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想象飞回到那一年的那个午夜。大个子男人,也就是首领的爸爸带着妈妈去河滩上运石头。他们从来没想过要丢下首领,他们每天午夜留首领一个人在房间里睡全是为了把墙砌好,也好在这里住下去。在这丛林里住也许对治疗首领的病有好处。这天午夜发生了意外,首领的妈妈或爸爸--他们两个中的一个,被隐藏在灌木中的洞口吸了进去,他(她)大叫着救命,她(他)飞快地跑上去拼命地拉住对方,可是对方还是一点儿一点儿地被吸进去了,像使者一样,一厘米一厘米地。因为洞外的不肯松开对方的手,于是也被一点儿一点儿地吸了进去。烟斗就是在他们挣扎的时候丢在河滩上的(直到今天才被使者发现)。从此,可怜的首领就被丢在灰城,首领根本不知道那天夜里河滩上发生的一切,只当是他们有意遗弃了他,从此开始恨他们,并在灰城开始了特殊的生活。灰城的历史也就开始了……
首领抱着头在沉思。我猜他也在想那年可能发生在河滩上的悲惨一幕。
很简单,那个凶残的怪物就藏在洞里,平时深居简出,靠吃洞里的老鼠为生。我从鼠洞通过时恰好它在另一个侧洞里睡着,但我带走了它的一枚蛋。它发现蛋丢了以后到河滩上找,结果发现蛋在阳光的烘烤下已经孵化了,幼崽已经破壳而出,它带幼崽又藏回洞中。不过后来不知为什么,它又出洞叼走了那个空蛋壳,于是那个蛋壳就从河滩上消失了。我在河滩上寻找它时怪物可能就躲在洞口偷偷瞧着我呢,可是那是白天,它大概不喜欢阳光,也就没打我的主意,我才捡了条命回来。
伙伴们同意我的分析,可打饭坚决认为问题就出在洞本身,洞也需要吃东西,人离它近了就把人吞进去。我马上提醒他我曾经从洞里爬出来,它可没“叼”住我不放。打饭说,那是它不喜欢我的味道,一恶心就把我吐了出来。没人信打饭的一套,他分析问题喜欢跟吃东西联系在一起,那是一种病,一种嘴馋的孩子才得的病。
我断定它是一种爬行动物,并且是体形较大的。我只是稍微了解一点动物方面的知识。老师经常说的一句话是“书到用时方恨少”,是劝我们好好学习。这话看来有点道理,可惜我懂得太晚了。
我问小柯:“爬行动物大多灭绝了,还有什么生活在地球上?”
小柯脱下灰衣后表情丰富多了,但脸上充满忧伤。使者的死刺激了他,他大概完全从过去的状态中醒过来了:“表哥……我想起来了,你是表哥!”
“你一直不理我,我真伤心,那些天我一直一个人玩。你还咬了我的手指呢,你真凶啊!”
“我好像刚刚睡了一觉,梦见一个人到处走,不喜欢说话,不能笑,什么都不能做。”
我俩没有时间谈别的,现在首先要面对的是降临在灰城的新灾难。我俩不能丢下伙伴们逃离这片丛林,那才是不道德的。小柯对爬行动物有些研究,他想了想:“还有蛇、鳄鱼,还有蜥蜴,他们能生蛋。”
我们的敌人可能就是爬行动物,并且体形巨大,因为它几乎整个吞下了使者,也许还吞掉过首领的爸爸和妈妈。
我们准备为他们报仇。我想,他们都算不上强盗了,我没有了当强盗的机会,但当英雄的机会可来了。我一定要干得漂亮点儿。
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车库里的洞口用油桶垛在上面封死了,上面再压上几块石头,防止它从这边爬上来攻击我们。这还不算,我们还锁上了车库。这样即使它爬上来也只能被锁在车库里。
天亮了,阳光把夜色和夜色中发生的故事暂时烘干了,蒸发了。我们不得不暂时抛开失去使者的悲伤,墙还没有砌好。墙现在有了更实在的意义,它可以成为怪物从地面进攻我们时的一道屏障。但采集石头成了难题,我们带上刀和铁棍在丛林中找了一上午,没找到一块像样的石头。事实证明,想得到石头,必须回到那条河中去。可河滩附近已经很危险了,我们不得不冒险到离河滩较远的下游去采集石头。
起初,独轮小车仍旧固执地把我们往过去的位置上引,这令我们大伤脑筋。首领气得想把它们这些笨蛋砸了。正着急时,首领改变了推车的方式,改为拉着它走,这回它听主人的话了。主人走向哪儿它就走向哪儿,没脾气了。独轮小车又能用了,但这需要两个人合作,一个人在前面拉,另一个人在后面边推边扳住它,保持平衡。我们操练了一阵,熟练了。这种互相帮助的合作运输方式在从前是不可能推行的。现在可以了,他们渐渐变得能够合作了。
现在需要重新开辟一条通往河流下游的小路。我们赶紧行动,用刀砍出了一条路,等河流出现在面前时,天已经要黑了。
首领要马上下河采石,被我拦住了。
“先侦察一下。”我从身边的灌木上摘下两枚野果,向河中扔去。啪!啪!河水继续流淌,没问题。
我们下河采石了。这里的石头很多,不久,车就装满了。我们飞快地来往于灰城与河的下游之间……
我们把昨夜塌掉的墙刚补完,就已接近半夜了,新的塌陷却又要开始了……
车库里出了问题,用来封洞口的汽油桶上面的石头掉下来了。要多大的力量才能掀动那么重的油桶?河滩上的危险真的蔓延到灰城的内部了。
我和首领各拿了一根铁棍,从两个方向靠近油桶,小柯举起一块石头,随时策应。首领把脸贴在油桶的桶壁上,听了听,朝我们摇摇头。下面没有动静。首领用铁棍敲打着油桶:“咱们不能再躲着它,躲不开了,它来到咱们脚下了。冲进去吧!”
