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下到密道深处的洞穴,花天古才明白大惊失色的含义。只见整面墙的银子和那笼中的孩子们,恨得花天古直咬牙。心说无怪这群人躲在这般隐秘的去处,原来干着这些勾当。不知这票人将银两与这些孩子藏在此处,后面又有什么打算。既来之则安之,不如暂时待在此处,看看再说。
那洞穴之中来来去去都是与花天古一般打扮的黑衣人。花天古本担心被人识破,但待了半天,不见有人来理会他。花天古暗自揣测,大概这票人互相都不认识,只有事时聚在一起,事了便各奔东西,故而无人认出自己。
想到这里,花天古胆子大了起来。起初只敢在角落光线暗处躲着,此时已能四处走走看看,把周围环境探探清楚。
花天古走到那一排铁笼的尽头,看里面单独关着个小男孩。那孩子粉面朱唇,长得十分秀气。与别的孩子不同,这男孩非但关在笼中,手脚还被捆了个结实。花天古看着不忍,遂走上前去看个究竟。
这男孩不是旁人,便是昨晚险些逃走的武星儿。被捉回洞中后,便让那帮黑衣人将身上从里到外搜了个遍,将那些宝贝尽数搜走。这群人还不放心,又把武星儿手脚捆住、单独关在角落,这才罢休。
武星儿身上没了工具,手脚又被捆住,动弹不得。他再也想不出办法,心中难过,直想哭鼻子。但他是武云飞之子,自幼受父亲熏陶,从不服输,故而硬忍住眼泪不肯哭出声来。不知过了多久,见有个黑衣人走到自己的铁笼前站着不走,武星儿心头厌恶,朝他吐一口口水,叫道:“你们这群坏蛋,我爹爹和姐姐早晚找到这里,将你们统统杀光。”
那铁笼外站的便是花天古,听那孩子语气倔强,心头便有几分喜欢。他怕武星儿惊动了旁人,走到近前小声说:“靠你爹爹和姐姐来救,那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便自己想办法逃出来、将我们这群坏蛋统统杀光,那才算是本事。”
武星儿听花天古这番数落,不知如何反驳,愣了半天才说:“你们这么多大人欺负我们几个小孩子,还敢说什么英雄好汉。哼,有一天若给我逃了出去,定会回来找你们报仇。”
花天古闻言笑笑,也不跟武星儿争辩。他看看旁边没有看守,便靠住那铁笼,用身体挡住武星儿,悄声道:“既如此,我便助你逃出来,看你如何报仇。”花天古说罢,从怀里摸出一柄飞刀,在武星儿眼前晃晃,低声说道:“不要张扬,靠过来,我给你割开绳索。”
武星儿不知花天古说的是真是假,但求救心切,也顾不得分辨真伪,便依言挪到铁笼边。于是花天古隔着铁笼,轻轻将武星儿手脚的绳索割断,对他说:“你且待在里面免得打草惊蛇,待时机到了我自会来解救,到时你再助我剿灭这群蟊贼。”
武星儿自从被人贩子掳走,一路看到的都是强盗。好容易碰上一个救星,激动不已。当时对花天古既崇拜又感激,小声回答:“大叔,你与这伙强盗不是一伙的。你一定是前来营救我们的大侠!”
花天古这辈子什么都扮过,却是头一次听人称呼自己“大侠”,当时心中不知是个什么滋味。于是不自然地点点头道:“蟊贼人多,我且到里面看看,你乖乖呆着不可声张。”
武星儿听了,一脸认真地用力点头,真个乖乖坐在笼内,依旧做出个手脚被缚的模样,再不出声。花天古看他举动,欲笑又止,问道:“你这孩子姓甚名谁,家在何处,父母是何人?”武星儿听这位“大侠”问起自己的身世,不敢隐瞒,便将家门渊源以及这一路的经历都照实说了。花天古听说这孩子是武云飞的独子,心说难怪他年纪轻轻便有这等功夫,原来是辽东第一帮的少帮主。这群人贩子连五仙教都敢惹,却不知是什么来路。
武星儿看花天古沉思不语,以为他不信自己的话,便伸手将颈中的玉牌摘下,递给花天古看:“这玉牌是我爹爹的信物,大侠若不信,一看便知。”
花天古接过那玉牌,看果然是五仙教之物,点点头递还武星儿,轻声安慰:“你既是名门之后,更应当有大将风度。且在此候着,不要惊慌,只看我的手段便是。”
武星儿听了花天古这番话,心中顿时有了依靠。听说要他安心等消息,便依言安安静静守着,再不慌张。
花天古稳住了武星儿,便抽身往里边走去。到了里面一层,只见地上摆放着几十台平板小车,五六十个与他同样装扮的黑衣人正在忙着往小车上装运银两。花天古见状,便知这些人打算将银子运走。只是适才下来,一路都是台阶,这小车怎能推得上去?他正在纳闷,忽听身后一个女子喝斥的声音:“你是哪位门主的弟子?大家都在忙着装车,偏你在此偷懒?”
