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袁康,陆萧,沈露三人来到大漠边缘,陆萧看着远方群山蔓延,郁郁而成的谷域。不出一语。
袁康定定的看着陆萧,开口道:“萧兄,想好去哪里了吗?”
陆萧注目远方,良久才道:“去找额饰修罗之人。”
袁康心知肚明,当年铁铺之外,那神秘黑蓬客曾言于陆飞凌,屈解并没有死,而是与他一起共事尊主。陆萧此举,自是想找到屈解问个究竟,除此之外,陆飞凌也是与那黑蓬客一战之后,再无影踪。如若真能找到额饰修罗之人藏身之处,可能陆飞凌也在左近。但人海茫茫,那些额饰修罗之人自始至终只出现二次。想要找出他们藏身之处,只怕并非一夕一朝之功。除此之外,袁康还有一个考虑,看着陆萧,慢道:“萧兄,还有一事,我一直微觉有疑。”
陆萧知道这袁康生于聪族,颇具明士血统。闻其有疑,不由问道:“哪一事?”
袁康道:“据我后来考虑,我只觉不久之前,前来擒你的那些额饰修罗的黑衣人并非真正修罗中人。”
陆萧暗惊,道:“你接着说。”
袁康道:“疑点有三:第一,你我都曾真正见过这额饰修罗之人,在我看来,他们组织严密,考虑周详。绝不会贸然在双十之间入帝城相擒于你,如果他们想动手,地点在虎门不是更好?时间上也可避过双十之盟的影响。当时帝城众门云集,高手遍布,他们如此行险,未免太过草率。另外这修罗组织成员各各均有不凡造诣,当时在铁铺之时,初那四人虽被你义父一击必杀,但修为高深,我却还是看的出来。而日前那些黑衣人,却如此不济,被沈露轻而易举的一剑齐扫。”
身旁沈露微哼一声,意示不满,却也听的入神,未有出言相驳。
袁康继续道:“刚是其二。这第三个疑点,虽稍有牵强,却也令我一直不得其解。据你所说,这几个黑衣人见到你之时,第一反应并非将你立刻擒走,反而遍搜你身,言称是要搜索你义父写于你的书信。且不论当时形势紧急,多呆片刻就多一分被发现的危险。只这搜身理由就说不过去。就算你身上真有书信,他们搜将出来又有何益。难不成信上会写明你义父藏身之地,或是画满地图,好让你前去寻他。这二条理由皆说不过去。所以综合以上三点疑问,我怀疑那伙黑衣人并非修罗组织所派。”
一旁沈露点了点头,不由问道:“你可猜出他们的来历?”
袁康定定的看着沈露,直看的她意识到自己问话似乎太过委婉,不由脸色微红,渐生怒意。
袁康不想与其蛮缠,收回目光,道:“本来我只从修罗组织考虑,暗自寻思众人之中,都有谁知道有这一组织的存在。却想来想去只猜到二群人来。”
沈露不由奇道:“二群?”
袁康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的后者脸色转阴,这才道:“第一群人,就是你我把此事所告知之人,这一群之中,恰有八人:师父,虎门五位长老,莫师兄,万师兄。另一群人之中就是莫,万二位师兄所禀知之人,这里面却只有二人,一是宗主,另一人便是家父。众人之中虽然人人都有可能,但我细细想之,却都未能找出他们这么做的理由。是以一直没理出个所以然来。”
沈露开口便道:“肯定是那宗主,理由很明显——贪图玉匙。”
袁康笑道:“恰恰相反,我最先排除的恰是宗主。原因很简单。当时萧兄就住在山帝殿中,宗主根本不需要干这些一点意义没有的事情。”
沈露接道:“那,那就是你爹爹使坏。象你这样的人,老爹也不会好到那去。肯定是这样。”
说到最后,似乎越说越肯定,仿佛便是亲眼所见加人赃并获。
袁康不再理会于她,又道:“直到后来萧兄你说出纸笺,我对第三个疑点越来越疑。便从他们搜身理由书信一物想了开来。假设这些人真非修罗中人,那么他们此来目的肯定跟书信之类的东西有关,而并非玉匙。原因很明朗,那些人正是在搜你不着的情况下,才改口要将你带走。假设他们目的就是跟书信有关,那么肯定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你义父寄来的书信,而只可能是你所说的那页纸笺。如果这些全部成立的话,所有疑点都指向了一人。”
陆萧,沈露二人同时问道:“谁?”
袁康微微一顿,慢慢说道:“莫师兄。”
陆萧心中一凉,自道:“怎么可能会是他?”
