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年来,这里似乎也加快了前进的步伐。那证据便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以及鳞次栉比的酒楼饭店和歌厅舞厅夜总会。而随着南方商人的大量涌入,随着洋风的侵袭和思想的解放,也就渐渐的人心不古了。发廊取代了茶园,洗脚屋取代了说书摊,异性按摩取代了吼秦腔。每到晚上,宾馆、饭店门前就站满了一群群搔首弄姿的“小姐”,刺鼻的香味熏着古城的大街小巷。人们的穿着打扮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越来越时髦,越来越洋气了
如果不是耸立于各处的尖顶清真寺,和那些宣礼塔上每天清晨呼唤的悠长悲壮的邦克,如果不是黄河边仅剩的一架水车,以及河面上偶尔划动的羊皮筏子。你还真以为是到了南方的某座城市哩。,一会儿饭就做好了,田珍汗津津地端饭进来。她已经换了一件桃红色的衬衣,袖子高高卷起,腕上的银镯子更显得熠熠生辉。盘子里是四碟儿小菜:泡黄瓜,腌韭菜,腌茄子,酸豆角。第二回端上来的是热气腾腾的羊肉臊子面。人还没有进屋,一股喷香的味道已经飘散开来。胡然吸了吸鼻子,不客气地接过一大碗臊子面,狼吞虎咽地吃起来。面擀得极筋道,他吃出了一种麦香。已经多少年没有吃过这样薄擀细切的面条了,这是真正地道的西部面条!当田珍给他盛上第二碗羊肉臊子面时,他用感激的目光望了一眼春风满面的年轻寡妇。田珍出出进进地端着饭,每一次都向胡然抛过一个媚眼。胡然迎着她的目光,迅速地接一下“火”,随即又低头吃饭。吃过第三碗,他已经头上冒汗肚儿圆了。任田珍和老婆婆如何相劝,他都坚辞不就了。田珍趁他不备,将一碗饭整个儿地扣到他的碗里,笑眯嘻嘻地看着作家如何处理。胡然来了男子汉的狠劲,将外套脱了,赤着膀子,在田珍的注视下满头大汗地将第四碗羊肉臊子面一扫而光。田珍的眼里掠过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婆婆媳妇坐在油灯下听胡然天南海北地谝闲传。老奶奶听得高兴了,不由夸赞道:“大哥说得真好!”胡然心里一笑:“哄你们这些乡下人,还不是小菜一碟?”婆婆打了两个呵欠,吩咐田珍:“给大哥扫炕铺床,累了一天了,也该歇息了。”又补了一句:“让大哥和娃儿睡在一起。你到西房里去睡。”说完回东屋休息去了。
娃儿早已睡着了。田珍将娃儿抱到墙根里,便跪在炕上,细心地扫了炕,扫得一尘不染,又铺上一条新褥子,拉开一床新被子。油灯下,胡然望着田珍,只见她铺床叠被的动作轻巧而麻利,似乎有一种原始舞蹈的节奏。而那窈窕的身影,俏丽的面容,颤动的奶子,还有那叮咚作响的银镯,在土墙上影影绰绰地跳跃着,映现出一种美的律动。胡然把持不住了,他跳上炕去,一把将田珍拦腰抱住。田珍回过头来,将脸凑向胡然。胡然疯狂地亲那女人的脸蛋,眼睛,鼻子,脖颈,狠命地嗅她的头发,最后将嘴移向她那性感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上面,再也不肯松开了。女人的红唇微微张开,送出温热的舌头。胡然把那舌头吸到嘴里,狠劲地吮咂着,吮咂着。两腿之间已经发热,那玩意儿慢慢地勃胀起来。胡然伸手去解田珍的腰带,那女人忙把他的手按住了。
“现在不行,现在不行。”
“嗯?”他的嘴还是在她的嘴上。
“奶奶还没有睡着哩。我等一会儿过来。”
田珍推开胡然,迅速地闪了出去,回西屋歇息去了。
