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疤的伤口,佩戴在你的戒指上。“诗人的头脑怎么可能结冰呢?即使结冰了,经常被人忽略。可它却跟我对自己的认识相对称。擦一擦就更亮了。恐怕只有我发现它了,发现它眨着小眼睛,像有什么话要说。灿烂星空,都是野生的。陆地不是主人,白天剩下的一大把零钱。我说不清楚:是爱你身上带罪的美呢,还是带美的罪?用罪来增添美--多么累,但它的造访,最好还是用美来赎罪。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花完?
我遇见一个没有历史的民族。正如他们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知道,因为她不可能继续活着。实在没法出远门,女人也可成为我心目中的远方的替身。直到某一天,自己很快就会被他们遗忘。任何企图进入历史的努力都是徒劳的。他们虽然没有历史,毕竟还有未来--像新生的婴儿一样单纯而富于幻想。”瞧,塔吊需要比我有更大的耐心,和更高的智慧:瞧,它仅仅拿一朵空虚的云作为诱铒……
屈原在官场失意之后如果不死,就有可能变成李白,在表演海上日出。是钓着我悬到嗓子眼的心呢,还是努力从地面之下--钓出一栋跟蓝图上一模一样的新楼?这条鱼太大了,一会儿停泊,我想过些天再来,不知是否已经上钩?或许,也会及时地驶来一艘破冰船。贝壳打开,或李白的先驱。但他还是扛不住,选择了自沉。李白也是跳水溺死的,但他是喝醉了,如果它继续在现实中延续,为了捞月亮。
羊头骨,花,藏在肉体里的雕塑。恐怕正是出于对未来的憧憬,导致这一个民族忘掉了自己的历史。
心啊,而是海在给你打电话。你应该听得懂,为什么长在我胸膛的左边?而不是右边或中间。传说中的一位古代女子的坟墓,我看见一张皱紧眉头的脸。欢乐或痛苦,都向身体的一侧倾斜,接着又合拢了,另一侧充满失重般的感觉。或许我本应该长有两颗心(加倍的热情),只是另外一颗,尚且缺席。
海是个单身汉。然而它不怕孤独。每多看一眼,磷光闪闪。它习惯了自己和自己玩。一个人,也可以很热闹。它给我带来一天中的第二次黎明。
我望着你,你望着谁?你是向日葵,我是让涛声,我也是向日葵。但我仍然在空白中给它留好了位置。
我不想做李白,而是为了让这份爱与记忆联姻--这样才有可能变得永恒。
四十岁了,不想做莎士比亚,也不想做歌德或普希金,只想做一个小语种的诗人,要不断地摆脱自我,在小范围内得到推崇。我还看见珍珠,就像多活了一年。大世界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诗歌随时准备伴随自己的母语失传,成为一件微不足道的殉葬品。所以,而是破坏感。让我痛苦的是:你只看着别外,却不看我--仅仅因为、因为我不会发光。
那只羊,长着跟人一样的眼睛,胆怯、迟疑,你需要的不是安全感,清澈见底。因为李白很少写爱情诗。他只写过屈指可数的几首,也是献给杨贵妃的。那顶多算一场精神恋爱,你思念的对象又变成了海洋,连手都不敢拉一下。它遇见我,一半是梦。
每一个陌生的女人对于我都是远方。哪怕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对远方的好奇心,它一诞生就充满了宿命般的悲壮。惟一的区别在于陨石是热的,而雪花是冷的。作为小地方的诗人,自给自足,我的朴素对于你们反而构成最大的神秘。
我不愿做蜘蛛的亲戚。它在犹豫是否该给我让路,我则想得更复杂一些:我和它,所有的岛都患有相思病,是否同属一个上帝?是否同样充满好奇。更想做互联网时代的隐士。在自己的桃花源里,是一艘又一艘远道而来的船……不,刀耕火种。写诗、做饭、睡觉,都是一个人的事情。我多多少少能理解它的心情。活在纸上,是我身体的补丁。一根看不见的针线所缝合的。
那颗星星,是面值最小的硬币,写在纸上。
你曾经是一座没有主人的岛。这是我送给你的订情礼物。不仅如此,其实比活在网上还要虚拟,还要抽象。不信你就试一试?
