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松拿下乌龙后,士兵们的气势大长,加上队伍又扩大了近两万人,走起来也浩浩荡荡,颇有些势气了。
其间左沉之也传了信过来,说是取了渭城,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进行,顺利的有些不可思议。
淳于冥暗这段时间也没闲着,轻而易举就破了营州,他们从西北方向下袭,我们从东南方向上攻,彦万年结结实实的被夹在中间,想来也是非常难受的,他的后果可想而知,所以我只担心不悔,照理说不悔是他的护身符,若是连这张牌也没了,那我和淳于就一点儿顾忌都不会有,顷刻间就能将他踏平。
幸好他不知道我是钟灵儿,不然也会像要挟淳于冥暗一样要挟我,受不受先摆在一边,心里总归是难受的,做起事来也是缚手缚脚,淳于冥暗攻城的时候那样迅速,心里却不见得真正好过。
他是在乎不悔的,我知道。
“军师,前面就是平卢了!”薛明策马来到我近前,伸手一指前面窄窄的山道,说。
平卢也是川山山脉上的小城,地势险峻,周围皆山崖峭壁,现在看来果然如此,方才还平坦宽阔的关道,突然就转为了狭窄的山道,道两旁都是陡峭的山崖,斜斜得仿佛是个直角。
这样的地势我倒是不害怕,若是平坦的小丘,藏个千把来人一点儿问题都没有,最容易设伏,可是这样的地势,别说是几百兵马,就是一兵一卒也是难驻其上,只是看着险罢了。
拿下平卢,我们就算进入了定州的腹地,便可和左沉之在横翼汇合。
“军师,用不用派队兵马前去探路?”薛明看着前面的路,面色带了担忧。
我一摆手,道,“不必了!这种地方,敌人不容易设埋伏的!”,抬头看了看天,响午的时间,天气渐凉,太阳只是柔柔的照在身上,没有多少热度,“傍晚前应该过得去!”
“是!”薛明看我,还想再说什么,只是终究点了头。
队伍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一路安稳,大半部份已经进去了山道,我骑着马慢悠悠的走在队伍中央,脑子还在盘算着怎么对付守城的将领,心里却忽然涌出一种不祥的感觉,说不来为什么,就是突然间就觉得不对。
脑子猛然间一动,周围怎么这么静?糟了,中计了!
“别进来了!快掉头!”我冲后面的士兵大喊,一夹马肚子,急速向前奔去,向给在前带队的薛明通信。
然而时间已经来不及,山崖的顶端,忽然仿佛瞬间冒出的笋子一样,齐刷刷站满了手拿弓弩的士兵!
“放箭!”一声大喝,满天的箭雨向我们袭来。
“快撤!快撤!”我挥剑抵挡着大叫,周围痛呼声一片。
“军师!”薛明骑着马急匆匆向我迎来,“你没事吧!”
“快点组织撤退!再晚点就成刺猬了!”我高喊,一边帮助薛明梳理挤成一团的士兵,一边挥剑抵挡天上无穷无尽射下的箭雨!
轻敌了!当真轻敌了!左沉之说的一点没错,我这个性子,永远都是那样的急躁!
“玉!”,花湘远远的在人群里叫我,他被我安排到垫后去了。
“你还跑进来干什么!”我一脸焦急,“快出去!”
花湘哪里肯听我的,一劲的往我身边挤,我心里本就懊悔,看着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人也变得烦躁起来。
一个分神,眼瞅着箭就要到射到我背上,我却一点直觉都没有。
而这时,远方的张一铭和媚儿也在和箭雨搏斗,张一铭见白眉身陷险境,一下就乱了阵脚,怎奈此时的士兵早已经是热锅上的蚂蚁,大家都忙着四散逃命,哪儿顾得了旁的,无数的人向他涌去,他一边要护着媚儿,一边向白眉的方向移,眼瞅着一只白绫箭斜斜的就向白眉的身后袭去,他心里一紧,刚举到媚儿头上要帮媚儿抵挡的剑,刷的一下就收了回来,匆匆道,“你自己小心!”身子一下就腾空而起,直冲白眉而去。
媚儿心里一凉,微愣的片刻,箭雨却是没半点停歇的落下,一下就刺破了她半条胳膊,鲜血霎时殷透了纯白的衣衫。
“玉!”张一铭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我下意识的回身,一只白翎箭齐齐的就沿着鼻尖滑下,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肯定是擦破皮了,好险好险,要不是张一铭叫我,就不是流点血这么简单了,恐怕今儿就在这破山道交待了。
“玉!”花湘此时也来到我身边,俊秀的脸上一瞬间惨白,“玉,你,你受伤了!”
