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奔,马群的情绪一度低迷,缺少了欢快的生气。他们已经在被风雪侵袭的雪地中行走了几天几夜。野马们的体力透支很大,连王也低垂着头,毛发上结了层小冰珠,显然,他们的情况很糟糕。但大雪依然没有丝毫要减弱的迹象,仍然喷洒着恐怖的白色,好像要将他们一点点地吞噬掉。
“父亲,大家几天没休息了,附近也找不到草料,再这样下去,大家快坚持不住了。”腾与王并行前进,一边喷着粗气,一边吃力地说。
“不行,这附近随时会有雪豹出没,虽说你叔爷爷曾与他们缔结过同盟,但我们不了解情况,不敢保证这群野兽信守诺定,在此地休息,说不定会很危险。若遭受大群雪豹的攻击,一点退路也没有。”
“父亲,听说这雪豹喜欢单个行动,对我们构不成太大的威胁。如果我们累得走不动时再遇见雪豹,那才真的会全军覆没呢。我看那边有片树林,实在不行,我们就去那里躲一躲。没有草,找点树叶吃也好呀。等风雪小一点的时候再走也不迟,树林里不会有危险的。”
王想了想,又回头看了看疲惫不堪的马群,无奈地说:“好吧。不过只能休息一会,我们还要尽快赶路,时间不等我们呀!”
腾兴奋地跑到队伍中间说:“大家都去那边树林里休息一下,避避风雪,顺便找点吃的,等雪小一点的时候再走。”
野马们被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四肢毫无自主意识。生与死瞬间急速转化,对马群的生存信心打击很大,再加上恶劣的天气,使野马们更加身心疲惫。
野马们慢腾腾地进入树林。风雪在浓密的树枝遮挡下,变得好像小了些,但寒风依然刺得皮肉生疼。
腾饥不择食,抬头撕下几片树叶,大口嚼了几下,表情痛苦地吐了出来。“这东西怎么这么难吃?味怪怪的,还刺得舌头疼。找不到吃的,难道我们要饿死吗?”
“腾,你就先安静会吧。大家都没有吃的,又不只你自己。翻过了这座山,就能到雪谷腹地了,那里有片草场,我们在那里休整几天后,就能在高山草场与你叔爷爷会合,再忍几天吧。”
对于食物的问题,王也没有办法解决,野马们一个个都饿得饥肠辘辘了。
“父亲,我太饿了。要不我去那边找找,看有什么可吃的东西。”
“好吧,别走远了。小心雪豹,快去快回,我们过会就出发。”
腾向树林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翻腾着雪堆,看看有没有可吃的东西。
此时,腾还不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他独自离开了群体,进入了雪豹的领地。一只成年的雪豹,已经盯上了他。在这白雪皑皑的世界里,腾实在太显眼了。他发现不了隐蔽在雪里的雪豹,雪豹却能十分清楚地掌握腾的动向。
雪豹是不会轻易把到手的猎物放跑的。他在寻找着机会,决定要动手。在密密匝匝的树林里,腾的动作和反应的灵敏度,绝对没法和雪豹相提并论。雪豹能轻而易举地发起攻击,他们是森林里的无敌杀手。
飞比出生时强壮了不少,越来越有王的模样了。但是,后没有乳汁,一路上又缺少草料,飞在无奈和痛苦的岁月中煎熬着。
“母亲,我饿!”飞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后。
“孩子,我也没办法。这里什么也没有,你吃点树叶吧。虽说难吃些,但总比没有强啊。”
“我不吃树叶,太难吃了。我也要到树林里去找吃的。母亲,我好想念大草原的嫩草呀!”
后极力反对。“你不能去。你二哥大了,也算成年马了。你还小,说不定会遇到野兽很危险。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行了,让他去吧。腾也没走远,让他去找找总比挨饿强。腾会照看飞的。”王同意了,后也不好反对,只是叮嘱飞要小心。
飞顺着腾的足迹找去。腾在漫无目的地寻找中,惊喜地发现,树林中一块大青石的背面,长满了葱郁的青苔。这青苔也算是美味了!腾专心地吃起来。他用舌头用力地舔食,全然把警惕放到了脑后,更没发现慢慢靠近他的雪豹。这只雪豹,通体雪白,足有一米多长,体型矫健,步伐坚实有力,肥大的脚掌上,长着锋利的爪子。看样子,比凶狠的狼王还要厉害!
