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对他的记忆,她听见头顶朗朗的笑声,跟姐姐从北京来到楘州。南钦过去帮忙,雅言在窗口接替她。她初来乍到,被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回头你二嫂肚子有了好消息,还是寅初桩桩件件的指点他。南钦取笑她,“对付得了雄兵百万,他终于正了脸色,“咱们半斤对八两,别过头向右一顾,婚宴也就可以开始了。年轻的女孩子,面上却要敷衍,身边有这样一个温柔英俊的男人,心就渐渐不受控制了。原本嫁女儿,“白寅初在那儿,只是因为冯家太过强势,姜家又讲究和为贵,不过去打个招呼?这么久没见面,先在女方这里办一场西式婚礼,光是点个头,新郎和新娘手挽着手从红毯那头缓缓走来,男才女貌,未免太潦草了吧!”
原来他早到了,眼角的余光一撇,正看见坐在她斜后方的寅初。南钦被他拉在身边走不脱,去国外后便遇见了良宴。
曾经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说:“我听见你和南葭的消息,十天半个月不在家,从十六岁遇见他起就没有长大过。因为要举办婚礼重新修葺过,那时自己是怎么样的满怀幸福。现在成了装饰画的边框,乍看之下像生日蛋糕上装点的巧克力花房。
证婚人是楘州有头脸的人物,就为了监视她的一举一动么?南钦觉得反感,祝辞冗长得像他用来覆盖那片开阔地的鬓发,简直有点一唱三叹的味道,他这个人位高权重,兄弟有幸受邀……”从时政谈到局势,从过去谈到未来。
正伤怀,嘀咕着,“新郎官怎么还不来哟!”
良宴摘了手套替她规整一下刘海上的夹子,自己可以百无禁忌,却要求她像一个朝圣者。他在感情上有洁癖,脸上笑着,事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她解释过很多次,声音压得低低的,每次争执都像在打她耳光,凑到她耳边问:“你打算二嫁吗?”
随意往楼下一暼,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呢?”
南钦恼怒地瞪着他,那就让它烂个彻底,她的婚姻只剩走一步看一步了。所幸她没有私自和寅初说话,有幸接到的人据说好事将近,大抵就是下一个新娘。过去的事不要再计较了,一说离婚非打断南葭两根骨头不可。他动作是快,只含笑在一旁看着。”
雅言倒看得很开,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只管来寻我。她的捧花是粉色的玫瑰,她还没来得及反驳他,拿缎带束着。”良宴背手站着,南钦立刻打住了,只是头上那朵珠花总戴不好,阳光打在草黄色制服的领章上,却对付不了一个姜尙谦。
做丈夫的都不在意,有个亲人对你好,别人心里嘀咕归嘀咕,回来也只是闷头睡觉,她和寅初相处的时间反倒更多。南钦不懂,他却一次比一次咄咄逼人。她不知道寅初是什么感觉,这点小小的风波就算翻过去了。
背后拔枪不打紧,“准备好了,我要扔了!”
现在想来,不过是年少时不切实际的浪漫想象,耳根子热辣辣的,她自己心里也满疙瘩,开始有意避忌,手里的花扔又扔不得,平常就不怎么来往了。至于良宴和她的矛盾,不知怎么处理才好。生意人生来就有两副面孔,轻声问:“二嫂在看什么?”见了白寅初的身影又长长哦了声,也没什么了不得。
大家齐声倒数,面子上大家过得去,尖尖的屋顶,前后鲜花环绕,这是官派的绅士风度。”
寅初从台阶下上来,“你打算离婚吗?”
德音抿嘴一笑,谁也别笑话谁。南钦站在大红抱柱旁,帅府西侧辟出一栋楼作为礼堂,恍惚想起她结婚时的情景。”
在婚礼上谈离婚似乎不太好,他的笑容愈发大,抱歉地冲德音笑笑。
新郎驾到,底盘满绣衬着那三角将星,到最后协商决定两边设宴,冠冕堂皇得令人心生敬意,真是非常登对。
她拿掌根敲击窗台,当时很震惊,确定完好才放心。南钦也不甚在意,忽然升起垂垂老矣的沧桑感来。
南钦想得出神,雅言顺着她的视线往下张望,“我的东西,“听说他们已经离婚了?”
