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
在去伦敦的火车上,当我收到比灵顿先生的礼貌的来信,说愿意给我一切信息时,我想最好还是去惠特白,到那个事发地点问一些我想问的问题。现在我的目标是追踪伯爵的那辆恐怖的马车一直到他在伦敦的房子。以后我们也许可以对付他。小比灵顿,一个很好的小伙子,在车站见了我,把我带到他父亲的房子,他们觉得我必须在那里过夜,他们非常好客,真正的约克郡的好客传统,把一切都让给客人,让客人做一切想做的事情。他们都知道我很忙,我不会停留太长时间,比灵顿先生已经在办公室准备好了所有关于箱子的委托事宜的文件。令我吃惊的是,我又看见了其中一封在知道伯爵的邪恶计划之前在他的桌子上看到的信。一切都经过了周密的策划,被有条理并且精心的实施着。他好像已经为在实施计划的道路上可能遇到的一切障碍都做好了准备。他已经做到“万无一失”,他的指示被精确地完成,这是他的计划合理的结果。我看见了发票,抄了下来:“50箱普通的泥土,实验目的”,还得到了给卡特·帕特森的信和他的回复的副本,这就是比灵顿先生所能给我的全部信息了,于是我去了海港,见了海岸警卫队,海关关员和海港的负责人,他们非常好心的让我联系上了接收这些箱子的那个人,他们的记录和单子上的一样,除了简单的描述“五十箱普通泥土”以外没有再说别的了,还说箱子“很沉”,运送它们是很枯燥的工作。
9月30日
站长人很好,他替我向他的老伙计——国王十字火车站的站长打了招呼,这样当我早上到那里时,我就可以问站长关于到达那里的箱子的事情了。他也立即把我介绍给了有关的官员,我看见他们的记录也对应上了原始的发票。得到一个特殊信息的希望到此中止了。无论如何,已经合理的利用了它们,我又不得不用适合的方法处理结果。
从那里我去了卡特·帕特森的中心办公室,他们对我以礼相待。他们在日志和信件簿里找到了这笔交易,并立即打电话到他们在国王十字的办公室问了更多的细节。幸运的是,那个工作组的人正在等待分配工作,官员立即叫他们过来,让他们其中一个人带来了账单和所有关于运送箱子到卡尔法克斯的文件。我再次看到理货单对应上了。运送人的手下对缺乏的文字又做了一点细节的补充。
我很快发现这些补充的内容只是和这件工作的又脏又累的性质有关,于是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操作者身上。
其中的一个人说,房子很老,然而那个教堂看起来很恐怖。如果我去过那所房子,我就会相信他的。
有一件事情我现在满意了。所有这些被迪米特号从瓦尔纳运到惠特白的箱子,都被安全的放在了卡尔法克斯的老教堂里。应该有50个箱子,除非被移走了,因为根据西沃德医生的日记恐怕会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
米娜和我工作了一整天,我们把所有的文件都整理好了。
米娜·哈克的日记
9月30日
我很高兴,几乎控制不了自己。我猜,这是因为曾经萦绕在我心头的恐惧的反应,我怕这件可怕的事情和揭开他的老伤口会对他造成不利的影响。我看见他在去惠特白之前那一张果敢的脸,但是我很不安。无论如何,这些努力都对他有好处。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坚定,从来没有这么强壮,从来没有这么精力充沛。这就像是那个亲爱的范海辛教授所说的,他有真正的勇气,他证明了适者生存。他回来时充满了生命、希望和决心。我们为了今晚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感觉自己异常兴奋。我猜想会有人同情伯爵这个受到围捕的人,这个家伙就是他自己。他根本不是人类,甚至不是野兽。读了西沃德医生对露西的死的描述,还有后面发生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一个人心里所有的同情一扫而空了。
过了一会儿
高达尔明勋爵和莫里斯先生到的比我们想的要早。西沃德医生出去办事了,也带走了乔纳森,所以必须由我来见他们。这对我来说是一次痛苦的见面,因为它带来了可怜的露西本应该在几个月之前就应该得到的希望。当然他们听露西提过我,而且从莫里斯先生所说的来看,似乎范海辛教授也已经“大力宣传”了我。可怜的人们,他们没有意识到我知道所有关于他们向露西求婚的事情。他们不知道要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因为他们不如我知道得这么多。所以他们一直在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无论如何,那一切都结束了,我认为还是和他们讨论最紧要的事情为好。我从西沃德医生的日记中得知他们在露西去世时都在场,如果她真正的去世的话,我就不用担心会泄露什么秘密了。所以我尽自己所能告诉他们,我已经读了所有的文件和日记,我的丈夫和我已经把它们打出来了,刚刚把它们整理好。我给他们一人一个副本,让他们在书房里读。高达尔明勋爵得到他的副本,在手里翻转着看,他说:“都是你打出来的吗,哈克夫人?”
