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年昼好不容易忙过一阵,得了休息,王淑华自然是满心期待着将荷包送与父亲。
林姨娘也在旁边,自然是要为女儿说几句,将孝顺多说出好几份来。她笑道:“老爷,淑儿真真是无法说了,刚学会针线就要送与老爷,旁人都没得的。”
王年昼得了最宠爱的女儿第一个荷包,本也就是欢喜的,这些日子在外虽是忙碌,但同僚上司都是夸奖,王年昼心中极是自得,闻言便是笑道:“淑儿竟是会绣荷包了,现下真是琴棋书画再加上一个女红,却是才女加淑女了。”说着也不管那荷包的绣工只是能看而已。
王淑华得了夸奖满心欢喜,又觉比那两个华强了许多。
王辞华默默看着王淑华的水鸭子,在心底想王淑华的绣工怕是要止于此了。林姨娘其实也没摸透王淑华的性子,有时贬比捧来得有用多了。不过这不是她劳心的事儿,眼下在过年前还有另一桩事儿要了结。
当夜,王年昼在办理公事,天已经很冷了,小女儿上回送的手套和棉鞋已经不能御寒了,好在家里有暖炉,但在外却是无法时刻带着炉子。
王辞华正是算着此时,将棉鞋和手套用暖炉烤得热烘烘的,令躺绣满煮了暖胃的八宝粥与生煎,三主仆就来了王年昼的书房。
守门的还是那个小厮,见着王辞华满脸都是笑,自然也得了一碗八宝粥和几只香香脆脆的生煎包了。
王年昼也正是饿了,闻着食物的香味看过去,却见着贴心的小女儿来了。其实王年昼已经起了心思,香姨娘也不过是扣些小钱,并不是什么大过,关上半年也实在太久了。当然,这些与缺了红袖添烛,暖心小点丝毫没关系。
王辞华脆生生唤了一声“父亲。”俩丫鬟将吃食摆上,王辞华亲自服侍父亲用粥,她笑道:“辞华想着父亲大抵是办公累了,就自作主张让丫鬟做了吃食,特地来打搅了。”
王年昼被小女儿这大人摸样逗笑了,道:“你这孩子,就会讨喜。”说着真是饿了,一连吃了三碗,生煎也吃了好多个。
王年昼赞道:“这东西做得真不错,难为你费心了。”
“这却不是我想的,是我新来的丫鬟绣满。”王辞华笑着将绣满指给父亲看,那圆滚滚胖乎乎的身子不禁让王年昼将嘴里的粥也吐出来,直挥手让她退下。
绣满不在乎地退下了,至于嘛,不就圆了些,冬天还暖和。
王辞华看着王年昼吃着高兴,就笑道:“父亲要是欢喜,明日让绣满做多些,送到衙门去,也让其他大人尝尝。”
说完,就将那棉鞋和手套拿出来,服侍父亲换上,那棉鞋自然是暖和,热乎乎的一层毛,令王年昼伸进去就觉得冻疮都要融化了,而手套尤其妙,除了用羊毛织的无指手套,里面还有毛绒,外面还有一层,能翻上翻下。翻上时,就是无子手套,翻下了,手指就都笼罩在其中。
王年昼真觉得心思巧妙,这看来那王淑华的荷包也实在是太凑合了。王辞华又拿起一双棉鞋,从外形上两双是相同的,但有一双特别光亮,却是能在有雪和下雨的时候穿。
王辞华笑道:“女儿见父亲在外十分劳苦,也只能动这些小心思了。”
王年昼越看越满意,现在他浑身都暖洋洋的,对女儿更是和颜悦色了,笑道:“这小心思动得巧妙,却是难得的孝心。我明个儿穿到衙门去,怕是又要让那几位大人羡慕了。”
王辞华又逗笑了几句,想着目的完成,也就回辞院了。她手上还有三本帐,正是那日夜朵给她的,全是香姨娘侵吞王夫人田产之事,而钱妈妈这几日除了在赵家照顾王夫人,还要寻那看守田产的管家,令他作为证人,这才是有十足的把握。
王年昼现在的心思又动摇了,王辞华得让他觉得香姨娘可有可无,赶在他将将要放出香姨娘之时,彻底让香姨娘还回田产。
王辞华一番心思,却在第二日被浇了凉水。
当下王年昼气鼓鼓地回到家中,脸颊铁青,眼中似还有血丝。林姨娘与王老夫了正在屋中闲谈,这边说起过年节要准备多少节礼,同僚和上司要有所区别。这小厮一来回报,倒让王老夫人一惊,赶紧道:“快让他来,一个人别是气坏了。”
王年昼本就是吃了上司的气,一肚子火没法出,这下就把小厮骂了一通,才去的王老夫人院子。