我说:“总得先找到接近它的办法,再跟它拼命,我们不能太草率。我见过一些英雄,他们主要依靠智慧与敌人搏斗,草率的英雄往往太悲壮了,太悲惨了,活不了太久,刚开头就死了。”
小柯把石头压到油桶上面:“先查出它是什么动物,再设法制伏它。咱们做长寿英雄。”
打饭已经悄悄站在车库门口了,胖胖的身体像触了电:“我没、没信心,我跑不快。”
小柯说:“你最好现在就跑,不过我警告你,这片奇怪的丛林,你休想跑出去,还是跑到洞里给怪物报信去吧,那么它肯定答应你最后才吃你,你能多活两天。”
打饭瞧着油桶下面洞口的位置:“报信我也不敢去,要去还是你去吧。我还没吃饱呢!”
我马上想起自己在洞口通过时的新发现:“在洞的里边还有许多粮食,但只有几只老鼠。”
小柯想了想:“老鼠快被它吃光了,所以它开始寻找别的食物了。”
首领抚摸着烟斗:“他们死得真惨!”
那个烟斗一定目睹了所有的悲惨场面,但它不会说。烟斗的细孔里一直有水流出来,怎么也流不尽。它是不是在哭?
更大的石头压在油桶上面,分量比以前重了几倍,车库里的洞口被牢牢地封住了,但这还是不能让我们放心,首领备了些石块,握着铁棍,准备守在这里。我们担心出事,也要留下。
首领把备用的石头摆在不同的位置上,这是准备砸怪物用的。
“有了动静我叫你们。你们都去运石头,除了砌墙,再运到车库里一些,它要是爬上来,就砸烂它的脑袋。”
我们想了想,同意了。
吃晚饭时,首领想起当年大个子男人有过一支猎枪。猎枪太有用了,我兴奋极了。我们分头在每个房间里找,几乎把别墅翻了个底朝天,弄得尘土飞扬,简直像西部战场。有一阵子,所有伙伴都泄气了。打饭往地上一躺:“你们去找吧,要我说这枪早就烂了。”
首领坚决要找下去。别的伙伴拉上独轮小车去河的下游采石去了,我和小柯继续帮首领找猎枪。我们三个人还是分头找,把翻过的地方又翻了一遍。我正心灰意冷时,听见首领在隔壁喊了一声“哈哈”就没声了,接着又“哈哈”了两声。
猎枪在一个大柜子里躺着,上面盖着一些衣服。我冲到首领面前时,他已经端着猎枪瞄准了。
枪管已经上锈了,不知还能不能用。我们互相一问,玩具枪都玩过,真的枪可从来没摸过。我按照玩具枪的玩法扳扳这、拉拉那,还真把枪膛拉开了,但里边没有子弹。枪没有子弹,就相当于一根铁棍。我们不缺铁棍。
还要找到子弹。说干就干,我们三个把那个柜子彻底掀了过来,不料它太脆弱,一用力就散了架,抽屉全亮在我们面前了。一翻,竟然找到了子弹,一共六颗,弹壳长了绿锈,但愿没有失效。
我把子弹捧到院子里,挨个在石头上磨了一遍,个个黄澄澄的,跟新的一样。小柯把磨过的子弹又挨个用衣袖擦了一遍。它们亮晶晶地躺在我们面前。
找到了枪和子弹,我们信心十足。下一步就是试验一下能不能打响它们。首领把一颗子弹压进枪膛,就费去很长时间,他举起猎枪,瞄准了一棵树。
“勾扳机。”我站在首领旁边当指挥官,我做了一下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