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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这段日子,天空开始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空气中满是桃花的香,混了雨后泥土的清香味,弥漫到整个山谷都是。

我一个人静静的在林间散步,在这里住了三日了,不想走,说不上留恋什么,只是心底总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再待一下下,一下下就好,于是就这样赖皮赖脸的留在这里,花湘也不说什么,看到我只会暖暖的笑,只会将一切都收拾好,然后,消失到我看不到的地方。

说不出对他是什么感觉,虽是第一次见面,却又像似曾相识,很亲近,但是心底总会有股莫名的忧伤,没来由的,见到他就会觉得忧伤,我觉得自己忽然变成了左沉之,那样脱尘的男子,眼角眉梢却总是忧郁的,挥之不去。

微微仰头,看着粉红的天空,桃林的尽头,还是桃林,和梦境中的一样,无尽的粉红中,一头小鹿,一个白衣男子,安静的站在树下,眼里是可以熔化冰山的暖阳。

“嘶!”一阵轻轻的鹿鸣,声音并不大,似乎带着隐忍。

“嘘!”男子低低的声音,很轻,很柔。

我笑笑,装做没听见,继续向前走,身后,细细碎碎的声音,不仔细听,像是花瓣纷纷落地。

“你要是再出声,下次就不带你来了。”

花湘的声音,很压抑,只有气息,可是我的耳力却要好过常人,自是听得到。

鹿儿似乎又要发出鸣叫,只是完全被捂住了。

脑海里忽然出现这样的画面。

矮矮的桃树下,一个白衣男子,一头梅花小鹿,男子和鹿紧紧的靠在一起,身子微微前倾,一样剔透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仿佛纯黑的琉璃棋子,乖巧的睁大,看着面前的背影。

鹿儿不安份了,偶尔踢踏一下,似要鸣叫,男子就忙伸手捂了她的嘴,秀眉忽然就皱了起来,小声的训斥她,满脸的嗔怪,目光却是柔的,如同多年的朋友,如同仙境中,无忧无虑的仙子。

“花湘。”很小声,仿佛低语。

“哎!”身后的人,却是慌忙的应道。

我转头,看着他笑,“你怎么这样笨的?不是跟踪吗?为什么要答话!”

“我,”花湘愣了愣,旋即一笑,“我怕你找我有事。”

心里轻轻一颤。

“这山谷好像仙境,这么多的桃花,全是你种的?”

“不是,很多都是我师父种的。”

“为什么要种这样多的桃花?”我伸手折了一枝,放到鹿角上,“天都映红了!”

“师父仙逝前,我也这样问过他,为什么已经有了这么多的桃花,还是不停不停的种,师父说,这不是桃花,是思念。”

花湘看着我,柔柔一笑。

“思念?”

“嗯,思念。”花湘轻轻扶住树干,“思念会长,像这桃树一样,从你种在心底的第一天,她便生根发芽,每天每天不停的长,直到有一天,你的心再也盛不下,只是,你又怎么舍得丢,怎么舍得忘,于是就种桃花,每想一遍,就种一颗,直到满谷都是,肆意绚烂,如同思念,泛滥成灾。”

“你师父,是个痴情的人。”

这样多的桃花,该是多少思念聚集在一起,午夜里不停的啃蚀心扉,白日里不停的神情恍惚,看到曾经的场景,泪水会不会不受控制的,在心里流淌?想起曾经的恩爱甜蜜,会不会仅余的那颗残破不堪的心,再痛彻心扉?

世间最苦,不过情之一字。

一瞬间的沉默,两个人慢慢向前走,鹿儿乖巧的跟在身后。

“你,你是怎样掉到小溪里的?”身侧的花湘,忽然开口。

“被人打飞了,结果拣了条命。”

“什么?是谁?”花湘忽然停下看我,伸手想要拉过我,却是才到半空,就僵硬的停住了,“我会看病,你有没有伤到,我,我可以帮你治治。”

“没有!”我无所谓的摇摇头,“他不会伤我的,或许是我伤他更深吧,他的掌没有劈下,因为心疼,可是我却伸出了刀子,硬生生刺入了他掌心,没有半丝犹豫,刺入了他心里,所以,是我伤他更深吧。”

花湘看着我,眼里带着悲悯。

“周围的人都说我失忆了,我不知道,可是我总觉得丢了重要的东西,心里空落落的,很奇怪!”我深吸了口气,冲他笑笑,大步迈向前。

远处是清澈的小溪,阳光照在水面上,泛起淡淡的一层光。

“花湘,我们之前真的没见过吗?为什么我觉得你那样熟悉?”

