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你这小丫头不会平白无故送我这好东西。”赵夫人打趣道。
“不是啦,姨母,”王辞华抱着赵夫人的手撒娇道,“这孝顺姨母是真,求姨母办事是顺带着。”
王辞华只道香姨娘欺负丫鬟,正好被她撞见了,念及她可怜,就想着帮一把送她出城去。王辞华并不说香姨娘侵占母亲田产,克扣日常用度之事,依着赵夫人的火爆性子,怕是会直接打上门去,且王辞华一番计策也不愿让赵夫人知晓,最起码在王夫人赵夫人面前,她还是十来岁天真乖巧的小姑娘吧。
赵夫人闻言倒是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眼夜朵,道:“我侄女的忙自然不会不帮着了。只是,别是有人利用了这份好心。”赵夫人自小是在京城宗室圈子中长大,虽是心思火爆,但女子那些小手段都是一清二楚。夜朵这样的样貌和身姿便是最不安分的。
“姨母,这姑娘真是好心思的。父亲原是要纳她为妾,但她不愿意,才让我帮忙的。”王辞华就怕赵夫人误会了。
“纳妾!”赵夫人一皱眉,这位王大人是怎么回事,有了姐姐还不够,偏偏又纳了三位妾室,现在还想再添一个?这可不行,瞧着这女子的模样,又是那能争宠的。
赵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如此想着便道:“也罢,你又送围脖,又说好话的,我若再不同意,回头你该不乐意认我这个姨母了。”
王辞华知道赵夫人这是同意了,凭着她的为人,同意了也就同意了,便不会出旁的岔子了。
赵夫人很快唤来了一男子,高大魁梧,脸上还长着一条横疤。王辞华还未见过这样充满阳刚的高大男子,一时好奇地看着他。
那男子以为王辞华是害怕了,就朗声笑道:“这位小小姐不必怕。”
“我才不怕呢。”王辞华撅着嘴道,这小姐就小姐罢,前面还加个小字作什么。
赵夫人人将事儿一通吩咐,王辞华在旁思付道:“城外就是荒郊,怕还有埋伏,不如一直送到苏州去吧。”夜朵与王辞华说过,接下来想要去苏州。
“你这孩子还是个操心的命。”赵夫人又是一点她的小鼻子,便又是对那男子另行吩咐了。
看着那男子与夜朵一同离开的背景,赵夫人道:“现在行了吧。”
王辞华赶紧搂住赵夫人的手,笑道:“行了,行了,多谢姨母。”
赵夫人爱怜地摸摸她的脸蛋儿,道:“能有颗善心是好事,只是别被那不知底细的人利用了,要好好看清楚才行。别是像月姐姐那样。”说到这里便是不说下去了,总不能对王辞华说,你母亲当年就是一时恻隐之心,帮了所求无门的你父亲一把,两人才有了孽缘。
王辞华只是装不知道,一路又说了不少有趣的话让赵夫人直笑。她心里自然是知道的,母亲与父亲相遇,就是贵门小姐与穷书生的故事,母亲现今这般怎能不然赵夫人感慨呢。
赵府人员不多,还有好几个院子空着,王夫人便是住了一个领着庭院的院落。王辞华与赵夫人刚到门口,就是琴声。赵夫人在门口听了一阵,对王辞华笑道:“这是你母亲最爱的曲子了。”
王辞华觉得新奇,前世连着今世,两世都没听过王夫人的琴声。她原以为王夫人是不会琴的。
两人进屋,王夫人却是没有注意,只专心弹拨,全神贯注,双眼充满神采,就像身处在其他的世界。
母亲应该是很热爱弹琴的,王辞华想,只是生活让母亲太绝望了,另她连弹琴都放弃了。好在现在母亲又能弹琴了。
对母亲的愧疚感再次浮在心头,夜朵虽然是让香姨娘关了禁闭,但也让王年昼对王夫人的心有淡了几分。
一曲终了,王夫人这才见着王辞华,一时就笑着抱住了,道:“辞儿长得真快,几日没见着又是长高了。”
王辞华故作担忧道:“是真的吗?母亲,我会不会长得比屋子还高,到时候进不了门怎么办。”
赵夫人听了,安慰道:“大不了再修屋子呗,你真长这般高了,姨母就出钱给你修屋子。”
王夫人被这一大一小两人的话,逗得真乐,连帕子也遮不住脸了。
王辞华自然也为王夫人准备了围脖,是淡淡的绿色,更显得王夫人肤白,以及清雅的气质。
“这围脖也做得好,极是衬姐姐的。”赵夫人在旁笑道,“辞丫头的手艺真不错,我看就是京城号称巧手的郭郡主,也是不如的。”
