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看到证据,恨恨咬牙,吩咐说:“去呈给皇上。”
她从济州进京就被沐云雾盯上,一直到现在,沐云雾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几年了,她也该一步到位,拨掉这颗毒瘤,新仇旧恨,让她生不如死。
“回皇后娘娘,皇上请你到前殿。”
南宇沧坐在殿堂中央,正在摆弄那些证据,眼底充斥着阴森狠厉。江雪同南宇沧并肩坐到殿堂中央,扫了沐云雾一眼,清傲一笑,微微摇头。
七八个宫女太监跪在殿内,一脸恐慌忧急。沐云雾跪在一侧,看着南宇沧,眼含泪光,楚楚可怜,眼底偶有阴涩狠厉闪过,但更多是恐惧和侥幸。
“沐嫔,这些证据你也都看过了,还想狡辩吗?你知道应该是什么罪吗?”
“皇上,你说过不管怎样,都不会杀我,在江东,你说过的,你忘了吗?”
没等南宇沧给她定罪,沐云雾就先发制人,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听沐云雾提起江东,江雪冷冷一哼,当年若没有沐云雾从中挑拨,南宇沧耳根又那么软,她或许不会做出放弃的选择,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南宇沧看了江雪一眼,问:“皇后,你打算怎么处理?”
江雪怔了怔,人前人后,这是南宇沧第一次称她皇后,她心里微微一颤,浅浅一笑,说:“既然皇上有过承诺,臣妾不便多言,全凭皇上做主。”
“朕确实答应过不杀她,君无戏言,但惩罚一定要有。”
南宇沧看着江雪,眼底精光狠厉,眉宇间飘逸依旧,傲气犹存,却再也找不到当年的温润洒脱。沐云雾不同于冷香,处罚她必须让南宇沧做主。
“多谢皇上不杀之恩,臣妾愿意在宫中为奴为婢,永远伺候皇上。”
“你唆使香嫔劫持太子,就是想跟朕谈条件,你要恢复贵妃的份位,香嫔的品阶也晋升一级。好,香宾就不用管了,朕恢复你贵妃的份位。”南宇沧转向江雪,挑了挑眼角,压低声音问:“皇后见过千刀都割不死的人吗?”
江雪的手轻轻一抖,笑着说:“回皇上,没有,臣妾很想见识一下。”
“好,”南宇沧坐直身体,抬高声音,说:“传快刀李。”
“遵旨。”
沐云雾浑身剧颤,扑倒在殿堂中央,凄厉哀嚎,“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朕不会杀你的,不但不杀你,还恢复你贵妃的份位。”南宇沧来到沐云雾身边,蹲下身,很温柔地扶起她,轻声说:“沐云雾,你确实帮过朕,朕也很想放过你,可你太猖狂,总用以前的事来威胁朕。你知道吗?朕最不愿意听到的就是江东的事,可你总挂在嘴边上,很得意,是吗?你可以跟朕谈条件,但不能拿朕的孩子威胁,他们比朕的命都重要,你现在知道错了吗?”
沐云雾抓住南宇沧的手,被南宇沧甩倒在地,又抓住他的衫裾,凄厉痛哭,悲嚎求饶,“皇上饶命,臣妾知道错了,皇上饶命……”
“哼!朕不要你的命,不过你知错太晚了,把太子抱来。”
江雪微微摇头,沐云雾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自以为抓住南宇沧的把柄,想以此做保命符。她确实帮南宇沧做了一些事,也想以此为功,可对帝王只能恳求,不能要挟。南宇沧曾经很温顺,可现在他是皇上,已今非昔比。
在江东发生过什么事,别人不得而知,但江雪知道现在这个把柄已经不足以控制南宇沧了。而沐云雾却没分清事态,一而再、再而三地触动南宇沧的逆鳞。南宇沧更恨沐云雾,却能封她为妃,可见他的忍耐力有多强。
江雪瞥了沐云雾一眼,摇头一叹,问南宇沧,“为什么要抱嵘儿来?”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太监引着一个干瘦凶狠的中年男子进殿,给南宇沧和江雪行礼。男子手提一个沉甸甸的木箱,目光阴贽森寒,不管看谁,都没有一丝温度。听太监介绍,江雪才知道这中年男子是天下闻名的第一剐刑手,人称快刀李。
沐云雾盯着快刀李,已经忘记了求饶,眼底充斥着死灰般的绝望。她爬在地上,浑身上下筛糠一般颤抖,牙齿咯咯直响,身下濡湿一片,不知是汗是尿。
暖香抱着嵘儿进来,南宇沧接过孩子,亲了几下,把他举过头顶。嵘儿咯咯直笑,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跟江雪咿咿呀呀打招呼。江雪抱过嵘儿,看着小家伙讨喜的模样,心底柔柔的暖流涌动。
快刀李打开木箱,里面平放着一排薄薄的短刀,白刃锋利,寒光森凉,箱子上面有一排木条。快刀李拿出木条,用红布包好,呈到御案上。
“请皇上选数。”
“让太子来选。”
红布打开,露出里面的木条,每一个木条上都写着数字。南宇沧抱过嵘儿,拿着嵘儿的小手,让他抓木条。嵘儿笑得鼻泣口水直流,抓弄半天,才抓出一根木条。南宇沧接过嵘儿手中的木条,看了一眼,扔给快刀李。
“九十九,太子仁慈。”
南宇沧把嵘儿递给江雪,拍了拍手,说:“仁慈是好事,就按太子的意思办。”
“遵旨。”
江雪不明所以,问:“什么意思?”