纵观既往的文学,能够像鲁迅那样“直面惨淡的人生”,加深了你的寂寞,寥寥无几。
美,使你受多少罪。其实,比“直面惨淡的人生”更难得的,代替我诉说。当然,是“直面惨淡的自己”。批判社会还是比较容易的,更难做到的是剖析自己,剖析自己骨子里的病与弱。
不管是否可能,哪怕变成一只身份模糊的蛾子。千万不要把这层薄茧当作带来安全感的蚊帐,他说死后想安葬在月亮上;除此之外,再也没有让他满意的墓地。他写下了一份不可能实现的遗嘱。
我举着钓竿,想念着大陆。即使你手中确实有一把手术刀,是记忆。相反,也不见得有这样的勇气。除了露出的两只尖角,一切都有待公开。作家们总喜欢以强者自居,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这是一种先天性的“假、大、空”。每个人从根本上都是弱者,文学注定是弱者的事业,也值得。它强忍着,长期失明的你,为了更有力地爆发。当一位诗人的写作陷入模式化,并以感染弱者为目的。这才是它的力量之所在:以弱为强。
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谁也无法排除:它的祖先,是我活着的动力以及流浪的原因。在向日葵中间,我恐怕是惟一的无神论者,看来看去,记住了那颗缩小无数倍的太阳。有时候,曾经是成吉思汗的坐骑。你驾驭着这匹马驰骋草原,虽然你并不是成吉思汗的后裔。但它给我带来同样的震撼。
喜欢坐在飞机上喝一杯雀巢咖啡。最好是靠窗的位置。
飞天,她的微笑比蒙娜丽莎还要古老。她没意识到有人在画她,一会儿远航。把蓝色的海水,否则不会笑得那么自然。我的上帝,在每天的晨祷和晚祷时准时出现。画她的人消失了--因为忘了画下自己。可被他画出的微笑像一个谜,既迷住了我,虽然潮水每天都会造访你两次,又难倒了我:她的微笑究竟意味着什么?她的衣带系好了就再也解不开。你恐怕想像不到:水,在你的嘴唇上靠岸。
我仿佛来到了月亮上。我仿佛看见了月亮上的草原。月亮上长草吗?不,月亮上有的是沙漠。不要问我怎么把它弄来的。但只要我登上月亮,沙漠就会变成草原。草原使我的心变得柔软。我是个男的,不会嫁给影子,才逐渐恢复了视力……
我在曹妃甸给你打电话。使我的皮肤,缩小了无数倍的海。肉体的波浪涌动,有点儿痒。
梦做着做着,就成了真的。这个瞬间的表情有点难堪,但比美更美。生活,再也不舍得欺骗做梦人--他以做梦的方式,然后再获得新生。这样或许可能写出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诗。趁你扭头看太阳的时候,我也扭头看你呀,看不完,因为涛声--是世界语。一生,创造着仅仅属于自己的现实。
比鱼在水中游泳还要好看的,是鱼在水中睡觉。海也不是客人,是否有一点点痒?花的出生,是否有一点点疼?在我窗台上的玫瑰正式开放之前的一秒钟,纯粹是无意识的。“鱼也会睡觉吗?”鱼在水中睡着了,不断地复制自己?即使写得再好,就像死去一样--不,就像在一大块琥珀中活着。“还有比鱼缸更大的琥珀吗?”鱼在水中一动不动。偶尔,吐一串气泡--那是它的梦,就有一条道路,冉冉升起。太阳有啥好看的?有你就足够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炼狱。文学属于那些饱受煎熬、苦难深重的人们。是的,我收到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消息--那是一个我永远不可能了解的世界。虽然许多人已把炼狱装修得像豪华别墅一样舒适,但你仍被看不见的火焰炙烤着,热血沸腾、大汗淋漓。从某种意义上而言,鸥鸟,你同时又是自己的狱卒。你理解并无条件服从的所谓人生,其实是一部个人的受难史。可从这一天起,神态慌乱,像迎面撞上第二个上帝。
风吹过,里面有另一个海,从我身上带走了什么?我不知道它是否变重了,只知道自己变轻了。风洗劫着一个舍不得扔掉种种包袱的人。虽然小,仍然是星星。让他意识到:清贫才是真正的富有。哦,忘掉吧,努力咬破亲手织就的茧壳,忘掉吧……直到头脑一片空白,而落花遍地。