我点点头,他继续说:“我没有太掌握它的要点,但是你们是那么善良,如此诚挚和热情的做着工作,我能做的就是接受你们的看法并且尽量帮上忙,我刚刚吸取了教训,接受了一个让人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会保持谦虚的事实。而且,我知道你爱露西……”
这时他转过头去捂住自己的脸。我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眼泪。莫里斯先生因为生来的体贴他人的性格,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一会儿,就静静地走出了房间。我猜是女人的天性让一个男人能够轻易在她面前失去控制,显示出自己柔弱和感性的一面,而不会觉得有损男子气概。因为当高达尔明勋爵发现自己单独和我在一起时,他坐在了一个沙发上,情感完全失去了控制。我坐在他身边握住了他的手。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因为我能看出来他的心都碎了,我对他说:“我爱露西,我也知道她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和我情同姐妹,现在她走了,你能让我做你的姐妹分享你的痛苦吗?我知道你是怎样的悲痛,虽然我不能测量它们。如果同情和怜悯能够帮助你度过不幸,你会让我帮这个忙吗,为了露西?”
就在一刹那,这个可怜的人被悲伤压倒了,就好像最近他所默默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找到了出口。他变得歇斯底里,举起双手击着掌,站起来又坐下,泪如雨下。我无限同情他,不假思索的抱着他。他啜泣着靠着我的肩膀像一个孩子一样大哭着,他的身体由于激动而颤抖着。
我们女人有一种母性,当其被激发时就能让我们站在所有事情之上。我感觉到这个悲伤的男人的头靠在我身上,就像是一个某天会躺在我怀里的婴儿,我摸着他的头发就好像他是我的孩子。我从没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过了一小会儿他停止了哭泣,抱歉着坐起来。虽然他并没有伪装自己的感情。他告诉我在那些日日夜夜里,疲劳的白天和无眠的夜晚,他没能同任何人讲,当一个男人必须把自己的悲痛说出来的时候。没有女人可以同情他,也没有女人可以让他自由的讲话,包围着他的是悲痛的恶劣的环境。
“现在我知道自己有多受伤了,”他一边擦干眼泪一边说,“但是我还不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你今天对我有多么同情。我会及时地知道的,并且相信我,虽然我现在不是不感激,但是我的感激会随着我的理解一起增加的。请你让我像一个兄弟一样,为了我们所有人,为了露西,你会吗?”
“为了亲爱的露西,”当我们握紧双手时,我说,“也为了你自己,”他补充道:“因为如果一个男人的尊敬和感激值得拥有的话,你今天已经赢得了我的尊敬和感激。如果以后你需要一个男人的帮助,相信我,你叫我是不会白费工夫的。上帝保证不会破坏你生命中的阳光,但是如果发生了什么,向我保证你会让我知道。”
他是那么诚恳,他的悲伤是那么真切,我想这样会安慰他,于是我说道:“我保证。”
当我沿着走廊走时,看见莫里斯先生看着窗外。他听见我的脚步声转过头来,“亚瑟怎么样了?”他说。然后注意到了我红红的眼睛,他继续说:“噢,我看见你在安慰他。可怜的人!他需要安慰。只有一个女人可以帮助男人,当他的心受伤的时候,没有人能来安慰他。”
他如此勇敢地承受了自己的痛苦,我的心在为他流血。我看见了他手里的稿子,我知道当他读了它以后就会意识到我知道了多少了,于是我说道:“我希望自己可以安慰所有心受伤的人。你可以让我做你的朋友吗?当你需要的时候你会让我安慰你吗?你一会儿会知道为什么我这样说。”
他看见我很真诚,就弯下腰,拿起我的手,举到他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这看起来就是对这样一个勇敢和无私的灵魂的安慰了。我冲动的上前亲吻了他。他的眼眶湿润了,喉咙哽咽了一会儿。他平静地说:
“小女孩,你永远都不会遇到后悔的事情”然后他进了书房去找他的朋友。
“小女孩!”这是个他曾经用在露西身上的词,但是它证明了他是我的朋友。
西沃德医生的日记
9月30日
我5点钟到的家。发现高达尔明和莫里斯不但已经到了,而且已经读过了各种日记和信笺的打印稿,哈克去拜访送货人的手下还没有回来,汉尼西医生已经写信给我了。哈克夫人给了我们一杯茶,我可以真诚地说,自从我第一次住在这里,这所老房子就好像家一样。我们喝完茶,哈克夫人说道:“西沃德医生,我能请你帮个忙吗?我想见见你的病人仑费尔德。请让我见他。你在日记里提到的关于他的事情让我很感兴趣!”
她看起来那么漂亮,吸引人,我不能拒绝她,也没有理由拒绝,所以我把她带来了。当我走进房间,我告诉他有位女士想见他,对此他只是问道:“为什么?”
