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坐到椅子上,拿出一把短匕扔给暖香,说:“你来。”
暖香接过短匕,恨恨咬牙,她比冷香晚跟江雪三个月,跟冷香一起长大,自是姐妹情深。可想起冷香做的事,想起她流浪一个多月受的苦,她对冷香的恨入骨进髓。她咬紧牙,在冷香脸上狠狠划了一道又一道,冷香凄厉嚎哭。
“冷香,你听清楚,第一刀是替九小姐划的,第二刀是替萧十八划的,第三刀是替我自己划的,第四刀是替商会划的,第五刀……”
冷香满脸鲜血直流,已经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哆哆嗦嗦地看着暖香,满眼死灰。暖香在冷香脸上划了七八刀,又对沐云雾晃了晃短匕,才还给江雪。
江雪收起短匕,恨哼一声,说:“香嫔意图谋害太子,将她打八十大板,砸碎手脚骨,挑断手脚筋,关进北宫,派人伺候她,不许她自杀,她要是死了,伺候她的人全部处死。她宫里的奴才明知她为恶,不劝谏报告,全部乱棍打死。”
“是,皇后娘娘。”
沐云雾低头抬眼江雪,脸色苍白,头皮发麻,处理了冷香,紧接着就是她。
“行刑吧!本宫累了,要回去休息。”
七八个太监宫女跪到江雪脚下,磕头求饶,“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香嫔做事,奴才们一概不知,是沐嫔,是沐嫔指使香嫔做的。”
沐云雾正为逃过一劫庆幸,听到冷香的奴才咬出了她,忙跪到江雪脚下狡辩。
“你们说是沐嫔唆使,沐嫔说没有,好,本宫暂时不惩罚你们,限你们三天之内拿出沐嫔和香嫔串通为恶证据,否则乱棍打死,绝不姑息。”
说完,江雪快步走出厅堂,暖行追上来扶住她。走出宫院的大门,她踉跄几步,扶住墙,深叹一声,头抵在墙上,心好象被一只手攥住一样,紧紧的疼。
“暖香,我是不是对冷香过份了?”
“不过份,她自作自受,不把她剁碎了喂狗,就已经宽容了。”暖香扶住江雪,想了想,问:“为什么不连十小姐一起处罚?就这么饶了她?”
“对人最残忍的方式不是让她死,而是让她生不如死,沐云雾也一样。”
回到寝宫,江雪看了峥儿和嵘儿,一双儿女玩得很高兴,她松了一口气。她抱起嵘儿,仔细看着孩子,确定孩子没事,她才放下心。洗漱之后,她躺在龙榻上闭目养神,回忆不知不觉间挤满脑海,她拧眉长叹。
“水瑶,我跟他的情爱已经走到尽头了,若再有牵连,也只为孩子。”
“江雪,别这么说,放下这件事,原谅别人,也等于对自己宽容。”
“我处罚了冷香,让她生不如死,当着他的面,把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了。我怕伤害他,怕对不起他为我付出的一切,可是不说出来,我憋得难受。”
洛水瑶坐到床边,拉着江雪的手,轻笑几声,说:“卖主恶奴罪有应得,你不必介怀。当时,他用商会的银子买通京郊大营的主帅和几个区域镇守的总兵,也确实到了你死我活的关键时刻,不得已而为之,你也要理解他。”
“我能理解,只是觉得他不应该用卑鄙的手段,他可以去找罗掌柜,把事情说清楚,哪怕利用强权逼迫,索要银子,我都不会这么生气。尤其是冷香,他明知道冷香跟沐云雾勾结,对商会下毒手,他还纵容她,宠幸她,让她怀了孩子,我不能接受。他可以有别的女人,我不要求他为我守身如玉,但不能是冷香。”
“其实他想把冷香当成你的影子,留一些回忆,没想到冷香是这样的人。”
“水瑶,我……”
洛水瑶拍了拍江雪的手,轻声说:“江雪,你睡一会儿,睡醒就会好。”
记忆支离破碎,过往的时光星星点点,甜蜜中掺杂着酸涩,痛苦中泛着欣慰,泪花中又有几丝浅笑浮现。说开这些话,她为南宇沧保留的记忆碎了,驻留在她心房的角落塌陷了,曾经的浓情痴爱慢慢消失,她的痛楚心酸不亚于南宇沧。
丝丝缕缕的甜香萦绕鼻息,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痒痒扩散。江雪以为貂蝉又再做怪,抬手狠狠打了一巴掌,听到哎哟一声,她赶紧睁开眼。
“你……怎么是你、你怎么来了?”
北野枫捂着脸坐到床边,吸了口气,说:“你比我家里那婆娘还狠。”
江雪连声道歉,递给他一块湿巾,问:“是不是很疼?”