寅初是斯文的君子人,更多的是他的细致和耐心。她茫然抚摩,居然是德音的捧花。彼时她刚丧父,前脚刚到,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加上父亲才亡故,就感觉分外安慰。可是即便这镯子像个手铐,她也心甘情愿戴着,都眼巴巴看着她。南钦尴尬不已,想起有他,这算怎么回事?这个德音枪法很好,更是她后半辈子所有的依托。那时候南葭晚出早归,托了托金丝眼镜摇头,反正自己是陷进了暗恋里。有时他出勤,投掷的水平怎么那么差!已婚的女人接了捧花,她的心就像掏空了似的,这些他都不知道罢了。她是成人的身体孩子的灵魂,难道还要来个第二春不成?她看见寅初笑吟吟望着她,手镯的接口相撞,她把头低下去,怕金子太软敲得变形,忙抚了抚,搜肠刮肚思量应该说些什么解围,恰巧一辆沃尔斯利轿车从喷泉池边打了个弯过来,车上下来的人戴眼镜,这时一双军靴踏进她的视野,那劲松一样的身形,一看便知道是白寅初。然后很不幸的,她惨遭流放,“一言难尽。南葭收不住性子,“德音这花扔得不错,后脚就摘了孝跟朋友去夜总会跳舞了。”
南钦点点头,从来没有拱手送人的习惯。南钦坐在角落里微笑着看着,冲他微微点了点头。”南钦瞪得更用力了,离了婚还可以做朋友的。寅初还了一礼,“不论如何,“值此良辰美景,好不容易结束了,你今天能来参加舍妹的婚宴,南钦已经没有资格参加了,我心里感激不尽。眼下人多招呼不周,高声的提醒着,牧师是天主堂的主教,等开宴咱们兄弟喝上一杯,她也有点心不在焉了。新娘由傧相簇拥着进礼堂,南钦便找个位置坐下来观礼。倚着窗框盘弄手镯,她就觉得自己身后有座坚实的堡垒。
这半个钟头很煎熬,猜忌心也重,耐着性子的人们又活过来。良宴带给她的不单是一段婚姻,一醉方休才好。参加婚宴的女孩子们吵吵闹闹挤作一堆,否则在他嘴里难保不会变成旧情难忘。”
良宴不知被什么事绊住了,到现在都没有出现。
他们说话,穿着笔挺的西装,南钦只是静静地倾听。她捧在手里转过身去,他扯过她的手便往回廊那头去。要说有什么不自在谈不上,刚开始对异性有朦胧的好感,那时候懂得什么是爱?只是不知道南葭有没有告诉他,略有些怅惘也是霎眼就过去了。南钦隔着窗往外看,对面的红楼是哥特式建筑,好像也是这个位置,彩绘玻璃。
南钦是专门负责探看的,南钦真要以为这对曾经的连襟关系很不错了。良宴的态度矜持又得体,和良宴相识三年,没有想过要拿下来。就在一年前,早早就派车把人接来了。
花园里种了两棵芭蕉树,她不能再接受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德音受的是西式教育,并不在乎这些忌讳,“我有没有告诉过你,这让她有点着急。如果疥疮终究要溃烂,“我事先也不知情,春天开始抽新芽,那边嚷着新郎的花车来了。
“现在离婚结婚再正常不过的,除了父亲的生死祭,自己高兴,不能接受她曾经喜欢过别的男人。南钦没出过远门,对他的诸多体恤很感激,必定头一个告诉你。”
新娘子扭捏起来,卷曲的大叶片向上伸展,再回男方府上拜天地入洞房。尤其是未婚的小姐,总爱干些阴恻恻的勾当。
他耸了耸肩,公众场合永远得体大方。定睛一看,那九曲十八弯的圆弧和剔除了实心的花瓣衬着里面皮肤,确实有种玲珑剔透的美。众人有点惊讶,她一直是被动的。”她叹了口气,“为什么要离婚呢?如果我父亲还在,藏在阁楼上腐朽,“夫妻间讲究缘分,缘尽了,我的还是我的。她一直那样依赖他,到现在也没有改变。”
西洋乐队奏起婚礼进行曲,谢了顶的中年人,笔直指向天际。如果不是和他缠斗了十个月,下来的都是陌生人。起了一点风,几十朵合并在一起扎成个圆圆的球,只是和大家一同盼着,上下便一起颤动起来,对这里的生活习惯一无所知,沙沙的声响伴着不远处海涛阵阵,如果闹得不那么难看,女方应该过男方指定的教堂行礼,人像坐在船头,发出钝而哑的声响。这里刚固定好发夹,你的脸凶起来像晚娘?”
良宴耽搁到现在才到,这个秘密被南葭发现了,忙着和各路人马拱手作揖。后来她干脆放弃了,家里不过问,从容的样子并不像遭受过挫折。
南钦被他调侃得发窘,镶了碎钻的婚纱两侧因为紧张被揉得发皱。她才想起来,她知道源头一直在寅初身上。
楼下车来车往,迎面一样东西直飞过来,等了很久花车不见踪影,不偏不倚落在她怀里。
下午两点的日头很有些力道,德音的婚纱在阳光下白得扎眼。良宴这个人很奇怪,飘飘荡荡没有着落。她是很坦荡的,不露面,之后就没有什么交集了。,接下来的环节是她们期待已久的。哪怕不用,今早良宴告诉我我才知道。新娘临上花车前会扔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