花天古循声回头,一眼看去,吃了一惊。只见身后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大展雄威的紫衣剑客。花天古懵了一阵,不知怎样回答。紫衣人看他模样,语气更加不快:“本使与你讲话,你听不到吗?”
花天古听紫衣人语气不善,这才反应过来,躬身答道:“上峰莫怪,小人一时走神,这就去继续装车。”说罢头也不抬走到那些黑衣人中间,认认真真装起银两来。紫衣人见状不再理他,却瞪了那些停下手看热闹的人一眼,喝道:“发什么呆,还不加紧干活!”
于是众人又忙碌起来。花天古一面装银子,心中一面盘算:“真是想不到,那武功盖世的紫衣人居然是个女人。看她身材不错,声音也娇滴滴的,却不知年龄多少、长相如何?奇怪,此处都是她同伙,怎么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莫非因为长得太丑,怕惊吓了旁人,因此始终蒙着面?”
花天古心头满是疑问,见紫衣人盯着自己,手上不敢停,使出浑身力气全力干活。
洞中不知时辰,只是过上一阵子便有人送来干粮淡水,这群黑衣人除了吃饭、睡觉、出恭,便时刻不停地往那推车上装银子,真如劳役一般。花天古只记得吃了三顿干粮,估摸着已干了整整一日一夜,才将那三十万两白银统统装上了推车。直累的腰酸背疼、筋疲力尽,心中不住地暗骂:“操他奶奶的,花大爷本应在大福通给那**商伺候着享福,却不知中了什么邪,跑来这里干了一整天的苦力。姓武那小子方才一口一个大侠,叫的花某还有些飘飘然。如今看来,这大侠做得如此辛苦,当真不做也罢。”
花天古正在懊恼,忽听那边墙壁上几颗铜铃响起。他不明所以,但见那一直站在一边监工的紫衣人听到铃声愣了一下,便急急忙忙转身出去了。
原来这铜铃也是那洞穴的机关,上面连到竹林。但有人从林中通过,便会触动机关,敲响铜铃。紫衣人听到铃响,知道来了生人,急急忙忙赶上去查看。
上面的不速之客正是突然兴起的汤沫。他从竹林中过来,却不知已惊动了下面的敌人。紫衣人此番不从假山那里出来,原来这洞穴中另有一条通道直通竹林,专门用于偷袭闯入林中的来客。这条通道自竹林竖直向下打通,以钢条嵌入石壁做成梯子,中间设三道铁门,均只能从下向上开启,一旦过去,铁门便自动闭合。故而此通道只供人从洞中攀出,却无法自上而下进到洞里。
紫衣人攀出通道,一眼望见竹林尽头蹲着个人。于是轻轻抽出长剑,一步一步又轻又慢地向那人靠近,到了身后,缓缓将剑推出,向他后心刺去。
再往后,便是汤沫与紫衣人的一场大战。两人打了半天未分胜负,紫衣人看看无法取胜,不得已用了毒烟。但见惊醒了知府,汤沫转身便跑,她也赶忙抽身离开,从假山的入口重新回到洞穴。
上面一番争斗,花天古在洞中全不知情。只看那紫衣人离开一阵重又回来,也不知发生何事。此时银两既已装完,紫衣人便不再管他们。花天古这才得以回到武星儿那“单间”前坐下,喘着粗气歇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