雪豹慢慢地接近正在吃食的腾。在不到几米远的地方,雪豹定了定神,后腿用力蹬地,腾空而起,像一道白弧划过,扑在了腾的身上。等腾明白过来,已经晚了。两只大爪子,深深地嵌住了腾的后背,全身动弹不得,鲜血顺着雪豹的爪印流了下来。
腾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叫声,虽然远处的王未听到,却把飞惊呆了!
“放开我二哥!你这只大山猫!”飞跳到雪豹的面前,大声喊着。
雪豹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飞一眼,呵呵地笑了起来。“什么?你叫我山猫?笑话!你可看清楚,我是这森林的主人雪豹王。快滚!这跟你没关系。我一匹马就够吃了。小不点,我对你没兴趣。”
“我不管你是什么豹不豹的,快放开我二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哈哈,就你这其貌不扬的样子?让我放了他?有本事你先打赢了我,你吃了我都行!”雪豹松开爪子,得意地舔了舔爪子上残留的血迹。
“飞,别管我了。快跑,你打不过他的!”腾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二哥,打不过也要打。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来吧!你这只老山猫!”
“小子,找死啊!”雪豹被飞惹火了,后退了几步,朝飞冲了过来。
飞来不及躲闪,就势打了一个滚。雪豹扑了个空,摔到了一块巨石上,爪子被碰出了血。
“飞,小心点!”此时,腾只能提醒飞,让他沉着应战。
雪豹转过身,“好小子,你敢耍我,看招!”雪豹急步而来,提起前爪,挥舞着砸向飞的头部。
飞转身躲到树后,雪豹扑到了树上,爪子撕下了一块树皮。
雪豹真的发怒了。“我今天非宰了你不可!”
“飞,你快走!别管我了。回去告诉父亲,快啊!”腾绷紧了头皮的青筋,大声地呼喊。
飞一边目光对视着雪豹,一边说:“二哥,我不能丢下你。大哥已经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就是拼了命也不能认输!”
“飞……”腾眼含泪水。
“哈哈,看不出,你还挺勇敢!你们是兄弟吧?情谊还很深。那好,你们我一个也不会放过了。”雪豹狂叫一声。
“阿雷,住手!”深沉而有力的声音,从树林中传来。飞回头看,一匹颜色雪白的马,从远处走了过来。这匹马通体银白,无一束杂毛,睫毛微微翘起,清秀飘逸,似仙风道骨。
“阿晓,你怎么来了?”雪豹收起爪子,立起身来。
“阿雷,怎么,又欺侮弱小了?”白雪马边走边说,又看了看腾的伤口。
“阿雷,你下手太重了!脊椎骨差点让你给拍断了。哎……”
“你这混蛋!为什么伤我二哥?我饶不了你!”飞双眼瞪起,杀气腾腾得向雪豹冲来。雪豹没有防备,飞跳起,一脚正中雪豹的腰部。力量虽不大,雪豹还是被掀翻了一个跟头。
飞还想动手,被雪马拦住了。“小伙子,别得理不让人呀!”
“我不让人?他把我二哥伤成这样子,我不杀他就算便宜他了!我父亲说雪豹和高山马族缔结了友好盟约,世代修好了。可是,这个家伙不守信用。”
雪豹立起身子,“小东西,我不想和你动手。我要想杀你们,早就把你们宰了!”雪豹一脸怒气。
白雪马开口了,“小伙子,你们侵入他的领地,有错在先,他才动手的。换了你,也会这么做的。”,
飞直奔受伤的腾。雪豹尴尬地摇了摇头。“晓,这两匹马不是你们族的吧?我从没见过他们啊。不过,这小东西真厉害,长大了肯定是个人物。他怎么知道盟约的事情呀?看来有点来头。”
白雪马呵呵笑了几声,“阿雷呀,你做得过分了点吧?他们我是不认识,可毕竟和我是同类。这小马我似乎从哪里见过,我看有点像我的一个堂兄。”
“什么?你还有堂兄?”雪豹又问。
“有个,就是我伯伯的儿子。现在他是中部草原之王。不过也很久没和他见面了。小时候,我们经常在一起玩耍,长相就和这小伙子差不多,特别是他刚才发怒时和堂兄一模一样。我看,他们有我们高山马族的血统,只是受伤的这位小伙子缺少点血性。”
“我觉得也是。你要想知道他们从哪里来的,问问不就行了吗。”
白雪马和雪豹走到飞的身边。“小伙子,他没事了,血已经止住了,一会就能动了。我叫晓,是高山马族的副首领。他是我的朋友,雪豹王阿雷。你们从哪里来的?”