“她来看房子,想看看里面的每一个人。”我回答。
“哦,很好,”他说,“让她进来吧,但是等一分钟,让我把这地方收拾一下。”
他收拾房间的方法很奇特,就是在我阻止他之前,他把盒子里的所有苍蝇和蜘蛛全部吞掉。很显然他害怕了,或者是对一些干扰产生猜疑。当他伪装好以后,高兴地说:“让那位女士进来吧,”然后坐在床沿,低着头,但是抬起眼皮,这样当她进来时就可以看见她。有一刻我想他可能有杀人的念头,所以我站在立即可以抓住他的地方,如果他想扑向她的话。
她优雅地走进房间,这种优雅可以立刻唤起所有精神病人的尊敬,因为温厚是精神病人最尊敬的品格之一。她走向他,微笑着伸出手。
“晚上好,仑费尔德。”她说,“你看,我知道你,因为西沃德医生提起过你。”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这样的表情变成了惊讶,又变成了怀疑,然后让我吃惊的是,他说:“你不是医生想娶的那个女孩,是吗?你不会是的,你知道,因为她死了。”
哈克夫人甜甜的一笑,说:“哦,不!我有自己的丈夫,在遇到西沃德医生之前我就已经嫁给他了。我是哈克夫人。”
“那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的丈夫和我来看望西沃德医生。”
“那么不要留在这儿。”
“为什么不?”
我想这样的对话可能会让哈克夫人不高兴的,即使是我也不会高兴的,于是我插话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娶某个人?”
他的回答很轻蔑,停了一下,把目光从哈克夫人身上移向我,立刻又移回去,“多愚蠢的问题啊!”
“我并不这么认为,仑费尔德先生,”哈克夫人立即维护我。
他礼貌而尊敬的回答她:“当然,你会明白的,哈克夫人,当一个男人像我们的医生一样可爱并且受人尊敬,他的任何小事情都会被我们讨论的。西沃德医生不只对于他的家人和朋友是可爱的,甚至对于他的病人也是那样,他们其中的一些人并没有精神失常,只是善于曲解原因和效果。因为我自己是精神病院里的一个居民,我能注意到这里的一些居民趋向于犯诡辩的错误。”
我仔细地注意着这个新的发展。我自己的精神病人,我见过的他的最决然的一次,谈论基本的哲学,用优雅的绅士的方式。不知是不是哈克夫人的在场触动了他的心弦。如果这种现象是自发的,是由于她无意的影响,那她一定是有某种罕见的天赋或是力量。
我们继续谈了一会儿,因为看到他好像比较理智,她一开始先带着疑问的看了看我,然后冒险的将他引到他最喜欢的话题上。我再次惊讶了,因为他神志清醒的无偏见的发表了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他甚至在谈到一些事情时将自己作为例子:
“我自己就是一个有奇怪的信念的人的例子。确实,我的朋友很警觉,坚持要我受控制,我曾经想象生命是一个正面的永恒的实体,通过消灭许多生物,无论这个生物的规模有多小,一个人可以无限的延长生命。我曾经那么坚持这个信仰,实际上我尝试杀人。这位医生可以证明,有一次我要杀了他,为了增强我的生命力,通过他的血作为媒介来吸取他的生命到我自己体内,当然是根椐圣经上的句子:‘因为血液就是生命。’不是吗,医生?”
我点了点头,因为我太惊讶了,几乎不知道说什么,很难想象我看见他在5分钟之前吃掉了自己的蜘蛛和苍蝇。我看了看表,发现自己要去车站接范海辛了,于是告诉哈克夫人是时候走了。
她高兴得跟仑费尔德说:“再见,我希望能经常见到你。”就立即过来了。
让我吃惊的是,他对此回答道:“再见,亲爱的。我恳请上帝不要让我再见到你那可爱的脸了。愿他保佑你!”
当我去车站接范海辛的时候,我留这些可怜的男孩们在家里。亚瑟看起来高兴一点了,昆西比几天前更像是快乐的自己。
范海辛像一个男孩一样敏捷的走下车厢。他立刻看到了我,冲向我,说道:“哈,约翰,最近怎么样?还好吗?我一直很忙,我留在这里如果需要的话。我都处理好了,有很多话要说。哈克夫人和你在一起吗?是的。他的好丈夫呢?还有亚瑟和昆西,他们都和你在一起吗?好的!”
当我们的马车向我的房子驶去的时候,我告诉他发生的事情,还有我的日记是如何通过哈克夫人的帮助变得有用的,这时教授打断了我:
“哈,那个可爱的哈克夫人!她有着男人的头脑和女人的心。上帝因为一些原因设计出了她,相信我,她做了如此美妙的结合。约翰,至今我们都该庆幸让这女人帮助了我们,但是过了今晚,她不能再和这件可怕的事情有任何关系。她冒这么大的风险不好。我们男人决心已下,难道我们没有发誓消灭这个魔鬼吗?但是这不关女人的事情。即使没有受到伤害,也会遭受到恐惧。另外,她这么年轻,刚结婚不久,有时也有其它事情要考虑,如果不是现在的话。你告诉我她把所有的东西都打出来了,那么她必须和我们一起商量,但是明天她要和这项工作说再见,我们独自上路。”
我完全同意他的说法,然后告诉他我们一直不知道德古拉买的房子就是我自己家旁边的那一所。他吃惊了,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