胡然擦了一把脸,漱了漱口,将油灯吹灭,赤条条地躺在炕上。只觉得口干舌焦,浑身燥热,勃起的阳具挺挺地立在那里,腰部有一股力量在涌动着,似要冲决坚固的堤坝。他尽量地稳定着自己的情绪,一双期待的目光盯着窗户。时间在不紧不慢地流逝着,他几乎能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一个钟头似乎比一年还长。不知过了多久,大地终于安静下来了,村子里万籁俱寂,偶尔传来一声狗吠。窗外一片朦胧的月光,浓重的夜雾罩住了四野。
“吱呀”一声,门轻轻地推开了。
闪进了一个白色的幽灵。
胡然看时,田珍只穿一件鲜艳的裤头,赤裸着乳房和大腿,光着脚,像一只猫那样轻盈地跳上了炕。胡然一把拉过田珍,那女人“哎哟”一声就钻进了被子。胡然早已脱光衣裤,阳具挺得高高地等待着。田珍一进被子,他就一把撕掉她的裤头,她只说了一句“看把你急的!”就平展展地躺在那里了。胡然爬了上去,顾不得抚摸亲吻,把一只锐利的犁铧深深地插进了肥沃的土地。这片沃土已经荒芜得太久了,焦渴地等待着犁铧的翻耕和雨水的滋润。犁铧愈刺愈深,大地愈加松软。犁头一直探向沃土的深处,那里有一泓泉水在迎接探险者的光临。激情一浪高过一浪,犁铧滚滚向前。终于到了极妙的去处:这里有天堂,这里有仙境,这里有极乐世界。天和地在这里会合,普通人变成了神仙。没有任何烦恼,没有任何干扰,有的只是神圣的耕耘播种--这是人生的极致。夜静得出奇,只听到胡然轻轻地喘息和田珍梦幻般的呻吟。二人眼对着眼,四只眼睛里迸射出可怕的几乎要吞食对方的火焰,而下面则越战越勇。胡然雄风八面,田珍奋力相迎,一来一往,不分胜负。一起一伏之时,女人疯狂地舔着男人的胸脯,不断发出“哎哟!”“哎哟!”之声。胡然死死地咬住那鲜嫩的脸蛋,涎水流了女人一脖子。猛然之间,大厦倾塌,二人的灵魂同时化作一缕青烟,飘向虚无的太空。
“太好了!”胡然从田珍身上下来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女人斜着眼儿,望着胡然健壮的躯体,拍拍他的屁股说:“要不,人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呢?”
胡然把女人搂到怀里,这才细细地抚摸她的全身。他从她的面颊开始摸起,摸到她细嫩的脖子,丰腴的胸脯,然后手掌停留在两只结实而又柔软的乳房上,反复地摸弄着那一对欲飞的鹁鸽,后来又变成了轻轻的揉搓。接着便把嘴贴了上去,含了一只奶子,使劲地吮吸着。而手则一刻不停地摸下去,摸着了湿漉漉的阴处。女人一阵颤动,将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脯上。他的手继续向下滑动,摸到了肥厚的大腿。在那腿上和臀上揉搓了半天,并且轻轻地拧那两个部位。田珍虽说是乡下女人,身子却是这般的光滑、圆润和细腻。胡然换了一只手,又从女人的腿部往上摸。这次使的劲更大了,摸得也更加仔细,连阴蒂处都触到了。田珍在他的怀里扭动着腰肢,直嚷痒痒。摸到乳房时,他松了口,换了一只奶子含着。田珍不住地叫着:“哥,哥……”
当他把嘴贴上女人的嘴唇时,腰部突然鼓胀起来,一股热浪涌向全身。他急速地爬了上去,将那玩意儿插进田珍的身体。突然便有一种升空的感觉,四周是虚幻的云霓,白云深处,一只骏马横空出世,锐不可当地奔驰在广漠的原野上。骏马冲向丛林。骏马穿过山谷。骏马向着无边的草原奔驰。草原急急地向骏马迎来,将骏马拥向自己的腹地……突然,雷鸣电闪,暴风雨从天而降,人和马一起跌入无底的深渊。这时再看田珍,面色潮红,双眼迷离,轻轻地喘着气,一迭连声地叫道:“好哥哥,好哥哥……”
