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丝是一个被损害、被侮辱但始终不向命运低头屈服的纯洁少女形象。苔丝是一个美丽、纯洁、勤劳、善良的农村姑娘,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专制和暴力的无辜牺牲品,是一个纯洁的女人;苔丝自幼饱尝贫困和忧虑的滋味,到亚雷家后,受到亚雷的奸污和资产阶级卫道士、教会的迫害,这是她与社会发生的第一次冲突;苔丝在远离家乡的牛奶场结识了克莱,两人倾心相爱,这是苔丝一生中最幸福的时期;新婚之夜,苔丝的坦诚没有得到克莱的原谅,反而遭到遗弃,她的理想完全破灭,与社会发生了第二次冲突;苔丝的父亲死后,全家破产,苔丝不得已接受了亚雷的无耻请求,做了他的情妇,这是苔丝一生最黑暗的时期,是苔丝所处的环境与她内心的纯洁的第三次冲突;克莱的归来,使苔丝感到无比绝望,她杀死了亚雷,自己也随之毁灭。这是苔丝与社会的第四次冲突。
苔丝的毁灭不仅是她个人的悲剧,也是时代的悲剧。哈代在小说中更强调环境所产生的悲剧因素。从而把批判的矛头直接指向了不合理的社会制度,对统治阶级提出了愤怒的抗议。哈代咒骂杀死苔丝的世界,但是找不到造成这种悲剧的真正根源,他认为人们在冷酷的现实面前无力摆脱命运的恶意捉弄。苔丝为了保持自身的清白和追求纯洁高尚的爱情而不断挣扎,始终不能逃脱生活给他带来的不幸。在这里,哈代显然受到古希腊命运悲剧的影响;他笔下的苔丝和俄狄浦斯一样,”不想服从命运,可又不得不服从,他斗不过命运”,表现了作者的悲观主义和宿命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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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德北菲尔德从她那个冒牌本家回来了这件事,已经四处传说开了,如果说在一英里方圆的地面上使用传说这个词不算太大的话。午后时分,马洛特村里有几个年轻的姑娘,从前是苔丝的小学同学和朋友,一起来看望她,她们来的时候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她们浆洗过熨平了的最好的衣服,因为她们认为,苔丝是一个胜利归来的卓越征服者,她们要做她的客人;她们在屋里坐成一圈,带着好奇的心情看着她。因为和她恋爱的正是那位据说隔了31代的堂兄德贝维尔先生,一个并不完全是本地的绅士,而他作为猎艳能手和负心汉子的名声已经四下传播开来,开始超越特兰里奇的本地边界,由于这种令人害怕的情形,这也使她们所认定的苔丝的地位,同在毫无危险中的地位相比,就具有了更大的吸引力。
她们对她抱有浓厚的兴趣,所以当苔丝一转过身去,一些年轻一些的姑娘就小声议论起来“她多么漂亮呀,那件漂亮的衣服穿在身上她显得更漂亮了!我相信它花了一大笔钱,并且还是他送的礼物。”
苔丝站在屋子的角落处,正在从碗橱里往外拿茶具,没有听见这些评论。
要是她听见了这些评论,她也许很快就会把她的朋友们对这件事的误会改正过来。但是她的母亲却听见了,琼简单的虚荣心在高攀一门婚事的希望落空以后,因此就到女儿被人追求这件事上去寻求感情上的满足。总的说来,她感觉到了满足,即使这种短暂和有限的胜利会影响到她女儿的名声;但是她最终也许还是要嫁给他的,她看见她们羡慕她的女儿,心里头高兴,就热情地请她们留下来吃茶。