“没,没有。”花湘低头,不敢看我,根根白发散落,我看不到他的脸。

“是吗?是我做梦吧,可能真的是做梦了!”我耸耸肩,回身走到小溪畔,哗哗的流水声,浅水的地方可以看到鱼儿在水里游。

“花湘,这水有多深?”

“不知道。”花湘迷惑的看着我,“有事吗?”

“我在想,会不会,淹死人,啊!”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石子一划,我整个人直直的倒在了水里。

“心儿!”撕心裂肺般的嘶吼。

我却挣扎着在水里扑通,手茫然的伸着,“花,花湘,救我,救,”一口气喘不上来,头已然没到水里。

“心儿!心儿!”花湘急急的跳下水,拼了命,发了疯,只是不停的向我游来。

“心儿,醒醒!醒醒啊!”他抱着我,一股温热的暖流混入冰凉的溪水中,身子渐渐被他拖出水。

“心儿,别这样,求你别这样!”有只温热的手不停的抚摸我的面颊,轻拢我的长发,我屏着呼吸,静静等待答案。

身上有银针的刺痛感,喉间仿佛有什么要向上涌,我却死死的憋着,只是屏住呼吸,装死。

“怎么没效的?不可能没效啊!”花湘慌了,声音带着颤抖,“心儿,心儿你醒醒!你快点醒醒!”

我动也不动,眼紧闭着。

“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乖啊!”花湘轻轻安慰着我,泪水却是滴滴答答顺着面颊流下,滴落到我的脸上,心里莫名的一阵心疼。

“你一定会没事的!看,你中了那么深的毒都能活下来,怎么可能会有事?”花湘抱起我,向草屋走。

“心儿别怕啊,花湘陪着你!花湘一直陪着你!我会治好你的!”花湘紧紧的抱着我,“心儿,好高兴又见到了你!我每天每天想你的样子,你出现的那天,我以为是个梦,每天晚上都会做的梦,原来真的是你!”

“可是你来了,我却不敢靠近你,只能偷偷看你,偷偷跟着你,可是我的心儿是那样的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心儿,不是我不愿意告诉你,我只是不想你难过,不想你心疼,我只想你可以活得轻松些,所以让你忘记了曾经,也忘记了我,你现在真的快乐好多,对不对?你的眼里再也不会满是忧伤,那就好,那样我就满足了!”

“心儿,再等一下,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回去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心儿,你一定不可以有事!我救你!我会救活你!”

“我没事。”我睁开眼,静静的看着他。

“心儿!”花湘紧崩的脸一瞬间松下来,泪水仿佛绝堤的水坝,颗颗滑落,“太好了!太好了!”他一把抱住我,消瘦的身子,还有些微的颤抖。

“花湘,为什么要让我忘记?”我靠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心跳,“我忘的干干净净,你所有的好我都忘的干干净净,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心儿要幸福,心儿应该幸福,剩下的,给我就好!我记得就好!”花湘轻拂我的长发,“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你记得就好?曾经的快乐你记得,可是给你这些的人却再也不在,曾经的甜蜜你记得,可是我的笑脸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你记得,你什么都记得,所以发了疯的种桃花?花湘,你为什么会这么傻?忘记才是最快乐的,我可以轻松的说出你好,可以轻松的和你交谈,可是你该有多难?看着这张日夜出现在面前的脸,却什么都忘的干干净净的脸,你该有多难?为什么你还可以装做没事人一样?为什么我都听到了你心碎的声音,你却还可以对着我笑?花湘!你这个混蛋!”

“心儿,对不起!对不起!”花湘轻轻低喃,声音嘶哑。

“明明就是你!出现在我梦里的人就是你!为什么你不承认!你混蛋!为什么你要让我忘记?我根本忘不了!什么都忘不了!我醒来的那一刻,头脑里就有了你!两年来的每一个梦境,出现的都是你!可是我却不知道是谁?我明明心里挂念着你,可是我却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你这个混蛋!”

压抑许久的情绪仿佛突然间爆发,我死命拉扯他的衣服,发泄心里的难过,翻江倒海般的难过。

花湘,我终于找到你了,两年了,我的心,终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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