王老夫人自然是要问了,王年昼本是不想说,但林姨娘也在一旁敲边鼓,便是让王年昼也忍不住说了。
原是王年昼穿了不会渗水的棉靴,同僚人人羡慕,这大冬天的,在外奔波双脚在雪中就是一天,这罪让几位大人怎么受得住,却也无法。现在王年昼有了这靴子便是不必受这般苦了,且样子还好看。李虎亲自试穿,果然是又暖又舒服,的确不会漏水。
王年昼又是得了一阵赞扬,旁的不说,人家王老爷的儿女,个顶个聪明孝顺,长子是纹筑书院的优秀学子,大女儿是有名的才女,小女儿却是巧思不断孝顺父亲,在一片夸赞声中,王年昼悄然将那个挂着的水鸭子荷包放进衣袖里。
晌午本就是能休息一会儿,就是贩夫走卒也是要歇的,几位大人闲聊并没有什么不妥,但不知今个儿赵大人是怎么着了,见着王年昼就是一阵批,直说他玩忽职守,还伙同其他官员瞎闹。这罪名可不轻,王年昼自诩是读书人,极是重面子,现在被当众说了,面上怎么也过不去,但也不能顶撞,若是再来一个以下犯上,便是严重了。李虎为王年昼说了几句好话,却也是被批了,旁人便没人帮着说话了,王年昼只能硬着头皮受了。
王年昼与王老夫人,林姨娘,这一通说,让王老夫人这气的,直道:“这天地良心啊,怎能这般说我儿,我要找他去。”王老夫人说着就要起身。
林姨娘与王年昼忙是拦住,林姨娘劝道:“母亲去,也是无济于事,反倒是让赵大人再抓个把柄。”
王年昼也是跟着说道。这王老夫人若是去了,还得了,别是官职不保了。
林姨娘劝完王老夫人,心中几番心思,便是笑道:“老爷也不必气,在为官上老爷真正是已尽力了,问心无愧。瞧瞧这满脚的冻疮,便是知晓了。”
王年昼连连点头,大雪天他领着衙役去修补屋舍,发放救济粮,其中辛苦自是不用说。
林姨娘又是故作迟疑,道:“赵大人对于老爷的所作所为该是了然于心,此番训话,怕是另有其意。”
“这有什么意思,”王年昼也是疑惑了,他和赵大人素来没有过节,而且王夫人与赵夫人听闻是极要好的手帕之交。王年昼忽然顿了顿,似是有所悟。
林姨娘见状,欲言又止道:“我倒是想了缘由,不过大抵是瞎想。”
“你倒是说啊。”王老夫人催促道。
林姨娘被催了好几下才道:“母亲让我说,我便是说了。这赵大人此番可能与姐姐有关。赵夫人一向与姐姐交好,若是听了什么不实的话,在赵大人耳边吹吹风,那可真是。”林姨娘言尽于此,其余便是让那两人想了。
“好她个成月,我们王家是哪里亏待她了,让她来泼这盆脏水。”王老夫人“砰砰砰”将旁边的茶盏一通摔。
林姨娘叹气道:“许是我得罪了姐姐,原本就不该我帮着姐姐来管家,她定是恼我了。”林姨娘说着按着帕子无声哭了。
林姨娘一向是不与王夫人有过多的交往,左右她走她的,林姨娘做林姨娘的,但此回那枚怀表却让林姨娘又怕起来,王夫人到底是有显贵的娘家,虽然不联系,但不知哪一日就和好了,有了那靠山,她林姨娘便什么也不是了。这是好不容易争在的地位,林姨娘绝不能放手。
王年昼与王老夫人都觉得有理,两人恨恨的,王老夫人更是道:“那蹄子,王家何时亏待她了,竟是要泼这盆脏水。”王老夫人什么脏话都说出来了。
王年昼也不阻拦,在一旁越想越是,虽然他对王夫人也是有愧,但好歹也是十来年了,她怎是这样做。王年昼想起王夫人年轻时候温婉美丽的摸样,现在却是变成夜叉了。
王辞华听说父亲回来了,并不知他在生气,只是想着讨喜去了。这阵子要多让父亲对大房有好感,到时候才有可能性。
王辞华也是赶在王年昼的气头上了。
王年昼也不能冲到赵府去质问王夫人,正是气急,见着王辞华来了,那盈盈一笑的摸样却是活脱脱王夫人年轻时候。
“父亲,那双靴子穿着可好?”王辞华笑道。
王年昼一听那靴子更是恼了,竟然起身踢了一脚王辞华,当下是甩袖走了。王辞华又惊又痛,而王老夫人也冷哼一声,扶着丫鬟的手走了。
唯有这林姨娘还是扶起王辞华,柔声问了几句,就让丫鬟搀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