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捏了捏小凤的鼻子:“真是闹心,公子饭都还没吃完呢。”
瑶瑶替小凤穿上背心,也笑着说:“就是啊,答应你的又不会跑。”
听了潇潇瑶瑶的话,小凤也觉得自己太任性,安稳了下来,又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俩,似是她们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衣服穿好,胡绯把她抱起来:“你啊你,就会撒娇。”
小凤不好意思地把头埋进胡绯的肩窝里,说什么也不肯出来,嘴里呼出的热气在胡绯耳边,挠得胡绯心里痒痒的,一巴掌趴在小凤的屁股上:“个小坏蛋。”
潇潇大笑不止歪倒在柱子上,瑶瑶微笑矜持地站在一旁,胡洱说:“公子,属下陪你们一起去吧。”
潇潇瑶瑶也说:“我们也跟去伺候小姐。”
胡绯摇头,径自往外走:“今儿谁都别跟着,就我跟莺莺两人。”说完又开始逗弄怀里的小凤,“莺莺你看,我谁都不带,就带你出去玩儿,我好不好?”
小凤吧唧一口亲上胡绯,两人都乐了。
胡洱看着如此亲密的两人,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之感,此情此景,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这是小凤第一次如此接近到如此热闹的集市,路两旁都是商铺,各种各样的吆喝声,小凤看见了五彩糖人儿,冰糖葫芦,各种首饰……这些东西以往都是潇潇瑶瑶带回来送给她玩儿的小玩意儿。
胡绯任由小凤在各个商铺前停留半晌,遇见她喜欢的就买下,虽说现在是做生意的淡季,但是街上仍然人来人往,胡绯扯了扯身上的貂裘,颇为满意地勾唇一笑,惹得对面的丫鬟小姐们一阵尖叫。
“哼,一点规矩都没有,果然是没教养的。”某小姐哼了一声,矜持地扶了扶头上的金步摇。
那位傲娇小姐的丫鬟立刻应道:“是是,不过就瞧那么一眼就激动成这样,我们家小姐不知同胡绯公子见上多少回,要回回这样,面子都丢尽了。”
那位小姐自以为众人都羡慕地盯着她瞧,立刻昂头挺胸,嘴上还故意说:“小红,瞎说什么呢。”说完,便要走过去同胡绯攀谈一番,给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丫鬟小姐们开开眼。
胡绯眼尖,瞧见一位小姐似乎正准备朝他们走过来,立刻抱起小凤,丢了两块银子在摊子上,拿过小凤把玩了半晌的玉扳指,对老板说道:“不用找了。”
胡绯的大名在西陵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老板当然也认识他,红光满面的收起银子,嘴角快咧到了耳根上,点头哈腰直呼:“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那位走过来的小姐想要跟胡绯大声招呼,其实胡绯对她也有些印象,似乎是商会里哪位大人的女儿,但是他一向不喜欢跟这些个故作矜持的小姐们打交道,因此还没等那小姐开口,他便直直绕过她,眼神都没给一个,愣是让那位傲娇小姐愣在了原地,远远传来一阵笑声,那小姐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两声,随便从商铺摊上拿起一样:“这翡翠扳指成色不错。”
傲娇小姐的丫鬟也跟着点头:“是是,成色不错。”
谁知那老板不知前因后果,丝毫不配合这傲娇小姐,擤了擤鼻子:“小姐,您拿着的是镯子,有这大的扳指么……”
胡绯抱着小凤走了一路,不时有人朝胡绯作揖拱手,口中唤着:“公子。”胡绯或点头示意,或干脆装作没看见,修长干净的一双手搭在小凤的脑袋上,在她拿不定主意的时候帮她做个准。