袁康续道:“你有纸笺之事,除你之外,当时只另有康素蔚一人知道。而她最有可能将这件事当做奇事告诉无所不谈的莫非。虽然他们二人均有可疑,不过修罗一事,康素蔚丝毫不知。而莫非却全部知晓。想通此点之后,关于那天那群黑衣人的异常反应也随之而解。你还记得那天五个黑衣人中,有二个黑衣人一直都未曾说话吗?更在另外三个黑衣人被莫名其妙一剑飘死之后,也不出手,全身而退。想来这二人应是莫,万二位师兄。二人跟着前来,只因除了二人,旁人并不识得于你。不说话,不出招,是怕被你我识破。”
沈露边听边连连点头,听到最后,忽觉有异,抬头怒目而视道:“什么叫莫名其妙一剑飘死?你这么看我不起,我且再飘一剑送呈于你。”
袁康忙笑道:“我只是试你有否在听,别无他意。拔刀弄剑是男子所为,你一妙龄少女这么喊打喊杀,着实不雅,”
沈露似有所感,脸上一红,又怒道:“要你多管,再胡乱说话,瞧我真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话虽如此,却也把已是出鞘利剑慢慢收回。
陆萧一路听来,暗惊不已,虽觉袁康所说无懈可击,却仍有一事不明:“莫非为何要对我如此,他目的何在?”
袁康点了下头,道:“这便是所有疑问之中,最为难解的地方。就好象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莫非本该是天机堂少堂主,却在山宗虎门求道一样。”
沈露插嘴道:“这纸上所写不是齐天之境修炼法门吗?那莫非或是因此而来。”
袁康笑道:“我们尽知其中关节,却也未敢断定。他又何从得知。怕是他把纸笺之事,禀知什么尊主,这才被派遣而来。至于这背后尊主又是何人,是否看破其中玄机,却不是我们所能猜出的。”
陆萧呆立当场,却是再无言语。
袁康看了陆萧一眼,道:“虽然你主意已定,但修罗组织神出鬼没,我们现在就急去寻找,只怕会如没头苍蝇去大海捞针。惟今之计,只有静待他们再行出现,我们再觅迹而行,方是正策。另外,我现在还想带你去见一人,此人或许会对你有所帮助。”
陆萧看向袁康,只见袁康笑而不答,面含玄机。寻思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只好点头应允。
三人一路急赶,不几日,竟来到南河镇外。
陆萧走到当年于义父共同生活的铁铺门口,看着铁铺之中,一应摆设均各在原处,却又想到物是人非,一切未有改变,却岁月相催,再无至亲相伴左右。如今亲生父母虽稍有端倪,但却是与义父是属敌我双方,当真相大白之人,自己何去何从,那份抉择的痛苦怕又非生死之痒所能相比。如此一想,陆萧更觉人之年岁渐长,所知愈多,于自己,却并无丝毫快乐可言,想及童年之时,铁铺之日,虽只一人常伴,微有冷清之虞,却也不免轻松开心,那象现在人无定处,不知何往,更无归途。天下虽大,自己却容身不得。前路漫漫,迷茫一片。
一阵伤感,自扣了铁铺木门,与袁,沈二人再行赶路。
袁康带着二人又行一程,陆萧却是看的越觉心惊。原来袁康这一路所行之处,均有自己儿时足迹。看袁康脚步所向,竟是径直奔向三凶之地,风莫林。
沈露一路相随,也是一路相问。要袁康告知自己所见何人,袁康只是笑而不答。气的沈露不再理会与他。袁康却只是微笑,并不在意。却不知少女情怀,沈露因此而动了真怒。
待三人来到距风莫林,不到三里之地,袁康忽的左转,奔向另一方向。
沈露自动了真怒,再不言一语。只是指北打北,一路紧跟。搞的袁康几次想与她说话解闷,均被冷目驳回。
陆萧看袁康走到此处,却并不望风莫林而行,不由更疑。却在片刻之后,陡然生惊。
原来袁康所行方向却是直向自己童年居住之地——茗山脚下。
陆萧看了袁康一眼,袁康却是不解其意,看了看自己周身,并无不妥,独在右首有一女子紧闭双唇,目视前方一味紧赶。
陆萧看袁康并不知道此处正是自己童年乐土,疑心稍淡。停下脚步,看向四周。袁康忙的止步。却看到右首一道人影闪过,忙的大喊:“哎,哎。停下,停下。”
沈露闻声,也不答话,自停当场,依旧目视前方,于二人相距有十米之遥。
袁康故意大声喊道:“哎,傻了一个。”
沈露也不回驳,只是看着前方。
陆萧慢慢走着,一路来到茗山脚下一空地之上,呆呆环顾。
袁康走上前来,问道:“怎么了?”
陆萧缓缓道:“这里,曾有一处房子。”
袁康笑道:“所以呢?”
陆萧看了袁康一眼,慢慢道:“那还是五年前,那年我正好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