生性忠厚善良,才会被母亲吃得死死的,孔令萧的城府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项宝贝见他不说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走过来走过去,最后干脆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哥,其实萧哥哥并没有和那个女人搂搂抱抱,我可以作证的。再说,那个女人居然是你的妻子,我当时也不知道……反正,她都已经和你拜堂成亲了,以后就是你的人了,你就别和萧哥哥计较了,快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吧,好不好嘛?”
项宝贵任妹妹摇晃着,他那颗不娇不媚却异常美貌的脑袋随着也乱摇了一通,摇得他更加头痛。
“唉——”他皱眉叹了口气。
“项宝贝你给老娘注意点,不要东一个萧哥哥,西一个萧哥哥的,那个臭书生,一看就不是好东西,我这儿给你把话撂下了,这辈子,你都甭想嫁给那个倒霉书生!”项沈氏怒道。
项宝贝撅起红艳艳的小嘴,跺着脚不依。
“娘你自己讨厌读书人,那当初干嘛还要死缠着爹爹不放?我会喜欢萧哥哥,还不是因为遗传了您的脾性?就许您喜欢爹爹这样的人,我就不能了?”
项沈氏瞠目结舌良久:“你……冤孽……”
“哥——!”项宝贝不理老娘,盯着项宝贵撒娇。“快去嘛!萧哥哥那么瘦弱,关在牢里,指不定怎么受苦呢,你不是很讲兄弟义气的吗?快去救他嘛!”
“你哥我没权没势,凭什么去苏州府衙那种地方捞人?”项宝贵兴趣缺缺地伸了个懒腰,站起身道:“老娘,我明天一早和蔡家两兄弟约好了出发,先去睡觉了。”
“你媳妇儿……?”项沈氏想问他打算怎么处置冷知秋。
“她和孔令萧是清白的。”项宝贵淡淡做了个结论,毋庸置疑的口气。
他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老娘,我不在家的时候,您别让我媳妇学烧饭洗衣什么的。”
项沈氏怒道:“为什么?”小狐狸精这么快就迷晕儿子了?可恶!
项宝贵笑嘻嘻道:“您把她调教得太贤惠,到时候我会喜欢上她的,不如让她继续娇滴滴、文绉绉的,这样才讨厌。”
“……”项沈氏无语,但还真觉得有那么点道理。
项宝贝眼看哥哥离去,又气又急地跺脚:“项宝贵,你要是不去,你妹妹我今晚就去闯府衙大牢!”
房外,项宝贵的声音幽幽荡荡的飘来:“老娘,您快管管您的女儿吧,要嫁不出去了!”
“啊——!”项宝贝揉着头发抓狂,“我怎么会有这么黑心肝的哥哥!?”
项沈氏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她都没说怎么生了这样两个活宝,这俩自己倒埋怨上了。
当晚深夜,月黑风高,气温寒冷,苏州府衙大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个犯人因为睡得不安稳或者病痛,在梦中哼哼唧唧。
一间不起眼的大牢房里,就关着孔令萧。
这算是个集体铺类型的大牢房,除了孔令萧,还关着一伙七八个江洋大盗。
江洋大盗们很“喜欢”牢房里多出一个面嫩肤白的书生,没两天工夫,孔令萧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扯成了条状,帽子也没了,披头散发,远远的缩在角落里,这会儿还独自难眠。
想想离家出走以来,真没少遭难。生病、遇上劫匪,喜欢一个姑娘却连个名字都问不到……这会儿又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没有权势荫庇,走一步路都难啊。但想起父母不经他同意就替他纳了七个妾、还逼着他娶妻——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回家的。
说来关进大牢也好几天了,今天应该是宝贵兄弟的大婚之日?
那姑娘难道没听说他被关进牢里的事吗?
宝贵难道也没听说?
为何至今没有一个人来探望他?
“是不是在骂兄弟我啊?你别不承认哦。”一个声音幽幽的从黑暗中传来。
不知底细的,会以为见鬼了。
孔令萧激动得跳了起来,急忙冲到牢门处。
“是你吗?宝贵?”
“嘘!”
一道黑影靠在牢门上,双臂抱着胸,懒洋洋的。
“我还以为你抱着新娘子、睡着热炕头,早把朋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还算你小子有点义气!”孔令萧的拳头穿过柱旁缝隙,捶了项宝贵一下。
“我当然有义气,哪像你,为了勾搭女人,把自己弄进牢里,连兄弟的新婚喜酒都不来喝。”
项宝贵偏头瞅了瞅孔令萧,目光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