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门弟子依然不肯放行,“可宗主有令,今夜任何人都不可出宗门,谁知道你这令牌是不是偷的?”
“放屁!”宗主终于忍不住了,“你少要骗我,宗主根本没下过这样的命令。”
他已听到有纷纷的脚步声急急赶来,心中一急,一掌劈向那名弟子,也不顾对方的死活了,只想打马扬鞭奔驰而去,可他还是晚了一步,一道黑影蓦然出现在了他的车前,抓住了缰绳。
“夜了,宗主为何要独自出门?可需属下护送?”来人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
到了此时,宗主心知已无法隐瞒,索性直言,“地利,速速护我离开,莫要忘记当日我父亲对你的托付!”
地利跪伏于地,只是手上的缰绳却未松开,“属下不敢忘记,只要属下在,没人能伤宗主一丝一毫,只是宗门中的兄弟们有些事要问问宗主而已。”
听了地利前半句话还喜形于色的宗主,听到地利后来的话时,一颗心已沉入到了谷底。
而这时候,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下属已全都到了,亮闪闪的火把,将马车四周照得通亮,宗主只好掀开了头顶的斗笠,心中转着如何蒙骗过去的主意,虽然手里捏着把柄,可也得防备这些人狗急跳墙。
一个小小的身影鬼魅样出现在了马车的棚顶之上,问心不屑地瞟了一眼坐在脚下的宗主,简短道,“宗主,把银票给我,我便放你离开。”指了指宗主背在身后的小包袱。
宗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孩子也来了,他对付属下的手段,对这小家伙可不管用,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这孩子直接解决了,麻烦便可少一些。
宗主从御手的位置上跳了下来,转身怒视着站在车棚顶上的问心,怒道,“我本想念你年幼无知,不追究你为宗门带来祸患的仇怨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知好歹……”
“杀手,本来是见不得光的行当,只适宜匿踪藏行,想当年魏老宗主十七岁时步入江湖,十多年间始终是孑然一身,为的就是做杀手的本分,直到年过而立金盆洗手后才创下这绝剑宗,立志自此后只醉心于武学研究,不再参与江湖之事,年已不惑之后他才娶妻安家,怕的就是给家人弟子带来麻烦!这还不算,老宗主在挑选弟子时十分严格,宗门成立四十多年,门下弟子不过十余位,在江湖上更是无人所知……”问心说这番话时,是用了内力了,加上她人小声锐,在夜空中传出好远,务必让四周的人都听清楚,她步步为营苦心设计,现在正是收取成果的时刻,而她,要让这果实大些,再大些,才好有能力去做她想要做的事。
此外……问心看了一眼在人群中呆立的天时,心中一声哀叹,就算为了这个同是天涯沦落的人尽一点绵薄之力吧,以免日后天时如她一般在悔痛抱憾中过上一生,这种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
见宗主要开口狡辩,问心急忙收敛无关情绪,将要说的话,一次性说完,“可宗主你又做了些什么?你身为老宗主唯一的子嗣,却不听从老宗主的劝告和教导,生性纨绔、花钱如流水将家业败光也就罢了,还硬生生把老宗主气死!”魏老宗主年近五旬才有了这个唯一的儿子,夫人又因难产而死,因此自幼便宠上了天,所有要求,无论合理与不合理都尽力满足,可怜他英雄一世,英明和心血都毁在了这个败家子的手上,更是在古稀之年深感教导无力,因长年担忧和气恼被引发旧伤而逝,说被儿子气死一点都不为过。
在问心的数落当中,宗主已脸色铁青,父亲去世已有十多年,宗门当年不多的老人又被他用各种方法除去一些,这等旧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想到这些,他把愤恨的目光投向了仁和与独秀,“是你们,这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你违背了对我父亲当初的誓言,就不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仁和与独秀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就是他们付出生命守护的宗主——事到如今还没有一点自省之意,只知道怨怼和怀疑旁人!
“死无葬身之地?!”问心一声冷笑,纵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站在宗主面前,“你接任宗主之后,为图声名,将原本隐秘的宗门和传家武学暴露于人前,为了获利,将杀人当做生意来做,就没想过为宗门惹来灾祸,你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吗?放眼卫国,市井之中到处都是宗门标记,就连孩童都知江湖第一大门派绝剑宗是做什么的,你不疯不傻,这么简单的道理会不懂得?还是你在很久之前便已有了现在的打算:一旦有事,就独自敛财出逃?!”
这些话字字锥心,所猜测的结果也和宗主心中所想相距不远,而眼前这辆装着财宝的马车和宗主的行为,更是成了最有力的证据,那些在燃烧中发出“哔啪”之声的火把,宛如绝剑宗各位管事心头正在喷射而出的怒火。
宗主终于找到了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你个无知小儿,休要在这里信口雌黄,若不是你惹下的这些大麻烦,我宗门何至于此?!”
“哦?”在宗主的责问声中,问心不退反进,上前两步道,“今日之事或许是由我而起,但是,真的怪我吗?”看一眼周围众人,“四月初一我初次见你,便先展示了实力,如果你足够谨慎、理智,心里时刻记挂着宗门和几千宗门弟子们的安危,就不该因我一时的冒犯而动怒,此为不智!即便动怒,你也可以用你的身手堂堂正正地教训我一顿,而不是心怀怨恨地采用那等下作的手段,用那些不能杀的人来构陷于我,最后让整个宗门都因你的一己之私和愚蠢陷入险境,此为小肚鸡肠不仁不义!到了后来,你也有太多的选择机会,得知我成功杀掉三人时,你就有机会阻止我,清楚地知道我下一个目标是谁的你,完全可以守株待兔地找到我,可是你没有!嗯……”问心冷笑着又向宗主走近一步,“让我来想想,这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