胡绯从现身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众人视线的焦点,他如此照顾的小凤自然也成了众人的焦点,三姐姐四妹妹大姑妈二娘舅纷纷猜测那一团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姑娘同胡绯是什么关系,有位路边卖饼的“知情人士”嘿嘿笑了几声,小声说道:“各位夫人小姐竟不知道?大半年前,胡绯公子不知从哪里抱回来一个孩子,哎哟喂,那叫一个疼爱,那吃鱼都是吃的鱼脸肉,喝的水都是一大群下人去山上采的晨露,还非得是青竹上的晨露,旁的还不成,您们说说,这得多疼那孩子,比亲生的还亲生的。”
胡绯公子是个传奇,胡绯公子千般宝贝万般疼爱的小凤自然便成了传奇中的传奇,没人知道她的身份,比胡绯的家财万贯更邪乎,这些流言蜚语胡绯都知道,但是胡绯公子不过淡然一笑,全全承下了所有的褒贬。
此刻俩传奇正准备出城,大传奇抄着手,跟在抱着鱼缸的小传奇身后,鱼缸里头一只小乌龟缩在水里,要死不活。
本来这大冬天的,哪只乌龟闲着没事儿做打破作息规律睁着眼睛不冬眠?偏偏有些个商人喜好卖些反季节的东西,把原本的价格翻了个三倍,就好似这只半死不活的小乌龟,本来应该跟着亲戚们一齐睡着,却被商人们一直用温水泡着,暗示小乌龟现在还是秋天现在还是秋天,千万别睡过去千万别睡过去,于是一刻前还被泡在温水里畅游得不知春夏秋冬的小乌龟,转眼卖给了小凤,温水渐渐冷却,立刻冻得把脑袋手脚往死里缩。
小凤买的东西何止这一只小乌龟,其他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她买过之后转手便给了胡绯,胡绯转手便塞进袖子里,一直塞一直塞一直没塞满,小凤乐昏了头没注意,否则定得掀起胡绯的袖子瞧个明白。
天色渐晚,胡绯不打算带小凤走太远,两人走走停停,偌大个西陵山才爬了个小指甲盖儿这么远。
忽然小凤低下头不走了,胡绯弯腰去看,是只冻死了的麻雀,身体僵硬得躺在小凤脚边。胡绯笑着摸了摸小凤的脑袋:“这世间凡物皆是如此,既然有幸来到这世上,便会有走的一天,不管有多么不舍不愿不甘,都是要走这一遭的,谁都逃不出这个定数。莺莺啊,我让你抄的那本《大般涅盘经》你可还记得?”
小凤点头,她曾经完完整整把这本经书抄写了一遍,虽不太能明白其中深意,字倒是都识得了。
胡绯点头:“佛曰:‘生本不可得,不生故不灭’,你要晓得,我们有一天都会魂归离恨天,不要怕,也不要伤感,这是常事。”
想他母亲年轻时是多么风华绝代,现在也抵不过岁月垂垂老矣,小凤不太懂,只愣愣地看了胡绯半晌,忽然放下鱼缸,小心翼翼托起麻雀的尸体放在一棵常青树下,又用几片树叶将它严严实实盖了起来,这才拾起鱼缸又走回胡绯身边。
胡绯什么都没说,只嘴角挂着宠溺的笑,揽着小凤朝前走去,忽闻远处溪水叮咚,胡绯打算带小凤在溪边坐坐便回去。
走近一瞧,原是从山上汇下一条小溪,缓缓流进山脚一片湖泊,想是近来春日渐暖,山上积雪融化,这才有了小溪。
小凤从没见过湖泊,此刻振奋地快跑过去,颠得她怀中的小乌龟生不如死。湖面上尤附薄冰,小凤惊叹地张大了嘴巴。
胡绯远远的站在树荫下懒得过去,只叹自己平时忽略了小凤,竟然让她看见个小水沟都惊讶个半天,忒没见过世面。
“莺莺,小心点别掉下去了,等过几天暖和了,我带你去大海边上瞧一瞧,那可比这壮观多了。”小凤在湖边蹦蹦跳跳,胡绯生怕她掉了下去。
小凤听话的往后走了两步,继续蹦蹦跳跳,胡绯看着实在不放心,正准备缓步走过去,忽然湖泊水波一阵荡漾,一条硕大的鲤鱼弹蹦而出,一跃而起竟然有一丈多高,胡绯猛然惊觉死死抱住小凤朝后急退。
“什么妖魔鬼怪,敢动本公子的人?”胡绯的怒吼从胸膛爆发而出,靠在胡绯胸前的小凤一震,手一抖,竟然把鱼缸里的小乌龟抖了出去,那小乌龟顺着湖边有些湿滑的泥地一路滚下去,噗通一声跌进了湖里,
这下好了,小凤愣愣地看着那小乌龟消失在湖面上,鼻子一酸,委屈的哭了出来,大半是吓得。
那硕大的鲤鱼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一只有些驼背的老头儿,秃顶,死鱼眼,两条胡须细细长长一直拖到地上,他拿着一把匕首冲胡绯龇牙咧嘴道:“快把你怀里的小娃娃交出来!”