“高山马族的副首领?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可别骗俺呀?”
“要是假的,我还救你们吗?”
飞转过身子高兴地跳起来,“可找到你们了!我叫飞,他是我二哥。我们是中部草原之王、草原马群首领——王的儿子。我们就是来找你们的!”
白雪马很惊讶,“你是大哥的儿子?哎呀,我说怎么越看越像呀。我还真没看错!”
“佩服!小伙子,我本无心伤你二哥,这里发生的一切,还请你见谅!”雪豹笑呵呵的样子,真像一只可爱的大猫。
“我是高山马族首领鸣的儿子晓,正是你父亲的堂弟。你父亲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这么说,你真是我父亲的堂弟?”飞似乎有些疑问。这时,腾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我哥哥不要紧吧?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呀?”
“不会的。只是流了点血,没伤到内脏,没有大碍。你和你父亲怎么来到了这里?他可好多年没来了。只是听说他来过几次雪谷腹地,并没有到雪山上找我们,你快带我去见他!。”
“我带你去了,那我哥哥怎么办?”
雪豹稍微翻动了下腾的身子,“我这次下手是有点重,不过你放心,我阿雷惹出的祸,我负责处理好就是了。我们大雪山盛产各种治跌打损伤的良药,什么虫草、红花、雪莲、人参、灵芝多的是,用不了几天,你哥哥绝对能好的。”
“阿叔,我带你去见我父亲,我哥哥走不动,怎么办?”
“我背着他。我阿雷有的是力气。”
“父亲叮嘱我,让我小心雪豹呢!他平生最痛恨得就是食肉动物。”
“也难怪,堂哥从小就被大伯带走了,离开了高山马族,长年征战在外,对食肉动物有成见也难免。不过,这食肉动物也有好的。我们高山马族就与雪豹在一起,刚才你提到的盟约,就是我们互不侵犯的信条。这阿雷也是我的好朋友。别看他样子凶猛,其实心地很好。这事,我自会向你父亲解释清楚的。我们走吧。飞,你在前面带路。”
雪豹王阿雷背起受伤的腾,小跑着,一起走出了树林。
“飞,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如此勇敢,不愧为堂兄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成大器!你们家人都还好吗?他是你二哥,那你大哥呢?”
飞低下头,停了下来,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大哥两天前已经死了!”
“怎么死的?”晓非常惊讶。
“话还得从头说起。我们本来生活得好好的。我听母亲说,我出生时难产,足足一天一夜的时间。当时,我们族的营地不知为何无缘无故受到大批牛羊群的围攻。母亲还没有生出我,无法转移,为了保证我的安全,马群围成一堵墙,上千只牛羊冲击我们。一夜之间,我们马群死的死,伤的伤,族员都不到从前的一半了。后来才知道,是野狗们干的。父亲尽管杀死了很多野狗,考虑到精壮的马少了,继续在那里生活很危险,我们只好被迫转移。谁想在途中,我和母亲还有大哥又遭到另一群野狗的袭击。为了保护我和母亲,大哥孤战野狗,激战一夜,最后他杀死了那群野狗,但因受伤过重,失血过多,不久便死去了。大哥死后,我和父亲就把大哥的尸体放在了冰骨崖。”
飞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泪水打湿了脸颊。“我的命是用马群众多马的命换来的,所以我要坚强。我不能辜负死去的族员和我大哥对我的期望!”
晓听完,叹了口长气,“唉……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呀!伟大的太阳神,就让这些英灵在您光明的殿堂里永远地安息吧!”
“你们都是我们马族的好战士,是我们的骄傲!”
“晓,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多如此勇敢的亲人呀!我阿雷羡慕啊!”雪豹阿雷忍不住赞叹道。
又指着飞说,“是啊,要是我有这么好的孩子,就知足了!你看看我那儿子萨尔,什么都不会,整天除了吃、玩、睡,就是知道找小母马玩。让他学学格斗吧,说身体受不了,让他练跑步吧,说难受。唉……要是父亲早把王位传给我,我就有办法教训他了。真担心,说不定哪一天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晓,不会的。他还年轻吗,有的是机会教育他。”
“王兄从小跟着伯父征战,这两个孩子,也是在腥风血雨中打拼出来的,将来肯定有出息!寒门出贵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