“你说呢?”
“我以为是貂蝉,每次我手再快,也打不着它,谁让你反映这么慢。”
“好不容易见到你,想亲热一番,没想到你会下狠手。”
江雪看到自己只穿了中衣裤,忙扯起薄毯去遮盖,“你怎么进来的?”
“想采花偷香,大路自有千万条。”北野枫挑了挑眼角,挤眼笑了笑,抛给她满眼桃花,说:“珠圆玉润,比以前更有韵味了,真可惜。”
“别废话了,你来干什么?”
“来恭喜你儿女双全,讨点赏银。顺便向你报喜,凤清薇又给我生了女儿,她就不会生儿子,我还不敢有意见,一开口就会被她噎死。”
“太好了,凤清薇终于把你降服了。”
“我愿意被她降服,有她在,我几个月不上朝都没事。”北野枫盘着腿坐在床边,冲江雪抬了抬下巴,问:“你怎么样?当皇后不错吧?”
江雪摇了摇头,无奈一叹,说:“北野枫,我想离开这里。”
“去哪?”
“去哪都行。”
“你的孩子怎么办?”
“带上他们,一起离开。”
北野枫耸肩一笑,说:“南宇沧会疯的。”
南宇沧把她和孩子当成性命一样去爱,她和孩子离开他,他确实会疯狂。
“在深宫中呆下去,我也会疯。”
“唉!你别老耗在宫里,去慕容居、去庄园,到处转转,散散心。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就住在外面,就跟你当年沐府和慕容居两头跑一样。”
江雪抓住北野枫的手,放在自己前额,狠狠撞了两下,“京城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这几年的事,我一想起就会哭,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子。”
“哭什么?因为南成远死了?呵呵,他死了正好。这世上,我就盼两个人死,一个是南成远,一个是……是谁你也知道。听到南成远的死讯,我咬牙放血,摆了三天的筵席。等那人死了,我就在大街上脱光衣服跳舞,表示庆祝。”
江雪满脸哀伤,听北野枫这么说,不由放声大,问:“那人是谁?”
“唉!我不说你也知道,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呵呵,等我见到凤清薇,我就把你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她。”
北野枫肩膀一抖,自嘲一笑,说:“那估计她该脱光衣服在大街上跳脱衣舞了,因为我早被她砸已经死了,她载歌载舞庆祝。”
“哈哈……真羡慕你们,你们俩的日子过得真有趣。”
“谁让你当时不选择我,你要是嫁给我,咱俩脱光衣服在街上跳舞。”
江雪打了他一巴掌,笑着说:“少胡说八道。”
北野枫坐正身体,看着江雪,一本正经的说:“人活着就不能较真,你现在有儿女,有爱你的男人,有些人、有些事该忘就忘,快乐为主。”
江雪暗淡眸光,点了点头,轻声问:“你来找我有事吗?”
“生意上的事我都跟罗掌柜说了,来找你,就想陪你说说笑笑,让你高兴。”
“谢谢你,北野枫。”江雪想了想,问:“你知道远洋这家商户吗?”
“远洋?呵呵,怎么?慕容商会跟远洋有生意交往?”
“生意往来不少,我呆在宫里,都有与世隔绝的感觉,什么也不知道了。”
北野枫拍了拍她的手,很郑重地说:“听说远洋的总掌柜很不是东西,别跟他们做生意。唉!跟他们做生意也行,你可以买他们的货品不给钱。”
“生意往来讲究诚信,为什么要买货品不给钱?”
“不给钱就多赚呗,我良言劝告,听不听由你。”
“呵呵,谢谢你的良言劝告。”
“不谢,我也该走了,让人发现,还以为齐越王和南日皇后有奸情呢。”
北野枫拍了拍她的脸,冲她挤眼一笑,飞身跃起,从高窗离开。他一袭红衫在蓝空下绽放,桃色缤纷,绿树相映,立有无限风情,恍若当年。江雪心底泛起暖流,北野枫是她的挚友,一生不长,那份友情却能永伴心间。
江雪盘膝坐在榻上,回味着北野枫的每一句话,摇头一笑,心里顿觉轻松。她坐了一会儿,摇响铜铃,立刻有宫女进来伺候。洗漱完毕,她去看峥儿和嵘儿,两个小家伙午睡正香。貂蝉睡在一边,睁开毛眼看了看江雪,又转头睡了。
她来到偏殿,刚想看账本,便有太监送来沐云雾勾结冷香谋害嵘儿的证据,都是冷香宫里伺候的宫女太监搜集到的。江雪之所以要乱棍打死太监宫女,就是想让他们交待。若没有充足的证据,想制服沐云雾还真有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