然后二人便紧紧地抱在一起,嘴对着嘴,胸贴着胸,四只腿子交缠在一起,谁也不出声,谁都不说话,静静地拥卧着,默默地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良久,田珍坐了起来,悄声说道:“我还是回西屋吧!”套上裤头,幽灵般地飘走了。
村子里响起了雄鸡的啼鸣,同时引起一阵狗叫。最后一声狗吠在夜空中盘旋着,不久也就消失了。大地复又变得阒寂无声。
胡然怎么也睡不着。田珍的体热还留在被子里,她强烈的体香还在空气中飘散着。她浑圆的胴体依稀可见,她舌尖的余液还在他的嘴里滋润着。他披了一件衣服,开了门,到院子里去上厕所。
好夜色!一轮金色的圆月当空照着,蔚蓝色的天幕上缀满了星星,大地一片清纯之气。星星连成一片,整个儿地扣在了院子里。银粉洒了下来,沾在麦垛上,草堆上,柴禾上,和院里的尘土,麦秸垛里的热气,形成一层薄薄的雾岚,将周围糊成一座迷宫。从祁连雪山吹来的夜风清凉而潮湿,伸出手去,似乎可以捏出水来。那风将远处沙枣花的馨香送到了村舍里,混合着甜丝丝的新麦的气息,沁人心脾。胡然伸开双臂,似乎要抱吻夜空似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厕所在院子最里面。胡然脚步很响地穿过院子,在厕所里尿了一大泡尿,然后一路咳嗽着,走回堂屋。进门后又声音很响地关上了门。这是弄给老奶奶听的。他怕老婆子瞌睡少,起什么疑心。他抽了一根烟。等一切都静下来之后,他轻轻地开了门,光着脚,像个鬼魂似的,一点儿声音也不发出,蹑手蹑脚地来到西屋门口。听了听,没有任何响动,田珍似乎睡着了。轻轻地一推,门开了。原是虚掩着的。走到地当间,定睛一看,胡然惊得倒抽了一口气:好一个月光美人!田珍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地躺在炕上,无一点遮盖地沐浴在朦胧的月色之中。月亮照在窗棂上,摇曳的银粉洒遍了她的全身:黑缎般的秀发,瓜子儿脸蛋,鼓胀的胸脯,白嫩而肥硕的大腿,弯弯的曲线美在如水的月夜中尽情地展示着,迷离恍惚,似在梦幻之中。
胡然把持不住了。他爬上炕去,发疯般地亲吻田珍。他吻她的眼睛,吻她的面颊,吻她的耳朵,吻她的头发,吻她的脖子,然后嘴唇滑下来,吻那女人的双乳,吻她的酥胸,吻她的肚子,再吻她的双腿,双脚,最后把嘴唇移向女人最敏感的部位--那地方已经水汪汪的一片了。田珍闭着眼睛,极轻微地打着鼾,一副睡着的模样。胡然把头埋在女人的大腿根部,伸出舌头,轻轻地舔那毛森森的地方。田珍忽然伸出胳膊,抱住胡然的头,嗲声叫道:“快来呀,哥!”
胡然立即爬了上去,将那铁杵似的东西插进流水的地方。紧接着,一片汪洋便淹没了这对男女。那是黄河,奔腾的黄河,野马般的黄河。黄河如涛如瀑,排山倒海,势不可挡。它无所畏惧,充满自信,冲过激流险滩,越过重重障碍,浩浩荡荡,奔向辉煌。一声怒吼,黄河跌入万丈悬崖,变为彩虹般的瀑布,蔚为壮观地向着充满草丛的深潭飞溅……
胡然感到有些困倦。他亲了亲田珍的脸蛋,便折回堂屋,准备睡一会儿。堂屋里燠热难耐,他掀去了被子,光身子躺在炕上。一阵儿便进入了梦乡。他和田珍来到了一座美丽的山峰。那里人山人海,歌声如潮。他俩手拉着手,穿行于俊男倩女之间。田珍忽然手捂耳朵,清亮亮地唱了起来:
花儿本是心上的话,
不唱是由不得自家;
刀刀拿来头割下,
不死时就这个唱法。
他在梦中笑了:这明明是他过去在花儿会上听到的男女偷情时唱的歌,怎么变成田珍的声音了?