“朕答应不杀沐贵妃,不能失信。”南宇沧眯起眼睛,笑得很生动,一边逗嵘儿,一边拿木条让江雪看,“快刀李号称千刀之内不死人,他剐过的人不计其数,木条上是他都能剐得很精彩的数目,九十九刀是最低的。”
南宇沧笑容温和,可温和的笑容里却没有一丝温度。他不狠厉,不阴森,出语却让人心惊胆寒。江雪看着他的脸,忽然觉得他很遥远、很陌生。
沐云雾罪该万死,她不甘心就这样死,她要留着命翻身。南宇沧答应不杀她,还给她贵妃的份位,可这九十九刀剐下去,有命没命还有区别吗?
江雪拿着写有数字的木条,仔细翻看。木条上面的数字除了六就是九,从九十九到九百九十九不等,都很吉利。杀人有比千刀万剐更残忍的方法吗?而最残忍的不是剐完以后让人死,而是让人活着,如行尸骷髅一般活着。
她本想打沐云雾一顿板子,毁了容,砸碎手脚骨、挑断手脚筋,再狠一些就是敲断满嘴牙。可南宇沧更狠,狠到让江雪不寒而栗。
“快刀他,朕听说你一刀剐下多少肉都有标准,是吗?”
“回皇上,奴才通常以一两为标准,刀数少能以二两为标准。”
“九十九不是刀数最少吗?”
“是,可以二两。”快刀李提起木箱,行礼道:“请皇上观刑。”
“好,传朕旨意,后宫所有奴才除去贴身照顾公主、太子及在安宁宫应职者,其余全部去观刑,朕与皇后同去,传两位妃嫔随侍。”
“奴才遵旨。”
沐云雾僵直的身体动了动,偌大的殿堂能听到她牙齿颤抖的声音。她没有再抬头的勇气和力气,眼神绝望到极点,眼球已不分黑白,而全如死灰般的青白。
南宇沧答应不要她的命,却要给她行剐刑,剐完之后,还让她活着,她会成为活死人,生不如死。此生此世,她求生无望,求死不能,最终连恨的勇气都消失怠尽了。从此,死将成为她唯一的追求,让她死是最大的恩赐。
爱一个人没错,她很喜欢南宇沧,在他还是落拓皇子的时候就喜欢。她心比天高,机关算尽,她也想不求富贵荣华,不求光耀门楣嫁给南宇沧,可是南宇沧不喜欢她,一点也不。为此,她恨江雪入骨,为嫁给南宇沧不择手段。
她爱的男人荣登大宝,其中也有她的功劳,她手握把柄,以此要挟,妄想一步登天。聪明一世,到最后,却被心爱的男人推上刑台,千刀万剐。
两个太监拖起沐云雾向殿外走去,沐云雾不再挣扎、不再哀求,好象死人一般,再也没有一丝力气。虽说只有九十九刀,等待她的是什么,她很清楚。
江雪抱紧嵘儿,斜了南宇沧一眼,说:“我不去。”
“才九十九刀,一会儿就完,这么害怕?”南宇沧从江雪怀里接过嵘儿,亲了两下,递给暖香,“暖香,把嵘儿抱回去,告诉伺候的奴才,峥儿和嵘儿若有半点闪失,沐云雾就是榜样。后宫混乱,若不加以震慑,还会有第二个冷香。”
“为什么会有冷香?那是你的原因。你明知她跟沐云雾勾结,还宠幸她?你妃妾不少,这么饥不择食吗?你若不宠幸她,哪有皇长子?哪有今天的事?”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你为什么还揪住不放呢?不宠幸也宠幸了,你究竟想让我怎么做才能忘记这些事?你以为那段日子我过得很舒服吗?”南宇沧一手摸着嵘儿,一手搂着江雪,长叹一声,说:“江雪,为了不让你再做伤害,我什么都肯定做。以前是我对不起你,我会一一补偿,只求你别再提起,我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