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暄点点头,她对蠡崚微微一笑。“好,这是我们的秘密。”她亮起自己最是热情阳光的笑容,泪水却融入其中。“来到了,那间房间是琉璃小姐的吗?”她指着其中一间飘来浓郁药味的房间,询问蠡崚。
蠡崚轻轻颌首,带领着穆暄前往琉璃的房间。站在门前守候的丫头看见蠡崚之后,立刻上前来。“少爷,您来了。”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些天,小姐经过休大夫的医治,已经好很多了。大夫说了,倘若小姐再修养个把月,她的身子就能够完全好起来了。”丫头们边为蠡崚他们解开披风,边道喜。
“好,我知道了。”蠡崚回道。“这些天,为了姐姐,可真辛苦你们了。”他真诚地道谢,若非这些丫头日夜轮流的照料着姐姐,姐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好起来。说着,他跟穆暄一同进入琉璃的房间。
“姐姐,听闻你这些天已经好些了。”蠡崚率先打了声招呼,“你可别怪弟弟这么久才来探望你。”他让穆暄先坐好,还给她倒了杯水。
琉璃甜甜地笑了,“我真是看不惯你这么老气横秋呢。”她自己坐起来,“我已经听说你在娘亲病倒的这段日子里面,做了些什么事了。”她真的很惊讶,虽然两人是同年同日生,但怎么两人的能力有这么些差异。
回以一笑,蠡崚坐到琉璃的床沿,“姐姐,你怎么如此说呢?”他也给琉璃递过去一杯茶水,“我不过是做些自己分内之事罢了。若非我年纪太小,无法做更多的事,否则绝对不会让你跟娘亲受苦的。”娘亲之前实在是受太多的苦了,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白了他一眼,“你呀,就是这么老气横秋的。你到底哪里像一个孩子了呀?我真的不想要一个好像是兄长的弟弟,这样我会过得比较压抑。”琉璃甜甜腻腻的声音透着无奈,“我知道,你将娘亲的辛苦都看在眼底。我又何尝不心痛?”她知道弟弟跟她一样,虽然都是孩子一样的模样。但是他们都一样想要让娘亲毫无后顾之忧。“傻弟弟,我是你姐姐,有事不可以跟我讲喔?”
“还说我早熟呢,你就不看看自己这叫什么,五十步笑百步。”蠡崚淡淡笑道,“来,这位是穆府的大小姐,穆暄。她来府上做客好些天了,今日特地前来探望你的病。”可能是听到丫头禀报,让他觉得心情很是愉悦。
琉璃对穆暄甜甜一笑,“穆小姐,我是巫琉璃。你能来看我,我真的觉得荣幸呢。”声音甜甜腻腻的,像是沾了蜜。他们家向来没有客人,那些客房形同虚设。只因娘亲待人过于冷漠,让他人无法接近。多年来,就只有谨荇姐姐与娘亲相交了。今日,看穆暄也是跟谨荇姐姐旗鼓相当的热情,可能真能够让娘亲融化冰封。
“琉璃,我就这么称呼你罢。”都住在人家家里,还如此客套,这怎么说得过去呢。“曾经听说你身子里面染的是胎里带的病,寻觅良医多年依旧无果。现在听说休大夫能够将你的病根治,真让我高兴。”现在看琉璃的脸色,果然是红润照人。丁点都不能够看得出以往她是缠病多年的样子,“不过即便病已经痊愈了,但仍然不能够掉以轻心。懂吗?”
听出穆暄的关心,琉璃微微一笑。“知道了。”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
蠡崚瞟了放在琉璃床沿案桌上面随意摆放的一本书。“自己身子虚弱,就不该如此劳累。”他不免担忧地说,“姐姐,你快点好起来罢,要不然这冬天可就过了。你今年是无法踏雪寻梅了呢。”他知道即便琉璃的身子现在好起来,她都无法再今年踏雪寻梅。毕竟她患病多年,是该好好休养的。
“蠡崚少爷,我们先回去罢,让琉璃好好歇着。依照她这般虚弱的身子,是不堪劳累的。”说着,就牵起蠡崚的小手。“琉璃,那我们现在就先回去了呢。”
点点头,琉璃看着穆暄牵着蠡崚远去的背影,甜蜜的笑容渐渐消褪。眸底逐渐染上些许的无奈颜色,咬着下唇。她承认自己的脑袋瓜子没有弟弟的灵活,但她依旧不想要让娘这么辛苦的呀,更不想看着蠡崚这么幼弱的肩膀扛着这么沉重的家业呀。真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太没用了……
“蠡崚少爷,你的意思,我明白。”站在蠡崚院落前面,她蹲下来,认真地对蠡崚说。她真的明白,只是她没有办法抽身了。“但,无论后果是什么,我都不会后悔。”泪水亮晶晶地挂在眼角,她的泪水里面有着欣慰,有着无奈,有着心酸。她根本就分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滋味。
轻轻地叹息,既然他们都已经尽力了。穆暄还是不能够彻然悔悟,他也没法子了。看来,情之为物——着实害惨了世间凡人。先是让娘亲为了当年的一时冲动而受尽了苦楚,现在还有穆暄——
看着蠡崚回屋,她的泪水滑下来。扯起苦笑,她虽然自小没了娘亲,但得到阿爹的宠爱。现在还得到了这么多人的关心,她真的无憾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是不会后悔的,即便最后她什么都没得到,也一样。这就是爱情,不是吗?
