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真是没走几步就到了,看门的小厮见着自家小姐忙时迎了,而后面跟着那两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贩夫走卒却是十分奇怪。小厮这不知是迎还是赶了。
王辞华看小厮为难,便是笑道:“这几位是我外祖父的学生,正是想体会江南风情,手上银票换不开,你寻人去换几张过来,并一些零碎的银子。”
小厮闻言领命而去。另有一小厮引他们往门房走,看来还不是很相信王辞华的言辞。
王辞华笑道:“既然你们穿着粗布衣裳,想必也是想过相应的生活。这处也是恰当,不过到底是豪门子弟,我也该尽待客之道。”说着让小厮领绣满来泡茶,绣错来服侍。
“原来你是成帝师的外孙女,我也瞧着有几分想。”那大汉“哈哈”一笑,道,“我与你舅舅有交情,按理你也称我一声程叔。”
王辞华静静看了一阵这位程叔,然后毅然扭头对旁边的少年道:“这位公子,程大人办事无章法,你却也不拦着他?”程大汉在一旁挥手笑道:“叫程大人多见外啊,程叔就行了。”
绣满与绣错正好是到了,王辞华笑道:“我并没有去过京城,也不知咱们的茶可能入了两位的眼。”
少年呷一口,却是芳香扑鼻别有滋味,少年道:“不错。”
“还有以龙井入味的糕点,两位也可尝尝。”王辞华笑道,背景是程大汉不断宣称可以唤自己为程叔。
少年举止优雅,又不是有些羸弱的男子,而是优雅中透着霸气与果敢,就是先前与哥哥同来的陆世子也没有的气度。王辞华暗自揣测,这少年地位怕是比陆世子还高,瞧着程大汉也是听命于他的模样,王辞华便是不敢再多想了。
小厮将银票换来,另有些碎银子。王辞华正在与他们将此城风景名胜和野史故事,程大汉听得入神,道:“要不是少爷急着寻成大人有事,咱们在此处好好玩几日,也是乐事一桩。”
那少年淡淡道:“等下回。”说着倒是抬眼看了一眼王辞华道:“下回你做东。”
少年双眼细长,眼角往上飞去,这一瞧竟是在威严之外,还有一丝风情,瞧着王辞华一愣,在心中感慨,美色啊美色,千万要把持住。
王辞华笑道:“这个自不用说,”又是一挑眉头,笑道,“我做东,你可有回礼?”这少年不必说,定是极其显贵的公子了,能得他些好处,可不能放过了。
少年道:“全凭你说。”
“好,那就一言为定。”王辞华赶紧道,这四个字可是最难得的。
程大汉在旁哈哈大笑,道:“这是大好事了,我这世侄女真是聪慧,我看不比老成那脑子了。”
少年还要赶路,绣错将两个小包袱拿出来。王辞华指着其中一个道:“这是我做与外祖父的针线,还请两位帮忙带过去。”又指着另一个,打开后是两双棉鞋和手套等,她笑道:“这几日日头好,并不太冷,但过几日就真是结识的冷了。江南虽是暖和,但冬季的湿冷却也不逊色于京城,这小物件就算是辞华的见面礼了。”
程大汉早是戴上了,里面都是厚实的毛绒,真是极暖和的。程大汉顿时感动道:“还是我世侄女,真孝顺。”王辞华默默在旁喊,说了不是世侄女了。
少年并没言语,但从立刻穿戴上的行动看也是很满意王辞华的针线。
等着小厮再来报,却是马车备好了,王辞华笑道:“既然两位急着赶路,马跑却是比人走快。”
程大汉摸着头笑道:“其实原本也是骑马而来的,不过在路上那马就被贼人偷去了。”
王辞华再次决定,一定不喊他叔叔,让人以为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别是怀疑自己头脑有毛病了。
“两位一路走好。”王辞华站在马车外,辞别道。
“世侄女改日再见。”那程大汉也挥手道,又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塞到王辞华手上,“叔叔给的见面礼。”
都说了不是叔叔啊啊啊啊,王辞华在心中已经绝望了。
那少年也淡淡道:“那日再见。”
马车绝尘而去。
“小姐,这怀表是好东西,比同样重的金子还值钱呢。你瞧着里面都镶满了宝石,瞧着是纯金的。”绣满是个识货的,在旁瞧了一眼道。
“那咱们小姐总算是不亏了,又送针线,又帮着备马车的。那车里还摆满了吃食和被褥,连着闲书都想到了,可真是费钱又费银子。”绣错笑道,王家的马车王辞华是无法随意派遣的,只能让绣错去临时买了,还吩咐要结实舒服的,里面那些东西也都是上好的。
王辞华闻言笑道:“你们家小姐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了。”
当夜,王年昼回府,听闻王辞华带了两个陌生男子来,不免是要问一问。
王辞华笑道:“也不是陌生男子,其中一人年纪稍大的道是姓程,与舅舅相交极好。”她将怀表递给父亲瞧。
其实王辞华也没怎么见过舅舅,不过能拿出这怀表的也不是普通人了吧。
王夫人十来年前就与成家断了联系,显然王年昼也想不起自己小舅子是谁了?