她们的闲聊、她们的欢笑、她们的善意影射,尤其是她们闪烁其词的妒意,也使苔丝在精神上复活了;而且随着晚上时间的流逝,苔丝也渐渐地被她们的兴奋情趣感染了,差不多变得快活起来。她脸上像大理石一样僵硬的表情消失了,走路时的脚步也有些像往日那样蹦蹦跳跳了,她容光焕发,全身显现出青春的美丽风采。
有时候,尽管她满腹心事,但是她回答她们的问题时也会带上一种高人一等的神气,好像承认她在情场上的经验,的确是有些让人羡慕的。不过同罗伯特·骚斯说的“同她自己的毁灭恋爱”这句话比起来,她还相差得很远,因此她的幻想也只是像一道闪电,一闪就消失了;冷静的理智恢复了,嘲笑她一阵阵出现的弱点;在她暂时出现的骄傲里,有一种可怕的东西谴责了她,于是她又变得没精打采起来。
第二天早晨的黎明是令人沮丧的,它已经不是礼拜天了,而是礼拜一了;漂亮的衣眼已经收藏起来,欢笑的客人已经离去,苔丝醒了,孤单地躺在她过去睡觉的床上,比她更年轻的几个天真的小孩子,躺在她的周围,轻轻地呼吸着。她回家带来的激动和引起的兴趣已经不见了,她只是看见她的面前有一条漫长的冷酷的大道,她在大道上独自跋涉,没有人帮助,也没有人同情。紧接着她的情绪就可怕地低落下来,恨不得让自己躲避到坟墓里去。
过了几个星期苔丝才恢复过来,有勇气抛头露面,敢在一个礼拜天早晨到教堂里去。她喜欢听唱圣歌而且是过去的那种圣歌还喜欢听那些古老的圣诗,喜欢跟着一起唱晨祷的颂歌。她生来就喜爱音乐,那是她那位喜欢唱民歌的母亲遗传给她的,她这种爱好使最简单的音乐也具有了一种力量,有时候差不多能把她的心从胸膛里给掏出来。
为了自己的缘故,她既要尽可能地避免引起别人的注意,也要避免年轻的男子向她献殷勤,所以她一直到了教堂的钟声开始敲响的时候才动身,并且在走廊下面找了一个后排座位坐下,那儿靠近杂物间,只有老头儿老太婆才在那儿坐,那儿还放有一堆挖掘坟墓的工具,里面还竖有一个棺材架子。
教区居民三三两两地走进教堂,一排排坐在她的前面,他们低着头在那儿坐了一刻钟的时间,似乎是在祈祷,但是他们并没有祈祷;后来他们又坐直了,四处张望起来。唱圣歌的时候,选的恰巧是她喜爱的一首古老的”朗敦”二部合唱①不过她不知道那首圣歌叫什么名字,虽然她心里很想知道。她心里想,虽然她无法用语言把心里想法准确地表达出来,但是觉得一个作曲家的力量有多么地神奇,像她这样一个姑娘,从来没有听到过他的名字,一点儿也不知道他的性格,而他被埋在坟墓中,却能够带领她在一组充满感情的圣歌里,体会到最初只有他自己才体会到的感情。
在礼拜进行的过程中,先前扭头张望的那些人又把头扭了过来;后来他们看见她在那儿,就互相窃窃私语起来。她知道他们低声谈论的是什么,就开始伤心起来,觉得她再也不能到教堂里来了。
同过去相比,她和几个弟妹们一起共用的寝室,就成了她常常避难的地方了。就在这间寝室里,就在茅屋再下几平方英尺的地方,她看见窗外没有尽头的凄风、苦雨、飞雪,看见无数的灿烂夕阳,看见一个又一个圆月。她就这样把自己禁锢在寝室里,到了后来,差不多所有的人都以为她已经离开这里了。
在这期间,苔丝唯一的活动是在天色黄昏以后;她走出屋外,来到树林里,那时候她似乎才不感到孤独。她知道怎样抓住傍晚时分极短的那个时刻,那时候,光明和黑暗恰到好处地得到平衡,白昼的拘束和黑夜的紧张相互得到中和,留下来的只是心灵上的绝对自由。只是在那个时候,活着的苦恼才被减少到最小的可能程度。她并不害怕黑夜;她唯一的念头就是避开人类或者不如说是被称作世界的冷酷的生命群体,它作为整体是如此令人可怕,而作为个体却又不那样令人害怕,甚至是可怜的。
