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哪里瞧得出两人之间的波涛汹涌?她正打量着自己的新衣裳,鹅黄色的小肚兜,粉蓝色的小裤衩,可爱俏皮的紧,是胡绯命人买来应急的,他擦着小凤的头发说道:“这衣裳你要是不喜欢,明儿我让人再重新给你做一件。”
小凤这次反应快了些,她摇了摇头,冲胡绯腼腆一笑,意思是,不用了,她很喜欢。
她这一笑不要紧,倒是把胡绯镇住了,那样天真甜美的笑容,将将触动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不得了,不得了。
胡绯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胡姬:“你还愣在这做什么?去把隔壁的房间收拾一下,往后莺莺就那儿住下。”
胡姬点头退下,眼中闪过一抹深色,方才公子的脸红了么?红了罢,因为那小丫头的微微一笑?真真是不可思议。
胡绯抱着小凤坐到桌边,端起糯米粥一勺一勺的喂她,若是胡绯这副情景被大街上那些个爱慕他的姑娘们瞧见了,定然要流一地鼻血。
胡绯喂一口,小凤吃一口,模样乖巧的让人心疼,胡绯笑着问她:“好不好吃?”
小凤嘴里裹着一口粥,轻轻点一点头,小鸽子的模样又出来了。
如此,小凤便在胡府住下了,胡绯一直逗弄她,直到天黑了才把她送回房间,末了还嘱咐胡姬,夜里记得给小凤盖被子。
以往的日子小凤都过的很愉快,因为她什么都不知晓,便也没甚烦恼,可今晚却不大相同,这是她明事以来的第一个夜晚,她躺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绣着荷花的帐子,心中忽然一阵难受,她想起了自己以前的那个家,老伯和大婶,虽然她还并不能理解那俩人在她过去的八年中充当了什么样的身份,但是情谊确确实实深种在小凤的心里,生活了八年的亲人,突然之间消失在自己身边,多多少少会有些不习惯罢。
思而不学则罔,小凤终于是会思考了,却还是不大明白,她只是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过了一遍,她想知道以前她拿在手上摇来摇去会发出声响的小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今天白日里老伯把他护在身后之时,那些飞溅在她脸上的液体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带她来这儿的人是什么东西,她想知道为什么老伯和大婶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她想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可惜偏偏又不会说话,只得把这一肚子的问题压在心里,存着在梦里会周公去了。
小凤做梦了。
梦见了她还是一枚蛋时的情景,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抱着她在树梢上晒太阳,忽然梦境一转,她回到了老伯和大婶的小屋,她刚想跑回去,忽然从天而降一块巨石压在了小屋上,大婶不见了,黑暗中只有老伯把小凤护在身后,虚弱地叫道:“天赐快跑……”之后便是猪头虎头妖怪的狞笑,恐惧扼住小凤的喉咙,她觉得透不过气来,挣扎着想要逃出这困境。
梦醒,光至,一清幽人影正坐在床边。
小凤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幽幽烛光下,胡姬正坐在自己床边,双手放在她的脖颈上,冰凉冰凉的。
胡姬装模作样的把小凤的被子往上扯了扯。
小凤眨着一双清亮的大眼睛瞧着胡姬,出其不意地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握在自己的小手里暖着,然后又学着以前老伯对她做过的,对着胡姬的手吹热气,想把她的手捂热乎。
胡姬一愣,猛地把手抽回去,怪异地看着小凤。
胡绯让胡姬坐在小凤房里守夜,胡姬本是心有怨恨,熬夜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就像是毁容的毒药,她故意掐上小凤的脖子,想吓她一吓,发泄一下自己内心的不满,谁知道小凤不仅没有发现她的恶意,反而还帮她暖手。
这便好像是一直生活在幽暗洞底的人忽然见到了阳光,全身上下都不能适应一般,小凤是那阳光,胡姬是那洞底之人,她不仅没有感觉到阳光的温暖,反而觉得刺伤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