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中众人面面相觑,还有那傻的一时反映不过来,口里问道,“宗主这是何意?”
此时的问心反倒安静了下来,她不仅一点不担心那些失去的财富,还显得分外轻松,甚至移动了下一直不肯动的脚步,只是她的目光,一直盯着垂头不语的天时。
“不行,我要求见宗主问个清楚。”有性急的已忍不住了。
旁边一人劝道,“算了吧,宗主居所守卫森严,哪好硬闯?!不就是明日天明,索性等上一等,这毕竟是关乎整个宗门的决定,宗主总要静一静,再说,这也不关我们的事……”说罢,看了一眼问心,虽然语气中带着同情,可还是明哲保身的成份居多。
问心观察着这些人,把每个人的表现都尽收眼底,心中暗暗记下,就在这时,如木头人般走向门口的天时,被一个宽厚的声音拦住了,“天时长老,据我所知,十份酬劳均已送到宗门,不仅如此,其中所有的现金和易于出手的珠宝,都已换成了银票,想来,先前的那八份酬劳和宗门内这些年来的积蓄也是如此吧?”
天时怒视着问话的仁和,“仁和长老这是何意?此等宗门大事岂可当着外人的面儿乱讲?你还懂不懂规矩?!”原本精神不济的他,忽然间变成了一只乍了毛的猛兽,身上难得一见的凶厉之气,释放开来。
仁和是个面容白净的胖子,身量不高,一双小眼睛肉缝样镶嵌在脸上,即使不笑,看起来也像是在笑,当然了,他平日里也总是笑眯眯的,此时,他见天时停下了脚步,便又转头看向其他人,“诸位这几日从各个堂口收上来的,也是银票吧。”付问心的帐早就足够了。
终于有人开口说了句公道话,“宗主这样对待这孩子,着实不公,坏了我宗门的声望。”由此可见,这仁和长老在宗门中还是有些人脉的。
然,唱反调的人更多,“此言差矣,宗主又没说不给,只是等明日天明而已……”这些人都不自觉地站到了天时的身旁。
天时一边心虚地躲避着问心凛冽的目光,一边抓住最后一块遮羞布,“宗主无论作何决断都是为宗门着想,不是我等可以随便置喙的,难道仁和长老和这孩子有什么关系?现在要为此叛出宗门了?!”
这话十分厉害,直接将造成宗门现在危机的罪魁祸首安在了仁和的身上,同时,听了天时的话后,又有几个原本在观望的人,站到了天时的身后,双方之间泾渭分明,人数差距明显,可见,在宗主的帮助下,天时在宗门内的力量相当惊人,只是……问心看了一眼站在天时身后的那些人——实在是良莠不齐,不堪大用。
“哼哼,”剑拔弩张的气氛中,问心突然发出一声冷笑,“世人往往就是这样,见到旁人受了委屈,为了自保只作壁上观,就是不知,如果诸位的卖命银子同我一样被旁人夺了去,是否也能像现在这样淡然处之?哦,对了,你们还不如我,我不过是失了银子,而你们却是要做那替罪的倒霉蛋,连命都保不住。”
“你说什么?!”当即有人抽出了腰间的短剑。
独秀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了问心面前,“这孩子说,宗主要一个人带着财物私逃,将我们留在这里等着仇家的追杀,借以平息对方的怒火。”
“这不可能!”
“我们也可以逃。”
“我们能逃到哪里去?谁人不知我们是绝剑宗门下?”
“宗主怎可如此对待我们?”
“我们要见宗主。”
独秀的话一说完,议事厅里立刻就乱了,其实,在问心和独秀未开口之前,有些人已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这其中就包括了解信息最多的天时。
宗门最重要的暗库,一直由他掌管,而除他之外,只有宗主一人有私下动用的权力,问心离开后的第六日,宗门就已收到了问心杀掉八人的消息。宗主没通知正忙着追查那股莫须有势力的天时,而是亲自放出鹞鹰,催促十人中剩下的两位委托人付酬劳。
正是这种连人都没杀就急着要钱的做法,才让这最后的两笔酬劳在今天堪堪到达了宗门,其中最晚的一笔,正是在方才宗主离开前一刻钟才到的,那时,众人已在议事厅中,天时是看懂了那个通知宗主的小厮的手势,才知道的。
正如仁和所说,整个暗库都空了,除了两箱价格无法估量不易出手的珍宝,其他都已变成了银票,可就是这样,天时依然不相信宗主会不顾众人性命私逃,要知道,他们虽然杀人如麻,却都是为了生存和宗门,是他们生死与共的好兄弟,这种刀尖上舔血换来的情义,岂可轻易抛下?!
“不会的!”天时大声地喊道,“独秀长老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蛊惑人心,宗主怎可能做出这等不仁不义之事?!”他掩盖着自己心内的惶然,宗主自幼将他养大,悉心教导,对他甚至比对自己的儿子还好,在他这么年轻的时候便委以重任,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宗主给的,他就是死也不会背叛宗主!
“好啊,”仁和的声音再度响起,“那天时长老敢不敢和我打个赌呢?”对周围抱拳,“事关诸位身家性命,你们就做个见证吧!”
当夜戊时正(晚上八点)距离天时和仁和的赌约不过是一个多时辰,一辆坚固宽大的双马四轮马车,静悄悄地行驶在离开绝剑宗宗门的路上。
卫国地势以平原居多,物产富庶,却也乏险可守,为了更好地保护宗门,绝剑宗在宗门外四周按照阵法种了大片茂密的树林,宗外之人很容易便会迷路,而在各个阵眼处,还有宗内之人把手。
“这么晚了,这位师兄为何还要出宗门呢?近来不太平啊!”守路这个的宗门弟子似乎特别啰嗦,看了出示的宗主令牌后,竟然还不放行,再转过两道弯,他就能到河边走水路离开了,接应的人也在船上正等着他。
车夫,也就是易过容的宗主有些不耐,“少废话,当心耽误了我的大事,宗主怪罪,难道你不认识宗主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