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汀在王府呆在无趣,心中火气没处发,偷偷的溜回了逍遥山庄。只是迎接她的却是“惊天动地”。
丁汀晃着手中的鞭子,时不时微哼一声。宝宝那小家伙,越来越不听话了,居然趁着身上有伤,还一意孤行的下山。儿子这样气人,老子也这样气人,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逍遥山庄三面有山,一面朝海。因为有一股清泉潺潺的从山里流入逍遥山庄的院内,丁汀索性将清泉围堵一部分,建好木船,有空没空躺在木船上晒晒太阳,听听水声。
微风如缕,阳光如练,泉水如洗。
船板上,暖风盈盈而来,水声,风声恍若人生如梦。清朗的天气,干净的泉水,隐隐身影,摇曳在船声中。
丁汀一身裹浅紫色蚕丝薄衫,露出的半臂白如雪的胳膊筛进澹淡斜阳,丝丝缕缕,疏疏散散柔和地留恋在静静浅睡的人上。
平躺在船板上,轻纱落地,裙裾飞扬。一头乌黑长发,神色少了一分柔媚,多了二分懒散,少了一分英气,多了三分美感。
沉稳的睡姿,那笑容温和安然,却宛若骄阳安抚大地。那神情安静随和,却宛如世间最耀眼的珍珠。那身姿,比之翠玉镶珠却更有清凉淡雅。
一人从远处匆匆跑来,伴着船木的吱吱声,由远及近,由外到内,脚步声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清晰,那个小人儿薄腮粉面之上不仅浮起上浅浅酡红。
微微假寐的明眸颤抖,阖上丹凤双目,眼角留一丝薄光,睡意全无。
隐约之中,看见远处匆匆忙忙跑来的贝贝。嘴角立刻旋即出一丝无奈般的浅笑,两弯梨涡隐然出现在腮边。
闲散中透着美,可惜双目只是一瞬就微合,即便是为了阻挡烫人的阳光,那透出一丝的眼眸,依旧选得她的美,黑色的眼眸,加上一身浅紫色的薄衣,不减她绝伦的美艳。
她的手微微抬起,向着远处招了招手,轻纱缭绕,嘴角噙着笑,暖暖的。
“妈咪,妈咪,你怎么可以先行回来,都急死贝贝了。”那声音仿若天籁,幼嫩如同三月的莺啼,明明温柔如水,却仿佛父母指责孩童胡闹一般。贝贝是急着赶回来,就怕妈咪发火,让哥哥跪算盘。
丁汀被自家的女儿控诉无语,朦胧之中,睁开眼,微微含蓄的笑笑,赤着宛若莲藕般白净的脚,走在温暖的木板上。见贝贝喘气沉重,脸上通红。“宝宝,回来了没有?”
“妈咪,你怎么这么突然就回来了。不打算在王府呆着吗?我之前见了爹爹,那个,爹爹把哥哥给抓起来了,妈咪,你赶紧想点办法。”贝贝抬眼,见自家妈咪眼睛一眯,如实说道。
“哦!很好!”那个妖孽好的很啊!又抓她儿子。
“妈咪,你说爹爹是不是很过分。哥哥怎么就不反手呢!”贝贝明明心里有千百般的责问,却看向那个温暖如风的笑容中,还有那狰狞的眼神,喉头仿佛被勒紧一般,再也发不出声音。
眼神在凝固,时间在凝固。
“呵呵……”隔着空气中的花香飘来一阵清脆般的笑声,让初夏的凉意缓缓的温暖。丁汀不禁被贝贝憨厚的样子逗乐,贝贝何时惧怕过啊!“贝贝现在越来越懂事,越来越会疼人了。”
“妈咪,你胡说什么啊!”贝贝忍不住气愤的说道,如玉般的头背对着她,倚在船边的栏杆上,气鼓鼓的对着一池泉水。亏她还担心妈咪,结果妈咪惬意的很,哪有半点心疼啊!不解道:“妈咪,如果哥哥和爹爹打起来,你站在那边?”
