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逊收购了《泰晤士报》之后,丹尼斯·汉密尔顿成了《泰晤士报》和《星期日泰晤士报》这两份报纸的总编。《星期日泰晤士报》的一位很博学的编辑威廉·里斯莫格,成为《泰晤士报》的主编,而哈罗德·埃文斯担任《星期日泰晤士报》的主编。
埃文斯是一位铁路工程师的儿子,他从来都没有离开过报业。当然,他过去也是一位记者。他先是负责《北部回音》的编辑工作,获得了成功。由此名声大震,人们都把他视为一位侠胆义肠、仗义执言的好编辑。
1966年,汉密尔顿把他招募到自己的麾下,并将他带到伦敦,做他的助手。一年以后,汉密尔顿提拔了他。拥有一小队出色记者的《星期日泰晤士报》,不仅是一家盈利的报纸,而且也是一家很有人情味的,令人激动的报纸。
在汉密尔顿和埃文斯的领导下,《星期日泰晤土报》发展出了新闻行业的新技术。他们组织的一小队记者,被冠以“窥视”的名字。这个名字很快就闻名于世。他们的劳动成果使报纸有了很强的特色。埃文斯将“窥视”编入一个正规的调查小组。在20世纪60年代末到70年代期间,报纸发表了大量的内幕调查报告,并公之于众。这其中包括金·菲尔比事件。菲尔比是苏联克格勃安插在英国秘密情报局M16中的间谍,这一丑闻曾经被搞得沸沸扬扬。埃文斯的小组还调查了发生在法国北部的麦·道公司DC-10的空难事件。此外,报纸将大量的钱花在调查毒品犯罪的问题上。
埃文斯把报纸和新闻事业看作是一种社会武器。他在这方面投入了全部的热情,他要报纸永远痛斥政府,蔑视法律,要将所有的秘密,尤其是政府内部见不得人的事情挖出来,公之于众。他的《星期日泰晤士报》招来了许多批评,说它的风格是生锈的、冒牌的新闻,他的新闻更多的是装饰品,表面上闪光发亮,却没有多少实际内容。但是,埃文斯和他的支持者们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他们是为普通公民服务的,目的是保护公民免受伤害。在政治上,他们的报纸是中立的。虽然他们批评政府,但并非激进分子。
可能正是出于这些原因,这份报纸具有某些警察的精神。埃文斯雇用了一些非常熟练的记者。在他们当中,战果最为辉煌、最具有杀伤力的人是布鲁斯·帕奇。他是一位很有性格特色的编辑,有时为了得到正确的结论,不惜去研究18世纪德国历史或分子物理。
尽管报纸严肃认真的调查在继续,但是,到70年代末,这种精神有些褪色,甚至凋谢枯萎。埃文斯反复无常,有时是擅自作出各种决定。
他本人倒是精力充沛,常常是骑着一辆摩托车跑来跑去。他离了婚,但很快又结了婚。他与人合作出版了一本关于滑冰的书,竟然卖得不错。
随后,他又帮助编辑出版了美国前国务卿亨利·基辛格的回忆录。尽管他一直以不与政治家来往而自居,但他的这一举动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羡慕。
《星期日泰晤士报》无论是在商业上还是在新闻方面,都获得了成功,简直是大放异彩。但它的“老姐”《泰晤士报》在70年代的情况却不算太好。
《泰晤士报》的主编威廉·里斯莫格是一个倔强的知识分子。他较早开始使报纸现代化,使用大标题和短句子。尽管这一变化不是那么激烈,也不太突然,但对于报纸的某些年轻的传统主义者来说,变动得实在太多了,太过分了。在70年代初期,他们开始抱怨了。加上当时报纸的收人情况不好,于是,许多变动被取消了。
当1976年报纸的老板汤姆逊先生去世时,报纸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事。在过去那些年里,汤姆逊为这两份报纸亏了不少的钱。他喜欢它们,也喜欢英格兰。但他的儿子却不是这样,他可没有这么罗曼蒂克的感情。他生活在加拿大,发现伦敦远不那么令人感到舒适。这与他的父亲可大不一样。
在70年代,英国的报纸管理阶层都在认真地考虑如何引进划算的“新技术”,也就是计算机化。如果记者和广告设计人员可以直接把稿件输入计算机排版系统,不仅漂亮,而且可以减少一些打字员。但是,打字员们都属于全国绘图协会。全国绘图协会拒绝任何这样的革命,除非报纸的资方同意“重复输入”。也就是说,由任何非协会会员所打印的东西,必须由全国绘图协会的人再重新输入一次。在无休止的谈判之后,在一次又一次停工之后,在损失了数以千计的报纸之后,由汤姆逊家族控制的国际汤姆逊集团失去了耐心。他们告诉工会,除非工会同意不中断生产,并引入一些新技术,否则,他们就在1978年11月底关闭这两份报纸。公司的经理们确信,在经过“短期的剧烈震动”后,全国绘图协会将会退却。但是,他们估计错了。
在报纸被关闭了整整一年的时间里,工会没有做出任何有实质性的让步。最后,公司不得不自己来解决这一问题。关门造成了4000万英镑的损失。1979年11月报纸重新开张时,几乎什么都没有改变,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汤姆逊家族只好自认倒霉。在报纸歇业期间,报纸的经理和记者们照拿工资。这还不算,汤姆逊家族甚至对全国绘图协会的要求做出了让步,同意“重复输入”。
1980年间,印刷工会继续经常中断报纸的出版,制造各种各样的麻烦。《泰晤士报》严重亏损。到秋天时,全年的税前损失大约达到1500万英镑。肯·汤姆逊觉得,他佩服他父亲对报纸的热爱,但不明白这么长时间里,他是怎样弥补报纸的亏损的。1980年的8月,《泰晤士报》的记者们也起来罢工,要求增加工资。对于汤姆逊来说,他已经受够了。
如果记者们也不忠诚,那他为什么还继续自寻烦恼呢?