王夫人也是很喜欢这围脖,听了赵夫人的话却是笑道:“你可别太夸辞儿了,心思的确是巧,不过这针脚还能再精细些。”太过盛名并不是一件好事,从前在京城有名号的几位小姐,多是过得不如意,还不如平淡些,能选个好人家。
王辞华闹了王夫人一阵,看着她也是累了,便是先行告辞了。王辞华想,母亲在赵府反倒是过得高兴,那王家对于王夫人而言是真如牢笼一般了。
绣错回了家,王辞华令她用过晚饭再回来,她在王家多年,却是很少和家人一同吃饭。现下绣错还不在身边,街上各行各业繁荣热闹非常,王辞华坐在马车里,看着街边晃过的行人,显得新奇而又平常。
虽然本朝,民风开放了不少,闺阁女子也能出门游玩,但到底是官家小姐,且又被束缚在府中,她却从未在街上自在地逛过。
王辞华忽然来了兴致,她很想自个儿逛一逛繁华的江南。马车上还有一位赵府的妈妈陪着王辞华,却是面容和善的。王辞华便是索性笑道:“妈妈先请回吧,我想自个儿逛逛。”
赵府作风大气,这赵夫人也不是束缚在家中之人,这位妈妈也没觉得有什么了不得。这条街不过几步就到了王家,自然不会出事的。那妈妈应了,果断回府了。
王辞华跳下马车,周围飘着食物的香气,还有卖艺的吆喝声,这一切对王辞华都有很大的吸引力。她四处走着,四处看着,其实这些食物都不如绣满平素做得,但胜在热闹,其实啊,这位王三小姐也是爱八卦,爱赶热闹之人。
走过一摊馄饨,却不见热乎乎的煮锅,反而围起了人。王辞华也跟着往里看,摊主正揪着一大汉道:“你不能走,还没给钱呢。”
那大汉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拿着银票道:“我要给钱,你不是找不开吗,我去换换就来。”而大汉身边也立着一位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年,看着与大汉并不像,他容貌俊朗,气质不俗,看来又是一出大户公子游玩民间的戏码。
馄饨摊主还是不依不饶,那大汉倒是好气性,虽是急,但没有挥手打那摊主。周围人瞧一会儿,被另一边卖身戏码吸引过去,纷纷散去。
王辞华也待走,那大汉嘀咕了一声:“这成大人府怎么还没到呢,瞧这麻烦事儿的。”
那少年声音沉稳,淡淡道:“还不是你走错路了。老师在苏州,也不是在杭州。”
这姓成的大人并不多,而在苏州姓成的大人也只有王辞华的外祖父帝师一人。王辞华猜测,此人寻的该是外祖父吧。
“你们是要寻前帝师成大人吗?”王辞华走过去问道。
“你这小姑娘认识?”那大汉闻言道,难道这儿已经到苏州了?
“认识。”王辞华笑道,这人带着京城口音,怕又是哪位世家公子了,不过自从见了陆世子,王辞华已经对公子,世子等统统免疫了。
王辞华身上也没带钱,便随意摘了一颗珠子递给摊主道:“我是王家的三小姐,回头我让丫鬟来给钱换珠子。”这珠子虽不是价值连城,但一颗也能抵上不知几碗馄饨了。她又不是富商,不过是一个普通小官家的小丫头,还没余钱来大手大脚。
摊主自然是收下了,这小姐看着就是官家出生,王家就在几步之外,能来换也好,不换更好,怎么看着珠子也是值钱的。
那大汉就纳闷了,道:“怎么我给你银票你不要,这小珠子反倒要了。我这一张银票可是抵上好这好几颗的珠子。”
王辞华闻言,真不知这大汉是太没有在民间生活过,还是真心来逗趣的。她道:“你们两人都是粗布衣裳,看着穿戴不像是有钱的,平白哪出一张大银票,怎是让人相信。自然是不肯收的。”
那大汉这才连连点头,道:“原来是这般。”
王辞华不禁鄙视看了他一眼,这才明白呐。
这人的思考实在不是在一般水准之上,王辞华决定默默离开,不过念在是外祖父的学生,王辞华还是道:“这银票大抵你们是用不出去了,我身上也没带着银子,要不你们跟着我回府,我帮你们换几张零碎的。”
那大汉瞧了瞧身旁的少年,见他点头了,方是笑道:“你这小姑娘还怪好心的。”
王辞华耸肩,十分不屑道:“总要照顾一下脑瘫儿童吧。”这个词是王辞华从绣满那儿听来的,形容的是一种病状。
“你说什么?”大汉隐隐就听到脑瘫两个字,却不知其意。
王辞华笑道:“夸你呢。”在心中却是暗笑不止。
那大汉却是笑道:“有眼光,赶明儿来了京城,我请客做东,咱们吃好的。”
旁边的少爷面上表情不改,嘴角倒是抿了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