“隔岸观火。”
贝贝一听,急道:“妈咪你怎么可以这样!那两个人可是你心爱的人啊!怎么会隔岸观火呢!万一打伤了怎么办?虽然我以前很调皮,常常害你和哥哥痛心不已。但是此事非同寻常,妈咪你难道不担心吗?如果妈咪你不听贝贝一言。”
“吃亏在眼前嘛!”丁汀打趣道。那个妖孽,虽说不是善良之辈,但是却是一个很好的爹爹。他堂堂王爷善不会失了风度,何况那个还是他的儿子。至于宝宝,崇拜他爹爹这么久,不至于会对他怎么样。两个人都是极聪明的人,不会因此而犯了大忌。
即便现在相处有些困难,往后的日子应该会很和谐的。宝宝那么聪明,妖孽那么冷静。她何苦自找苦吃。
贝贝绞着手指,无聊的站立在船上,听见妈咪风铃般的笑声,眼睛瞄过她一眼,“妈咪,你正经点,我说真的。”真是的,她能不担心么。哥哥那么爱强,爹爹这般做,不拼个你死我活是不会善罢甘休。
丁汀面带微笑地走进贝贝身边,娇俏的面容两腮飞着红云,抚弄下沉垂的头发,凑到贝贝身边,轻轻摆弄下那层薄薄的紫杉,遮盖住赤足的双脚,从后面抱住眼前的小家伙,暗想女儿真是长大了,“生气了?”
“放手,好痒啊!”贝贝惊恐地挣扎,腰却被抱的更紧,讨饶般笑问:“妈咪,就会欺负我,恩将仇报,恃强凌弱,明明是自己错了,还在一旁装腔作势。妈咪,就一点都不担心哥哥和爹爹?”
贝贝假装委屈的嘤嘤哭泣,丁汀却好笑的轻声道:“我的贝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乖巧了。说吧!一定有事瞒着我。”
“妈咪,你真厉害。妈咪你不许生气哦!皇爷爷送给我一个玉玺,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强要的。”虽然是她要求的,但是真的不是强要的,只是爷爷拗不过她,才送给她的。
“贝贝,你拿玉玺想要干嘛?”这个贝贝不会又在打什么注意吧!曾经嗷嗷待哺的贝贝,曾经嬉笑顽皮的贝贝,现在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当初这个无邪的孩子已经长大了?
“借来玩一下嘛,我会还给皇爷爷的。”贝贝掩饰着内心的心虚。
“是吗?”贝贝会乖巧,笑话,那个什么母猪都能上树了。丁汀盯着贝贝,明亮的眼睛里透着质疑,明朗的声音清脆而摄人,“小丫头骗子,最好如实说来,要不然,嗯哼!”
丁汀不满的语气里带着宠溺,想来贝贝不会是用来玩的,而是另有目的。
“妈咪!”贝贝撅起小嘴,满脸的憋屈,声音轻轻道:“我把玉玺用来炼药了,放在炼丹炉里给融化了。”
“什么?你再说一遍。”
贝贝这才想起来的目的,挣脱娘亲的怀抱,顺手牵着那只原本抱在腰间的手,慌张道“妈咪,妈咪,你别生气,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还有下次?我是怎么教你的,凡是做事不能太过。之前你想干什么,妈咪没有阻碍你,也没有责罚你。因为你比同龄的孩子懂事,妈咪也很放心你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丁汀越说越惭愧,撇开脸,忍着怒气,开口道:“随我来。”
贝贝也不多说,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一言不发。眼睛里早已经含着泪花。这还是妈咪第一次这么生气,她也知道自己太顽皮了。从小到大,最烦恼的就是妈咪生气,妈咪那个人外表强悍的很,其实内心比谁都脆弱。那个淡定从容,天塌不惊的人,只是在假装。因为她是妈咪,所以不管有什么事,她都要表现的什么都能应对,什么都能处理。
妈咪总是那样,不管自己的感受。她发个小烧,妈咪都惊慌不已,却会对着她讲故事,唱歌,温暖的说一句,贝贝,不哭哦!喝药而已,这点小事,有什么好害怕。
贝贝,不乖哦!做错事就要勇于承认。
贝贝,不许胡闹!要有做女孩子的样。
贝贝,不许哭,眼泪是留给弱者的。
从来都是妈咪在教她,从来都是如此。永远不会怪她,打她,骂她。只会讲道理。贝贝知道哪错了吗?贝贝说看看错在哪了?