1980年10月22日,他把报纸推出来卖。他让一家投资银行来负责出售,投标日期截止于12月31日。如果没有合适的人来买它,报纸将在3月初关闭。汤姆逊家族当然极力避免出现这种情况,因为这将意味着公司必须支付3600万英镑的补偿金。
谁将是最终的老板?
有可能买《泰晤士报》的人很多。这其中包括洛德·罗斯莫尔,他是老报王诺斯克利弗的后裔,现在是联合报业集团的老板,拥有《每日邮报》。另一个人是《电讯报》集团的老板洛德·马休斯。还有野心勃勃的罗伯特·马克斯韦尔——佩尔加门出版公司的老板,他对任何一份报纸都喜欢插上一脚。大西洋富田公司也是一个候选人,这家美国的石油公司曾经和默多克竞争《观察家报》,最终得手。然后,就是默多克了。
以前他一直说他将“永远”不会买《泰晤士报》。当出售的计划刚一公布的时候,他说他没有真正的兴趣。他手头的事情已经够他忙活一气的了,而《泰晤士报》是一个“充满危机”的漩涡,是可能会咬伤自己的“一条蛇”。
默多克也知道,自他在1960年买下《太阳报》以来,英国的报业规则已经发生了变化。他已经是一份英国报纸的老板了,这意味着如果他试图再买下一份报纸,他投标的报价必须通过垄断与兼并委员会的检查,这可能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可能会不同意。然而,这也有一个漏洞。如果考虑到报纸肯定是不赚钱的,而且有关闭的威胁,一个已经有一份报纸的老板的投标就不会受到挑战。这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里斯莫格和埃文斯决定联合起来,自己来拯救他们的报纸。里斯莫格先是飞到美国,去寻求支持者,没有明显的收获。但他在纽约遇到了默多克,被这个人的绅士风度给深深地吸引住了。也许默多克不是那种“职业记者们所害怕的”魔鬼,根本就用不着担心。默多克显然对埃文斯充满了敬佩之情。埃文斯本人为他的集团在费力地寻找支持者。他也来到了美国。但是,他在美国遇到的人都觉得,报纸不应当是由集团来经营的。有些人是被伦敦的印刷工会给吓坏了:“这简直是骇人听闻。”他一无所获地回到了伦敦。这时,伦敦的《卫报》表示有兴趣,但只是对《星期日泰晤士报》。它说不愿意与保守的《泰晤士报》发生任何联系。
在12月初,默多克来到伦敦,参加路透社召开的一个会议。在伦敦的投资银行家洛德·卡托的公寓里,他遇到了《泰晤士报》的执行编辑戈登·布伦顿。布伦顿和默多克早就认识,他们过去常在报纸出版商协会的会议上见面。这个协会是一个报纸老板的组织,他们过去企图联合起来对付印刷工会,但却徒劳无功。布伦顿曾经说过,默多克是很少的能够信守诺言的出版商之一。布伦顿是一个管理者,而不是一个记者。他敬佩默多克的商业头脑,把他视为一个值得尊敬的人,他希望默多克买下报纸。相反,他瞧不起马克斯韦尔,也不信任罗斯莫尔,这两个人显然也是很有竞争力的候选人。
默多克就在汤姆逊定下的12月31日这个最后的界限之前,跨进了门槛。他出了一个价,100万英镑。和其他的投标者一样,默多克也知道,如果交易没有达成,汤姆逊家族将不得不在3月份关闭报纸,而且将负责支付巨额的补偿金。
在投标者中间,还有两个主编。里斯莫格组成了一个由记者们组成的小集团,名叫“《泰晤士报》记者”,他们要买下《泰晤士报》和它的附属设施。就在最后一天,摩根·格林费尔也出了一个价。他是“代表哈罗德·埃文斯,《星期日泰晤士报》主编、执行委员会主席和他的亲密的同事们”。但埃文斯的希望很快就成了泡影。首先是《卫报》撤出了合伙,然后是工会。前工党首相詹姆斯·卡拉汉决定倾向于默多克。因为他在《太阳报》一事中,保住了就业机会,而且创造了更多的工作。他虽然很难对付,但是值得信任。埃文斯现在也认识到,对于汤姆逊董事会来说,默多克也是一个受欢迎的人。他感到有点可悲,他们竟然喜欢一个外面的人,而他们过去曾经对默多克表示过轻蔑。
然后,埃文斯接到了一个电话,是路透社的总经理杰拉尔德·龙格打来的。他告诉埃文斯一个最新秘密,默多克曾经征求他的意见,要他担任《泰晤士报》的总经理,而且默多克想同埃文斯谈一谈。埃文斯给了龙格他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当天晚上,默多克就打来了电话。
“都是我的,”默多克立刻就说,“除非罗斯莫尔提出更高的价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