她在这些孤寂的山上和小谷里悄悄走着,每走到一地,她就同周围的环境融为了一体。她那躲躲闪闪的柔弱身体,也变成了那片景物中不可分割的一个部分。有时候,她的离奇幻想会强化周围的自然程序,直到它们似乎变成她的历史中的一部分。它们岂止是变成了她的历史的一部分,简直就是她自己的历史;因为世界只是一种心理现象,表面看起来像什么,它实际上就是什么。午夜的冷风和寒气,在冬天树枝上还紧紧包裹着的苞芽和树皮中间呜咽着,变成了苦苦责备苔丝的言语。下雨的天气,就是她心灵中模糊的道德神灵对她的软弱所表达的不可挽救的悲伤,对于这个道德神灵,她既不能明确地把它归入她在童年时代信仰的上帝那一类里去,也弄不清楚它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苔丝在一堆混乱不堪的传统习俗上建立起自己的性格,头脑里充满了对她毫不同情的形体和声音,把自己紧紧包围起来,但是,这只不过是她幻想中的可怜的错误的创造而已是她无故感到害怕的道德魔怪的迷雾。和实际世界格格不入的正是这些道德魔怪,不是苔丝自己。她在鸟儿熟睡的树篱中漫游的时候,看见野兔在月光下的草地上蹦来跳去,或者,她在野鸡栖息的树枝下站着的时候,她都把自己看成是一个罪恶的化身,被人侵犯了清白的领域。所有的时候,她一直要在没有不同的地方区分出不同来。她自己感到矛盾的地方,其实十分和谐。她被动地破坏了的只是一条已经被人接受了的社会律条,而不是为环境所认同的社会律条,可是她却把自己想象成这个环境中的一个不伦不类的人。
节选自第十三章。
六文学成就。
哈代尽管把女主人公的不幸解释成命运的拨弄,但作品本身则表明苔丝的不幸是她所处社会、经济、政治环境及其阶级地位使然。当时的社会道德观念,尤其是那种顽固的妇女贞操观念也是造成苔丝悲剧的恨源。哈代本人的社会批判态度也是鲜明的,他公然把这个“失去贞节”的女孩子作为小说的主角,还在副标题里称她为“一个纯洁的女人”,并引用莎士比业的名言:“可怜你这受了伤的名字!我的胸膛就是一张床,要给你将养”作为本书题词,从而公开向维多利亚时代英国资产阶级道德发出了挑战。
基于哈代的悲观主义思想,他常将自己人物的悲剧归咎于“命运的捉弄”,在安排细节时,常运用偶合与预兆,过多的偶合与预兆,有时令人感刮结构牵强,不够自然。但在《德伯家的苔丝》一书中,则对此运用自如,恰到好处。全篇故事紧凑,结构严谨,情节与形象配合有致,几乎没有繁冗累赘之处。写景、抒情时有佳处,人物心理和故事细节刻画细腻传神、书中优美的自然风光与男女爱情相映生辉,许多段落成为英国散文的写景佳章。
哈代的这部小说出版后引起了强烈的社会反响。不少读者来信要求哈代不要给苔丝以悲剧结局,同时,也引起了旧道德维护者的责难,斥之为“不道德”。较哈代成名稍早的同时代著名作家亨利·詹姆斯和乔治·梅瑞狄斯等都由衷地称赞这部小说那种质朴之美、那种天然魅力。该作品发表至今已逾一个世纪,为世界范围内的读者所喜爱,并受到戏剧界、影视界人士垂青,多次搬上舞台与银屏,被公认为是哈代最优秀的代表作,被列入世界古典文学阆苑。
七名家点评。
我们的同情心受到了残酷的打击……我们看到了统治着我们星球的那种具有讽刺意味的方式的一个具体的例证,我们的同情心才重新油然而生……我们感受到人的生存的渺小前途被一种自然景色所包围,这景色独立存在着,然而,它又给予哈代的人生戏剧一种深沉而庄严地美。
伍尔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