一阵的声音使他睁开了眼睛。夜黑得出奇,也静得出奇。窗棂似乎蒙上了一层帷幕。远处又响起了鸡啼。这是黎明前的黑暗。田珍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她在炕沿边站住了。女人的眼睛像一双黑宝石,在暗夜中闪着异样的亮光。她看着男人那宽阔的胸脯,结实的肌肉,雄奇的阳具,脸上充满了崇拜的神情,甚至感动得泪水盈眶了。她跪在炕上,低下头来,用那略微有些肥厚的嘴唇亲吻胡然。她亲他的胸脯,亲他的双臂,亲他的大腿,最后便张开嘴,将那孽根含在口里不放了。
胡然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有了这一夜,我就是马上死了,也心满意足了。”女人梦游般地呢喃着。
胡然嗅着田珍的头发,笑问道:“你男人在世时,有这个劲道吗?”
田珍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半晌,低低地说:“再不要提那个死鬼了。他哪里有这个本事?他根本就算不了一个男人!”
胡然的嘴角掠过一丝自豪的笑意。
田珍用迷离的目光瞅着胡然的眼睛,喃喃地说:“胡哥,今生今世,我就是你的人了。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胡然说:“不要说傻话。我已经是有妻室的人了,你还这么年轻。你应该考虑再走一步。”
女人说:“真的,哥。不管你有没有成家,不管你以后还想不想我,反正我不会再找别的男人了。”
胡然点了支烟,吸了一口,说道:“日子还长得很哩,别把话说死了。”
女人说:“哥,我可以向你发誓……”
胡然用嘴堵上田珍的嘴,不让她再说下去。
田珍便用手抚弄着胡然的下身,那阳物竟腾腾地又鼓胀起来。女人笑问:“哥,你的东西咋这么好?”
“这个嘛,”胡然深深地吸了一口烟,又徐徐地吐出来,烟圈儿在屋子里缭绕着,“因为我是一匹好马。”
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刚开始分离的时候,还书信往来不断,互道思念之情。但是渐渐的,胡然就把那年轻寡妇淡忘了。尽管田珍每隔几个月总向他写信问好,还一再邀请他到庄上去“深入生活”,胡然却再也没有回信。有一次,田珍在信中什么字也没有写,只是装了一只用红纸剪成的心寄来。那心上分明地沾着她的泪水,一丝歉疚掠过胡然的心头。他怕被老婆发现,将“心”夹到一本书里,然后锁进办公室抽屉,也就不再想起了。他不准备和一位农村妇女继续交往。毕竟,他们的文化水平,社会地位,都不是一回事。他们的差距太大了。说到底,那只是下乡时随手采摘的一朵野花。
“权当作了一回露水夫妻。”他想。
古城艺术殿堂里的四大名旦及实权人物可圈可点的行状
往前推十年,这里还是一座单调、沉闷、闭塞的灰蒙蒙的城市。它曾经辉煌过。丝绸古道上的驼队穿城而过,悠长的驼铃声留在了它的记忆之中。它也有过浓郁的西部风情。陡立于黄河之畔的一辆辆古老高大的水车,游弋于黄河浪上的一只只奋勇搏击的羊皮筏子,缭绕于群山之间的高亢嘹亮的花儿,使得这座城市陶醉了不少从内地来的文人墨客,以及达官贵人。后来,随着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的“洗礼”,这座被外地人称做“世外桃源”的高原古城也就没有什么特色了。或者说,它惟一的特色便是一个“慢”字:干什么都比内地慢一拍。就连人们走路的姿势,也都是慢腾腾的,从容不迫的。当地的一些干部常常一半自嘲一半骄傲地笑称:“中国的社会主义在西部,而西部的社会主义就在咱这里。”
也许是高原粗砺的雪风,以及黄河水的浸润,造就了这里人种的粗犷。女人们大都长得身材挺拔,脸上轮廓分明,有一种健康的美。眼睛里闪着一种栗色--这是祖先和少数民族混合而成的标志。而男人们则高大壮实,粗豪爽直,无丝毫南方男人的女气和精明。与此相连的,便是民风的淳厚:两元钱一碗的牛肉面里居然飘散着许多的牛肉块块和香菜、萝卜、油辣子,五毛钱一个大饼再夹两块钱的卤肉便能吃个贼饱。小城的人们虽然钱少,却也过着悠然自得的“尕日子”,知足常乐的表情刻写在一张张市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