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纷纷扬扬的雪花还在漫天飞舞,他们就上路了。
他们一行八个人,在坑坑洼洼的村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不时有人提醒大家小心。他们或者肩上扛着行李,或者手上提着大小不一的包裹。前面还有几个乡亲引路,也不时回过身来照应他们中的女知青一下。男知青走得快,肖柳芳和刘薇两个女知青就很生气,嘴上不满地嘟哝上一两句。
他们是结伴回家探亲,要走到县城坐汽车,再坐火车回家。
肖柳芳实在走不动了,眼里就汪上一层泪水。可她咬牙挺着。这时,就听“咔嚓”一声,肖柳芳身上挑行李的扁担断了。肖柳芳一下子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众人急忙安抚她,乡亲们则用手拭起了眼角。
正一筹莫展之际,他们突然听到了欢快的马车铃声,回头仔细看,见是支书赶着一辆马车赶来了。几个人心里便热乎乎的……很快就到了县城,坐上了尘土飞扬的汽车。可是,刘薇又晕起车来了,不住地吐,折腾得一塌糊涂,脸色苍白得吓人。好在他们终于赶到了火车站,买上了票,相互依傍着身体,趔趄在站台上。
火车鸣着刺耳的笛声开来了,站台上嘈杂起来。肖柳芳和刘薇看住行李,其他几个男知青便敏捷地往车窗里翻。车上的人见他们是知青,纷纷伸出手帮忙,很快就将他们拉进了车厢。
旗开得胜的喜悦充斥着他们的心胸。顾不上得意,男知青又伸手接肖柳芳她们两个递进来的一件件行李。行李安顿妥当,肖柳芳帮刘薇先翻身进了车窗。轮到她时,身体却几乎卡住了,刘大林涨红着一张脸用手拉紧肖柳芳的裤腰带,费了半天劲儿,才强行把她拉了进来。肖柳芳脸也红了,她知道自己后腰上的肉露出来了一些,眼光复杂地看了刘大林一眼,把刘大林看得低下了头。
车厢里很拥挤,但许多人都友好地腾出点地方,让他们坐下了。大家都不错眼珠地看着他们,有人问:“你们是探亲的知青吧?”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上年纪的人眼里有了泪花:“真苦了孩子们了。”
几个人感动地摇摇头。
有大妈给他们打来一壶热水:“我儿子也是插队的,在内蒙。”
大家“噢”了一声,和大妈简单地聊了几句。
“你们的家都是哪儿的呀?”上了年纪的老者似乎很愿意与他们攀谈。
肖柳芳先介绍自己是上海的,然后又介绍刘薇是南京的,刘大林是杭州的……听过,老者频频点头:“确实是来自五湖四海啊!你们这个年纪,正是应该围在父母身边尽孝的,唉!
不过去农村锻炼一下也好。”
车窗外的雪花还在继续飞舞,可是几个人分明感受到一股暖流,这让他们很快放松了自己,在火车的铿锵声中沉沉睡去。
这期间,肖柳芳去过一次厕所。可她尴尬地发现,厕所的门把手坏了,根本关不严。许是刘大林先前去过,他悄悄跟了过来:“我给你拉着门,行吗?”
肖柳芳脸又红了,重新回到座位上后,好半天也没睡着。
两天半的旅行后,肖柳芳第一个下车了。融进城市夜色的那一刻,一行泪不由自主地漫上了她的脸颊。
肖柳芳的归来让一家人分外惊喜。
她像变魔术一般,从行囊中拿出各式土特产,有特意给爸爸带的,有给母亲精心采摘的,有给弟弟买的。然后,一家人坐下来聊家常。
肖柳芳心疼地看着母亲的头发,说母亲的白发又多了,又拉住父亲的手,问爸爸在家累不累。娘俩一直唠,墙上的钟响了又响,肖柳芳的话匣子依然没个止停,直到她沉沉睡去……可是第二天早晨六点多钟,肖柳芳却按时起来了。她默默地把家里收拾了一遍,然后收拾好行装。
母亲诧异了:“怎么这么快就回去?”
肖柳芳泪花闪烁:“嗯,就请了五天假。路途太远,待在家里的时间就没多少了。明年,明年我还回来……”
母亲泪水溢满眼眶,悄然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