妈咪,就是她的天她的地,这世上只有妈咪最好。很爱她,很崇敬她。
妈咪教她做人的道理。渐渐长大,越是依赖她。可是,叛逆的心也愈来愈烈。
来到大厅,丁汀脸色全青了,沉默了半天,才开口道:“贝贝,给我跪下。”
贝贝抬头一望,两只眼睛红得跟兔子一般,一句怒斥,震得回不过神。以前犯过错误,妈咪都是吓唬吓唬她,也不见得像现在这般“凶横恶劣”。撇撇嘴,跪就跪,她贝贝跪天跪地,跪父母,又不失面子。
丁汀叹道:“你做任何事,只顾玩乐,不顾后果,态度不端正,以我独尊,任性而为,不明事理。你说说你错了吗?”
“妈咪,我再也不顽皮了,你别生气,你原谅贝贝吧!”贝贝抿着嘴,抽泣的望着妈咪。她也不是故意的,那个玉玺怎么就莫名奇怪给化为乌有了呢!
“贝贝,你顽皮,是你这个年龄阶段的天性。妈咪不管你,并不是任你胡作非为。你今天将玉玺拿去炼药,明天后天就会因此而去害人了。这个战乱的局面,也会因为你,弄的民不聊生。玉玺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的去偷呢!你要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你聪明,早慧,不可以因为这个超出你的天性。”
“妈咪,我没有去偷,真的是皇爷爷送给我的。”贝贝被妈咪说的脸色难看,表情沉郁,但是没偷就是没偷。
“你还强词夺理了。皇帝会将这么重要的物件送给你嘛!”
“妈咪,即使我态度不端正,但是我没有去偷去抢。就算你是妈咪,也不能诬赖我是小偷。”
“你没有错?难道是我错了?”丁汀怒道。
“我认错是因为我没经过你同意,就接受了如此贵重的礼物。但是我绝对没有去偷,信不信由你。”贝贝由跪着慢慢的站起来,她也生气了。妈咪就会给她施压,可是这一次妈咪也太过分了,居然不相信她。
“贝贝。”丁汀提起右手就要去打她,葱根般的手指透着一阵颤抖。
“打吧!打吧!贝贝就是没人疼,没人爱。”贝贝见妈咪要出手打她,她长这么大妈咪都是很温柔的对她,何时见过妈咪双眸冒火,隐忍着怒气。
丁汀收起手,捏起拳,深深吸一口气,眼眸中火花乱串,热度如火,自内心深处,烧便全身上下。这就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儿,贝贝还当自己年少无知吗?其实时时刻刻都在任性。用毒治人,她没管,因为她知道贝贝心地善良,她会因为死了一只蚂蚁而偷偷流泪。用药毒人,她没教,因为她知道贝贝聪明伶俐,她会因为没有医好一个而不眠不休。说她对毒热爱,还不如说她对救人热衷。
六年里因为她的放任而更任性。每当夜深人静,她感到孤单寂寞时,想要倚靠的女儿,想要依恋的儿子。很小心的,一点一滴的看着他们长大,高兴的微笑,愉快的玩乐。
每一次听到那小家伙口中奶声奶气的声音:“我们不小了,我们长大了,可以保护你,让你依靠了。”
她却不知道那是小孩子在假装坚强,就如她一般。
冷静,冷静,镇定,镇定,教育孩子要一步步来,讲道理,不能体罚。丁汀真是越想越气人,这女儿和儿子,怎么和那妖孽一个德性。暗暗磨牙,死妖孽,混蛋妖孽。自从和那妖孽相遇后,就没好事发生。这儿子不听她的,女儿又要“造反”。亏她悄悄让儿女和他相处,不仅抓了儿子,还对她吃胡子瞪眼。贝贝这么早慧的孩子,怎么会胡闹?