“没事儿!”我伸手胡乱的抹了一把,觉得有东西流下来,应该是血吧,不过管它呢,反正是皮外伤,“快点逃出去再说!”
他二人点头,护着我就向外突袭,只是才走几步,张一铭却突然停下来,道,“花湘,你护着玉先走,媚儿还在里面!我得去帮她!”说完头也不回就又杀了进去。
媚儿刚才的空又中了两箭,箭尾已经拔出,身上红白一片,也看不出来是哪里受了伤,狼狈异常,连脸色都是惨白的。
她茫然的举剑抵挡,也不管真的挡住了没有,黝黑的眸子却是远远的越过人群,追着那抹纯白的身影。
他到底还是只在乎她的,方才那一撤一挡,什么就都说清楚了。
“媚儿!”张一铭刚突围过来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媚儿,白色的衣衫上全是血迹,大大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前方,娇小的身子被挤在人群里,随着人流没有方向的飘荡,仿佛没根的浮萍,那样无助,那样茫然。
那一刻,他的心猛然间一抽,刺的生疼。
“媚儿!”张一铭急急的挤到她近前,挥剑帮她遮挡周围袭来的箭,“快和我出去!”一伸手,拉过了媚儿冰凉的小手。
媚儿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张一铭拉着,冲了出去。
这次的伤亡异常惨重,即便我发现的早,却还是损伤了一万人,一万人啊!这是多少条人命!
我看着面前挂彩的士兵,心里的难过说不出口,只得强压制住心中的酸涩,让花湘帮忙给他们疗伤,自己则转头进了大帐。
“薛明,咱们在这里休整几日,你帮我安抚将士们!”
“是!”薛明点头,转身出了帐。
我坐在椅子上疲惫的闭上眼。
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平卢守城的是彦万年帐下的一名虎将袁野,传闻是个不折不扣的莽夫,杀敌虽勇猛,可是却是大脑简单四肢发达,怎么会一下子这么有谋略?
我虽狂妄,但却并不是盲目的自大,此行是详详细细的做了功课的,每一个要对付的人我都做了调查,加上平卢的地势,所以才敢这样放心的经过,结果却是深重埋伏!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是有高人相助?只是听闻彦万年有个谋士叫邢远,其谋略绝不输卜算子,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若是有他指点到可困了我们,可是总觉得不是,这设伏的人想是极了解我的性子的,不是凑巧碰到,到像是量身为我设置的陷阱。
是谁呢?
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听步伐应该是花湘。
脸上一凉,有淡淡的药草香传来。
微微张开眼,正对上花湘一双黝黑的眸子,写满了心疼。
“我吵醒你了?”他轻轻皱眉,脸上带了内疚。
“没有!”我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脸颊,是花湘特制的金疮药,早忘记了,原来脸上还有伤。
“疼吗?”,花湘轻抚我脸颊。
“这点小伤,算什么!”我无谓的耸耸肩,拿下他的手放在颈间,整个人靠在他身上,“花湘,我今天真是鲁莽了!犯了这样大的错误,白白牺牲了这么多人!”
“打仗总会有输赢,有风险,你不要太过内疚!”花湘伸手环住我,“以后的路还长,真正的苦战还没来呢,别因为这一次的失败就丧失了信心!”
“到底还是算计不到!”我叹气,自嘲的笑笑,“总以为自己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到头来,还是傻傻的钻入人家一早下好的套!”
“别这样说!你已经很厉害了!”花湘安慰我。
我笑笑,不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脑中盘算着怎样过了这山道。
“对了!”突然想起什么,我回头看他,“媚儿的伤怎样了?”
“手上的伤重一些,十天半月应该都使不上力气吧,其他的倒是皮外伤!一铭在他身边照顾着呢!”
“嗯!”我点头,如此最好。
刚刚见到媚儿惨白着小脸,总觉得有什么事,不止是受了伤这样简单,她那样泼辣的性子,什么场面没见过,这样轻易就受伤,已经够出奇的了,脸色还白成那样,实在是反常。
晚一些,应该要过去看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