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两银子买来的麻布袋至少要给她赚几十万两银子,否则就对不起南成远这只老狐狸。等楚易把情况了解清楚,她要根据情况琢磨麻布袋的使用,变废为宝,不浪费心力,就能大把赚银子。今年的河道修治由南宇沧监工负责,她把废物变成白花花的银子,还能让南宇沧立功。
回到卧房,她小憩了一会儿,正躺在床上看书,丫头通报楚易回来了。她让人请楚易到花厅,又叫来罗掌柜,略做收拾,她到花厅去跟他们询问情况。
“据洛公子所言,往年治河都由太子或是花氏一派的人监工负责,她自己撑着油伞,每年至少有三十万两银子花在修治河道上,屡修屡溃,灾情不断。今年成亲王向皇上建议由四皇子监工,预计花三十万两银子,太子上奏折,请皇上把治河银两增加到五十万,还让四皇子体恤河道灾民,一定把河道修治妥善,皇上很高兴,就准奏了。”
“太子可真毒,增加二十万两银子,河道修治妥善,因为多花了银子,四皇子无功。修治不好,他多花二十万两银子,肯定会获罪。”
“公子此言不差,洛大人和洛公子也为四皇子捏把汗。”
江雪撇了撇嘴,事到如今,洛家早已吊到南宇沧这棵树上。南宇沧打官媒、扔庚贴得罪了花家,太子一派能轻饶他吗?肯定会利用修河道阴谋算计。
“千里河道哪一段最容易决堤?以往都是用什么方式修治?”
“程州、段州和中州不管水大水小,每年都会决堤,中州最为严重。属下听洛公子说河道决堤处都是用铡碎的稻草混合泥土石灰填堵,堤坝修筑很差。桃花汛期不决堤,等到盛夏暴雨的时候也会决堤,反正每年都要修。”
“当然每年都要修,若是一年修好了,三年无灾情,会断掉好多人的财路。有河修才能跟朝廷要银子,修一年河不知的有多少银子流进监工的腰包。”
“这不是坑害黎民百姓、发国难财吗?”
“呵呵,哪朝哪代都是这样,不让一部分人发国难财,天子还能稳坐明堂?”
罗掌柜听说事情的原委,问:“公子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发财,不过我们跟他们不一样,我们发变废为宝的良心财。”江雪轻笑两声,说:“四皇子后天要去巡查河堤,楚掌柜,你跟他跑一趟。罗掌柜,你派人把麻布袋送到程州、段州和中州三地慕容商会的库房,随时备用。”
“属下明白。”
江雪在花厅里挪到脚步,深思沉虑,麻布袋沾水会变得紧密坚实,用来筑堤防水最好不过。沙土和石灰粉混全,结实坚硬,沙土各地都有,只是石灰粉稀缺,采买还要花银子。往年治河,要花三十万两银子,今年朝廷增加到五十万两。事关南宇沧的功劳与安危,她只能少赚银子,助他少花钱,“属下明白。”
江雪借口随意走,还要把河治好。
“送麻布袋的车马明天起程,沙土和石灰粉怎么配比,等浅沟的实验结束,你们再通知各地。只是石灰粉难采买,要通知各地早做准备。”
罗掌柜想了想,说:“公子,商会在中州有一块地,大概有百余亩,一直荒着。当地的管事说地面全是粘土,地下二尺才是能耕种好土。到了雨天地面粘稠,水不下漏,旱天硬得跟石板一样,粘土筑堤比沙土好,还能省下石灰。”
“太好了。楚掌柜,你此次与四皇子同去,带上两个小厮,拿上一些麻布袋装粘土试试,加石灰无妨,一定要最结实。还要把我们助他修河的想法告诉他。”
“属下明白。”
她又带二人去议事厅,简略讲述了自己的想法,给每个人分了工,让他们全力配合。把这些麻布袋处理掉,还要赚回大笔银子,也除去众人的心病。望着浅沟里平缓的水流,不由眉飞色舞。她是商人,当然要用赚到银子的方法反击南成远,让他悔绿肠子。
天蒙蒙泛黑,她才回到青芷院,聆听雨声,舒服入眠。明天南宇沧会安排她进宫给关太后治病,借治病取悦于关太后,虽然不是战场决战,商场倾轧,也会让她费一番心思。想到这些,她心思欲渐清晰,也难以入眠了。
丝丝缕缕的阳光透过苍绿浓密的枝叶洒进树林,映下树影重重,清风荡荡吹拂,柔叶哗哗做响。阳春三月的御花园金果林,萧然岑寂,堪比后秋。