她能够放心,完全是因为两个小家伙天生早慧,心地淳厚。一出生后有三个像亲爹一般的男人照顾着。
看着贝贝和那妖孽一样飞扬的眉,蓝黑双眸的眼睛,俊美的五官,透着一股强势。丁汀露出无奈的神情,“妈咪给你说过的话,讲过的事你全部抛之脑后了吗?我今天不是给你小惩大诫。而是让你认清做事要顾后果。”
贝贝见妈咪眯着眼睛,微笑之际,心已经凉了大半,飞速的起身往大门口跑去。妈咪这次一定不是让她跪“算盘”这么简单。
“无赖爹爹救命啊!”
“幕柏义父快来救命啊!”
“师傅救……!”
贝贝还没说完,才跑出几步,已经被丁汀一手抓起,用力一抱,横在怀里,落在丁汀的膝盖上。
屁股上疼痛感,火辣感,让眼泪哗啦一下流了出来。贝贝眼神空洞,一点都不相信,这是爱她的妈咪,居然打她屁股。
所有的埋怨,所有的气氛,所有有关妈咪的一切,远不如心上所受的伤。妈咪不相信她,还打她屁股。挨了几下,又痛又伤心,“妈咪,妈咪……”
丁汀真是恨铁不成钢,以前真是太骄纵两个小家伙了。抬手,又一记又重又狠地打在贝贝的屁股上。贝贝只是个孩子,聪明,理智,顽固,有胆识,有气魄,但终究是个孩子。孩子会胡闹,会贪玩。
贝贝刚开始叫了几声妈咪,挣扎着,心中呐喊,到最后,忍着痛,任妈咪打。屁股上无一不在痛着,痛没有关系,而是妈咪不相信她。何时被妈咪这样看轻,忍受着火辣辣的痛,就是不服输,就是不松口。
闻声而来的幕柏,沈箫,一进门就见到贝贝小家伙被打屁股。
丁汀一见,立马喝斥:“谁敢拦我教训女儿。”
幕柏低着头,微微叹息,看着她怒火的脸色:“你这又何苦,打在她身上,痛在你身上。有事好商量。”
沈箫也急道:“沫沫,你吓到贝贝了。”贝贝长这么大,何时被打过,估计心底在滴血痛哭。
丁汀瞪了一眼他们,打了十几下,这么几下,她每一记打下去,如此久的委屈,如此多的苦恼算是发泄出来。可是原本该鬼哭狼嚎的小家伙,居然不吭声。沉默一会,迅速挪过贝贝的身子,愕然低头,捧起贝贝的头,轻颤的身体,瑟瑟缩着,脸上全是泪水,嘴紧紧的抿着,努力强忍着,鼻子里发出抽泣声。
蓝黑双色的眼睛对视着她,甩开她的怀抱,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混蛋妈咪,我恨死你了。”
丁汀徒的一下火气又升起来了,伸手去抓贝贝。却被刚进门的宝宝抱个满怀。
“妈咪,宝宝的爹是谁啊?”宝宝见自家妹妹眼睛红肿,撅着嘴,满脸泪痕。知道妈咪在气头上,急着岔开话题。
“什么爹不爹的,宝宝闪一边去。”丁汀放下他,瞪着宝宝,眼神告诫他,你的事还没找你算账。
“妈咪,宝宝真的很乖噢!”宝宝望着妈咪,一只手却拖着她,另一只手在背后给贝贝打暗号。
只是贝贝连眼都不抬一下,愣在一旁,独自黯然流泪。
“呀的,欠抽啊!是不是皮又痒了。”丁汀甩开他,没空和他纠缠,伸手就去抓贝贝。
宝宝双眸一转,嘴角一扬,“不是啊,妈咪,你别生气,这次宝宝特地为自己找了个爹,喏,你看,长的像我吧!”宝宝手指着门外被绑着的睿王爷,邪恶的暗笑道,当爹的这个时候当然用来被出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