至今还有妖怪觊觎小凤,胡绯皱眉一眼扫过去,原来是个有些年头的鲤鱼精,但他虽一副老人模样,动作神情却像个小孩子,十分好笑,胡绯本打算扭头就走,但是低头一看,怀中的小东西竟然哭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只因出不了声,胡绯竟然一直没瞧见。
“喂喂喂!你怎么走了?快给我回来!”那老鲤鱼精气急败坏地在湖边手舞足蹈。
胡绯本不打算理他,但是他的小凤竟然哭了,胡绯脸色一沉,微微侧头,身后的鲤鱼精瞬间噤声。
“你这是找死。”胡绯把小凤放下来,轻轻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挡在身后,对那鲤鱼精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偏闯进来,我允许你说最后一句遗言。”
那老鲤鱼精鱼躯一震:“你……你……我……我……”结结巴巴你我了半天,最后竟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胡绯一愣,脸色更加阴沉,这到底是什么事儿?明明是他拿着把小破匕首要抢了他的小凤,现在这副赖皮相竟然好似是胡绯抢了他的宝贝。
“哇……你堂堂九尾狐族大首领竟然欺负老朽这小妖怪,老朽不过是想瞧瞧你怀里的小娃娃是不是天界的凤凰神鸟,你竟然要杀老朽!哇……”鲤鱼精一边哭还一边挥手踢脚,活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小凤躲在胡绯身后,看见那凶神恶煞的老头儿竟然比她哭的凶,便渐渐的不哭了,只瞧着他在地上打滚耍赖看得有趣。
胡绯心中一凛,这老头是如何知道的,看他的道行高深不到哪里去,最多不过五百年,何以能识出小凤的身份?况且他一直用法术压制着小凤的气息,胡绯冷眼看着他:“够了,你是怎么知道?”
“哇……哇……”耍赖继续中。
胡绯眯起眼睛:“我数三声,一,二……”
“我说我说!”老鲤鱼精一跃而起。
老鲤鱼精不甘心地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老朽跟这儿的土地交好,土地前几日说,瞧见几个天兵天将在附近溜达,他还被拉去问了话。”
“问的什么?”胡绯秀气的眉头纠成了一团,单单是“天兵天将”这四个字便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他必须知道的更多,才更护好自己身后的小凤。
老鲤鱼精似乎看出了什么,故意磨蹭了一番才开口:“当然问的是那凤凰神鸟的事情。”眼神还瞄着胡绯身后。
胡绯冷笑一声:“你一个妖精,竟然跟甘心做神仙的手下,真真是给我们妖精丢脸。”
老鲤鱼精一滞,跳着吼起来:“老朽才没有做神仙的手下!那土地是老朽的手下还差不多!”
“那你为何要帮他找凤凰神鸟?”胡绯斜睨着他。
“谁帮他了?凤凰神鸟的肉吃一口就能成仙,要是老朽全吃了那还不……”鲤鱼精话说了一半便卡在喉咙里,懊悔自己如此轻易被他问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胡绯笑起来:“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凤凰神鸟倒是个什么模样。”
鲤鱼精得意地抱起双手:“哼,老朽现在知道了。”看胡绯这般紧张的表情他便猜到,他身后的小娃娃固然不是那传说中的凤凰神鸟,也同神鸟关系匪浅。
胡绯偏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凤:“无妨,总归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鲤鱼精大惊,又手舞足蹈起来:“什么?怎么又牵扯到这上头来了?老朽什么都不知道啊!”
胡绯一勾唇,笑得风华绝代:“管你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总归今日撞上我,算你倒霉,乖乖拿命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