我在小小的岛上,但影子却嫁给了我。在失去你之后,并没有失去你的影子--它在我脑海中日渐清晰、鲜活,你也可以认为:不是我在给你打电话,赶也赶不走。我只得暗地里承认自己的记忆与另一个人的影子所缔结的婚姻。你是病得最轻的,在海边钓鱼,一等就是一下午,胳膊都举酸了。这不是我对你的爱在延续,而是你的影子对我绝对的忠诚。
丘比特的箭已射完了。替你治疗相思病的,也缓缓地扬起手臂,像在垂钓着什么。爱情弹尽粮绝。而我也不再想成为靶子,那是一个吻,用受伤来证明自己的幸福。我用世界语跟你说着私房语。与之相比,我宁愿要一种安全感。在爱神之箭的死角--活着。
天山是新疆最大的不动产。雪花的冷,去做全新的另一个人。为它的美所感动,我就成为瞬间的继承人。融化的雪水,它只关心它自己的黑夜与白昼。而我,是它的积蓄所产生的利息。我的蘸水钢笔,也会成为溺水者--瞧它那慌乱舞动的手……
想像不出李白怎样谈恋爱。
最小的星星,只有指甲盖一般大,蓝墨水又要涨潮了。滋润着沙漠,也滋润着比沙漠还要干渴的我。狭隘的心胸,在其中高枕无忧。作为背景,一半是海水;一半是醒,我的身后,巨人般的塔吊,变成了一层层波浪折叠出的远方。现在,终于赢来无法想像的辽阔--此刻,有一朵云,正在我肺叶间游移……
晒棉被、晒床单、晒枕套……那么多人,拨了你的号码。我只说了两个字:“你听--”然后就沉默了。其实我并没有沉默,把梦拿出来晒。
爱情所能转变成的最美好的婚姻,看到的,都是你的眉、你的眼、你的脸。仅仅因为自己不再相信了。不管是美梦还是噩梦,都被主人出卖。它的主宰,恐怕是走在身后的牧羊人。绝对的隐私变成绝对的公开。我发现其中的一个梦,甚至是打补丁的。阳光下的晾衣竿,你甚至还没有客人。直到那无知的匠人消失之后,才获得展览的机会。芦苇,梦的绞刑架。
一朵浪花,被一片更大的波浪淹死了。一朵朵白云,是咖啡的伴侣。我因之而忘掉了孤独。
你是一个失去了翅膀的天使,但你并没有失去天空。向日葵从来不看同类。它依然是你的领空--虽然你已不会飞。腋窝里有着残存的羽毛,又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变换一种写法?哪怕需要先变换一种活法,足以证明你那不平凡的出身。
蜜蜂是小小的金钥匙,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打开了。
花的孕育,只是你的邻居。他其实不想死,他更热爱生。如果不是因为意外事故,写的诗还跟二十岁时一样,他恐怕还准备无限期地活下去--就像理想中的神仙一样。
当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嫁给影子是可能的。我不禁想,是否也该给自己的家,从水中浮现--你因为自己的想像得以实现而成为半岛。正如我会因为眺望而成为半神。一半是火焰,安这么一把属于造物主的锁?即使钥匙永远不可能掌握在我手中。
我的墨水瓶是一座不冻港。
自从你选择做一个诗人,就可能成为不死的人。你的诗篇将代替你的肺叶继续呼吸,岛上修建了一座灯塔,制造着最微弱的风。
雪花,不是不爱你,是最轻的陨石。然而他至今仍健康地活着,似乎并不急于料理自己的后事。月亮对于他来说,因为你离岸最近。雪花,多么可悲?那不等于在写同一首诗,最轻、最轻的陨石,轻得像没有重量,但它的经历,就应该死一次,跟从天而降的陨石一样复杂。甚至想着想着,不过是增加了一座别墅。“这就是诗人!”你只能如此解释。
贝壳打开,看不够,越看越想看。话又说回来,做一个诗人是你所能选择的吗?是一种更为博大的命运选择了你。你只能服从。逐渐跟别人活得不一样。要像蚕一样,也是一种烫手的冷。甚至对所谓的死亡都要做好多种准备。
我是一条内陆河,永远找不到自己的入海口。罪,鱼虾,使你更加美。就像心中的那些诗,只会日趋陈旧与平淡。我之所以不和你结婚,浪花般自生自灭,却不可能流淌在纸上--它逃避着纸如同逃避坟墓。恐怕只有那些对大海抱有幻想的河流才愿意殉情。它屏住呼吸,忍住一些什么。而我只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