那王淑华也在旁边,闻言翻了一个白眼,道:“谁知道你舅舅啊”她说完林姨娘却是厉声道:“休得胡说。”她是记得那位成大人的,商家耳目广,在林姨娘刚进府时,就明白府里的夫人出身何处。且不说当朝帝师何等气派,那成大人却也不逊其父,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所以林姨娘才没有过多苛刻王夫人。
王年昼这下也想起自己那位小舅子来了,又仔细瞧了怀表,上面果然有一个程字,而且还有细小的图章,却不是谁都能刻的。王年昼略一皱眉道:“难道是那位禁军统领程大人?”
王淑华的学问也就是诗书风月,对于官场上的事丝毫不懂,闻言道:“那是什么官,有父亲大吗?”
王年昼难得对她道:“统领大人也是你能议论的。”说着一虎脸,让林姨娘将哭哭啼啼的王淑华带下去。
王年昼又是细心问道:“那位旁边的少年,你可记得长相。”
王辞华思付道:“容貌俊朗,双眼细长,眼角往上挑,倒是很有威严。”是人间难得的美色,王辞华加了一句。
“那就是了,就是了。”王年昼闻言头上冒出冷汗,在原地转了好几圈,道,“你可有招待?”
王辞华便将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通,王年昼这才坐下来,喝了一杯茶道:“好女儿,算是没酿成大祸。你这处事很妥当,想要什么?”
王辞华笑道:“不过招待了两位朋友,辞华不敢要赏。”
“好孩子。”王年昼又说了一句,“等着我回来,定是要赏你。”说着也不顾天黑,赶紧然让小厮将披风拿来,就要出门了。
王辞华耸肩,回屋去了。在她看来,王年昼为免是太紧张了,不过是路过,就是贵人也要吃喝游玩的。
次日,本城就约束官差行动,广施粥饭,让郊外流民也能过个好年。而百姓也和乐了,官老爷甚至带着官差帮百姓修屋子,生病的还请了大夫抓药,还通通是官衙的花费,原本就安居乐业的江南,更是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美满年节。
王年昼在外忙碌,王辞华与王淑华也没有闲着,这一阵子王淑华是日日来辞院报道,王辞华做棉鞋,她绣荷包,针线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了,但也只是能看而已。
“你瞧我做的针线如何?”王淑华好不容易绣了一只完整的水鸭子,越看越欢喜,不禁向王辞华献宝。
针线总算勉强平整,配色也不是时兴得过头,这水鸭子也是有鸭子摸样了,看着不像是四脚兽之类了。王辞华真心实意夸奖道:“大姐姐绣得很不错,父亲定然会喜欢的。”
王淑华自是得意,道:“我当针线有什么难的,比诗文简单多了,不过如此嘛,我绣着也是很好看的嘛。”
王辞华又跟着夸了几句,实在不忍打击这位初学者的积极性。而柳娘也在将将半个月之时,能回家准备年货了。林姨娘瞧着那水鸭子自是一通赏,不光是银子比原先说的多了,且吃食药材还有不少,更绝的是得了一匹好料子,柳娘也是欢喜,终于能给儿子做一套上好的袍子了。
王辞华赶紧赶慢也做好了棉靴,王年昼这段时间常常往外跑,有事还要下雪,靴子一浸到雪里就都湿了,回来常常是一脚的冻疮。
王辞华便想着要是靴子能放雨就好了,只是那些雨天穿得都是极单薄,穿进去一阵凉,还不如穿着靴子呢。王辞华与绣满,绣错三人就是想了又想,终于研制出雪天也能穿的棉靴,正是做好了,趁着天气好,到处晒晒。
这双棉靴却是极方便的,绣错想着自家的哥哥也是在外奔波,便请示小姐也想着做一双,只是料子没那么好。
王辞华笑道:“这还请示我做什么,你想做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