想着想着,她慢慢地走着,走回自己的院子。她不懂,为什么,到底为什么巫蕹会这么关心她。她并不是傻瓜,即便自己一直热情阳光的想要融化巫蕹的冷漠。可是她也知道这并非是一朝一夕就能够做到的事情,所以这些天巫蕹依旧是这么待她——虽然客套得可以,但依旧是冷漠非常。她实在是没有想到巫蕹会这么关心自己这件事情,这到底是为什么呢?是因为跟她以前的事情相像的关系吗?
——躺在穆暄房中的软榻上,巫蕹睁着双眸,泪水不断的滑落。她看着穆暄如此执着的样子,她真的感觉很不安。这跟她当年那副不顾一切的模样真的很相像,倘若休叙舒真的是爱穆暄的话,那倒没关系。只是,她根本就看出来,休叙舒对谨荇还没有死心,她只是利用穆暄罢了。这事跟她当年的事情真的很相像——
看到现在傻傻的穆暄,让她想起了当年难得傻一次的她。受到情伤之后的她,若非有怀里有着琉璃跟蠡崚,她压根就不想活下去了。可是生下这双儿女的代价,连她这么冷清冷心的人都差点儿就承受不住。倘若是穆暄这单纯的小姑娘,只怕会撑不过几日就会倒下去。她知道即便巫府想要将所有的消息都封住,但依旧会有些碎嘴的下人忍不住的。所以现在外面,应该会有关于穆暄的谣言了。
真的不懂,为什么情会如此折磨人呢。如果问她现在对孩子的爹有什么样的感觉——她只能说声感激了。因为他让她懂得情的滋味,其中有甜,有苦;也谢谢他留给她这么两个乖孩子,即便付出的代价是这么的大。虽然,他卷走了她所有的积蓄,却留下不少的麻烦给她,还在她的心上划下了刻骨铭心的伤痕。但,她依旧无悔。
所以,她才会这么劝谏穆暄,还想要让蠡崚去劝。
还记得,当年,她因为要做工,耽搁了蠡崚的病情。让他差点命丧,即便后来几经辛苦地救回来了,他的身子从此烙下了病根。今日蠡崚的身子如此虚弱,还是因为她这个为娘的照顾不周,是她的疏忽。
想着想着,泪水就这么话落。刚才她小睡了一下,待穆暄走了不久,她就醒过来了。脑海里面,总是回旋着当年的事情,让她无法释怀。或许是她的心底里还是对那个人怀有些许的期待吧?还是她心里的伤痕太过深重,根本就无法抹除。
才刚踏进门,就看见巫蕹睁着眼在思考些什么,她也不好打扰,就只好自己找了个位置坐好。她无意中一瞟,只见巫蕹的双颊有些水印,她便明白了。她压根就不认为生意上的事情会让巫蕹流泪,况且目前琉璃的情况已经好转了,她又何须为琉璃的事情忧心而流泪。只怕是自己这件事让巫蕹想起了当年了。想来,真是她的罪过。
“穆小姐,这件事情,我无法为你作选择。我能说的,能做的,我都已经说了,做了。其他的,就只能靠你自己去做选择,如果你觉得这个选择已经是最好的,无论结果如此,你都能够承受,都值得你付出代价去承受。那你就去做,只要你是无悔的。”她浅浅的说,话音里面有着淡淡地哽咽。
泪水泻出她的眼眶,穆暄点点头。“好,我知道。谢谢巫姐姐。”
颌首,一阵激烈的风铃声让巫蕹的心中警铃大响。“小雪,你帮我扯动外面的风铃。”若非是商行出了什么要紧事情,管事们是不可能拉动风铃的。她的话才刚说完,穆暄门前的风铃已经被扯响了——
不一阵子,穆暄呆呆地看着慌慌张张地冲进来的几位管事,脸色都皆为惊慌。“主子,大事不好了。杭州商行里的一个下人不小心从阁楼上跌落,现在生死未卜。”其中一名管事将自己想要禀报的事情说出。
巫蕹还未来得及蹙眉,另一位管事也跟着说。“主子,开封商行里面的酒全都被人掉包了,有几张比较大的单子交期将近,我们即便加紧酿制,也没法子了。”这可是涉及商誉的事情,他即便身为管事亦无法定夺如此重大的事情。
还未表现出自己的震惊,最后一位管事上前来说,“主子,济宁酒窖失火,不但所有的酒都被毁了,还牵连了其他的屋舍。”这趟可是损失重大了。按照朝廷律例,他们是要赔偿的。
巫蕹听闻各处分行出了如此多的状况,着实感到头疼不已。先不说三件事一起发生,即便是只有一件事情,她都觉得头大得很。“你们先回去,我得好好想想。”她是该算下这次损失有多惨重,先不论钱财上的损失,保得住商誉才是重要。“你们回去先将那些单子列出来,我才能好好处理。”她咬着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