身后紧碎细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江雪停住脚步,猛然回头。身后树杆林立、枝繁叶浓的金果林没有人影,连一丝人的气息都没有。她舒了一口气,继续向前走,脚步声再次响起,不紧不慢地跟着她,亦步亦趋。
今日午膳之前,她摸过关太后的脉搏。关太后血脉还算和顺、心肾功能也很协调,身体无大碍。这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关太后的失眠症是由于恐惧引起的,要想缓解失眠,必须从心理上战胜恐惧。午后,让罗掌柜等人先回去,玉嬷嬷又提醒她不要在宫里穿那件披风,特别问起薄荷,她怀疑关太后的恐惧跟薄荷有或多或少的关系。
她想去那座废弃的宫殿看看薄荷是否长出枝芽,采一些拿回来,看看关太后的反映,以此找出恐惧的根源所在。她不想走从安宁宫到御花园的宫道,怕遇到巡宫的太监和侍卫,浪费唇舌去解释。她来过皇宫几次,隐约想起从安宁宫到御花园有一条小路,需从角门出去,穿过一片金果林,就离废弃的宫殿就不远了。
刚走近金果林,她就发觉有人跟踪她,她并不害怕,只是不想让别人误解她进宫治病另有企图。她走走停停,几次回头寻找,也没发现人影。她轻哼一声,加快脚步走出金果林,来到玫瑰园,脚步声也随即消失了。玫瑰园的玫瑰植株矮小,绿叶新吐、花苞初绽,人在园中,无遮无避,她放目四望,杳无人影。
玫瑰园前面就是那座废弃的宫殿,与御湖只隔着一条宫道、几座假山。御湖上,轻舟荡漾、画舫游移,绵润悠扬的笙歌管弦之音袅袅传来。江雪坐在御湖岸边的青石上,眺望着清碧流波的湖水,思虑泛于心头,环环绕绕。
一队提刀带剑的侍卫走过,盏茶功夫,又有七八个巡宫的太监经过。巡逻的侍卫和太监过去之后,再回到这个地方需要一刻钟,足够她去废弃宫殿采摘薄荷了。她站起来,看看四下无人,快步向坍塌的宫墙走去。
废弃的宫殿砖焦瓦黑,雕栏画柱隐约可见,却不复当年颜色,一片荒凉肃立于绚丽春光之中。野生的薄荷刚开株发杈,枝新叶嫩,凉爽清新的气息沁人心脾。幼枝嫩芽令她心生怜惜,却不得不辣手摧荷,片刻功夫就摘了一把。
缓慢迟疑的脚步声传来,她看到人影晃过墙角,忙躲到一段坍墙后面。玉嬷嬷来到废弃宫殿门口,四下张望片刻,快步向半塌倾斜的宫室走去。一会儿,一个老太监走过来,看看四周无人,也匆忙向宫室走去,又打发走小厮,低密的说话声传来。
江雪用丝帕包住薄荷,犹豫着是否在进去看看,玉嬷嬷伺候关太后二十多年,也不是简单人物。可以把别人的秘密当成把柄,控制于人,一旦不能自由灵活运用,就有可能把命搭上。宫闱之中,隐秘忌讳太多,好奇害死猫。她出来时间不短,关太后也该醒了,还是不要趟这池混水,早点回去开始自己的计划。
“啊――”
她站起来一转身,结结实实地撞到一个人怀里,吓得她一声尖叫。她看清眼前人,狠狠皱眉,忙从他怀里跳出来,坐到了墙上。她蹲在墙后时,这人与她保持了最多一尺的距离,她却毫不觉察,真是阴魂不散,在哪都能碰上他。
南成远嘴角弯起冷漠的讥诮,向她发出命令式邀请,“进去看看。”
“不去。”
“好戏不能错过,再说少了你也不精彩。”
没等江雪再拒绝,南成远就一把提起她,把她扛在肩上,大步向宫室走去。她不敢喊叫,只能踢腾双脚、抓挠双手,拼力挣扎。宫室内的说话声欲加清晰,她好奇心做怪,放弃了挣扎。忽然想起自己的袖袋里还有备下防身的酥心散,她迅速打开药包,轻吹了一口气,白色细微的粉末顺着脖领钻进了南成远的衣服中。
宫室里有一张粗笨的木床,床上铺着一块洒花绸布,玉嬷嬷和老太监只穿着中衣,互相拥抱着躺在床上,正在亲昵低语。看到他们进去,两人慌忙从床上跳下来,各自扯起衣服慌乱穿上,跪到南成远脚下哀求乞怜。
南成远把江雪扔到地上,拍了拍手,说:“张公公、玉嬷嬷,这位神医知道你们在此幽会,非要进来看看,本王拦不住,只好带她进来。你们干什么,与本王无关,饶过你们也可以,不过你们要继续,让沐九小姐留下来观摩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