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小秀心里一阵悸动,更确切地说是一种满足和快乐,那是比亲吻更加幸福的感觉,再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了!
一股强大的温暖的气息在彼此间静静萦绕着。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门铃声响起,融洽的气氛被突兀地打断,小秀安抚了贺轩几句,起身跑到大门口,探头一看,只见酒店服务生拿着一个白色信封站在门前,信封上清晰地写着“余小秀小姐亲启”几个字。
她怀着疑惑的心情接过信封,打开来一看,原来是张散发着香味,并印着玫瑰花的卡片,上面邀请她前往酒店的咖啡厅见面,却并未署名。
她不禁皱起眉,用蹩脚的英语问那名服务生:“这封信是谁让你送来的?”
“那位客人特意交待我不能说,您去了自然就会知道了。”服务生回答。
谁知,小秀对这种故弄玄虚的事情根本不感兴趣,硬生生地将信扔回服务生手里:“那你回去告诉他,如果不知道他是谁,我是不会去的。”
说罢,门砰的一声被用力送上。
她若无其事地回到后院。
见她独自一人回来,手上也没有任何东西,贺轩觉得有些奇怪,便问:“是谁敲门?”
“没有,服务生找错房间了。”小秀随口应付一句,继续坐下享受宁静的夜色。
此时,贺轩突然变魔术似的,从桌下拿出一瓶金色如黄水晶的法国香槟。
卟——的一声,木塞飞入天空,雪白的泡沫像雪山顶端的积雪似的覆盖在瓶口。
贺轩为自己和小秀各斟了一杯,笑着说:“这瓶是最好的水晶香槟,是对你今晚做的这顿美餐的回报,让我们来干杯,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把过去只当成回忆。”
“嗯!”对于贺轩突然转变的态度,小秀既惊喜又欣慰,两只晶亮的高脚杯用力碰撞在空中。
月亮越升越高,两人交杯的次数也跟着愈加频繁,甜甜的香槟灌进喉咙里全是甜味,小秀觉得是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
随着醉意渐浓,俩人也互相搀扶着由饭桌边来到花丛里的莲花池,肩并望坐在池边的青石板上,池中的水气混合着莲花的香气扑面而来,两人的影子在月光下越靠越近……
重叠的笑声也飘出庭院,在寂静的深夜无限蔓延开来。
酒店的另一端,一片如镜的湖岸边,一座掩映在花丛中的印尼风格的建筑是咖啡厅的所在。
明明是夜晚的黄金时间,可咖啡厅里一个人也没有,并不是没有人愿意光顾这里,一整个晚上,陆续有不少客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这里,却都被门口的迎宾小姐拦住,告知已有人包场。宽阔的大厅内,只有一桌靠湖的座位上坐着一位穿着笔挺西服,相貌不凡的男士,在他面前,烛台上烛光摇曳,映得桌上那束玫瑰花分外娇俏。
不仅如此,餐桌四周也全是密密麻麻的玫瑰,把整片咖啡厅打造成一座妖娆的室内花园。
突然间,四周的寂静被一连串脚步声打破,一名服务生拿着一个白色信封,面色难堪地出现在他面前。
“对不起,先生!那位小姐说不知道是谁邀请她,她不会赴约的。”
坐在座位上的男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付诸淡淡一笑。
“这小妮子,没想到还挺有个性的。”
庭院里,粉白相间的莲花随着微风轻轻飘荡,坐在池边的贺轩与小秀,微醺的笑声仍在持续。
已经记不得喝了多少杯酒,只觉得脸颊烫得像火烧一样,可还是舍不得放下酒杯,仿佛酒杯里承载的是整个世界的快乐。这个时候,他们共同的心愿就是时间能像手表一样自由调节。
突然,贺轩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和平时完全不同。
被这道眼神注视着的小秀不由地紧张起来,心脏砰砰直跳。
贺轩俯下了头,脸庞渐渐逼近她的面颊。
心跳得更快了,逼得小秀不得不伸出手用力按住它,可贺轩却没有放慢靠近的速度,眨眼之间,彼此近得连呼吸都感觉得到。
就在这时,一声门铃响起,两个人都不由地愣了一下,脸庞下意识地迅速挪开。
“又是谁啊?这回我去开吧。”贺轩不耐烦地说。
“不用,不用!还是我去开吧。”小秀说着,就扶着脑袋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朝大门口走去。
“是谁啊?”她一边抓住门把手,一边借着酒劲嚷着。
打开门,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张靖阳穿着考究的修身西服,手捧着需要完全张开手臂才能抱住的玫瑰,站在她的面前。天哪!是在做梦吗?她用力揉着眼睛,希望能赶走幻觉。
与此同时,张靖阳一把将玫瑰塞入她的怀中,微笑着说:“我就是那个在咖啡厅等你的人,看来想要见到美丽的公主,还得亲自出马才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小秀结结巴巴地问。
“我是特意为你而来的,当你说你要来巴厘岛的时候,我就已经作好这个决定了,在素有浪漫岛屿之称的地方向你示爱,应该是最具魔力的吧?”他绽放强大笑容。
“你说什么?示爱?”小秀用力扶住门框。
“毫无疑问,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开始喜欢你了!”他又朝前迈进一步,紧贴着余小秀的身子。
这不是真的吧?小秀用力拍拍自己的脸颊,希望脑子能尽快清醒。
“我喜欢你!想要和你正式交往,这是真的。”张靖阳又重复了一遍。
“这位情圣好像选错了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小秀不用回头也听得出,那是贺轩,她僵直着身子,根本不敢转头向后望去。
相比之下,张靖阳却显得不以为然,望着出现在门后的贺轩,唇角轻轻向上扬起:“打搅到您真不好意思,可恋爱中的人,智商等于零,根本顾不得那么多,不是吗?”
贺轩一把提起他的衣领,目露厉光:“那你是否也听说过,醉酒后的人,理智等于人,尤其是拳头很不听话。”
面对强大的威胁,张靖阳面不改色,抢在对方行动之前,冷不防由右手挥出一拳,重重打在贺轩的脸颊上。
没有防备的贺轩踉跄二步,险些跌倒在地。
张靖阳耸了耸肩:“这记拳头,是我四年前就想给你的!”
四年前……
贺轩不由地怔住,眼前是一团迷雾。
张靖阳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想知道原因吗?待会到我的Villa来找我,我就住你隔壁。”
说完,他又面对小秀展露微笑:“真是不好意思,如果愿意的话,咱们可以换个地方坐坐。”
小秀望了望他,又望了望贺轩,情绪低落地摇摇头:“今天就算了吧。”
张靖阳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尔后转身,慢慢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四周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只有夜风从庭院间穿过。
贺轩拉起小秀的手,一把将她拽进房间,然后在关上大门的那一刻跟着怒吼出声:“从今往后不许你和他见面!”
凶悍的模样简直像个发现妻子婚外情的丈夫。
小秀不由地皱起眉,被张靖阳打了一拳就把气撒在她身上,铁面怪就是铁面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遇到事情还是这么霸道。可是看他脸上被拳头打伤的一大块漩青,她又觉得没法和他生气。
“我去给你拿点冰块来敷脸。”说着,她便要朝冰箱走去。
谁知,贺轩不依不饶,强拉住她的手臂不让她离开:“你先答应我,从今往后和他断绝来往。”
小秀再也忍不住了,皱起眉问:“见不见面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贺轩理直气壮地回答:“你在我的地盘工作,拿我的薪水,怎么和我没有关系。”
小秀最不习惯的就是他居高临下的态度,但此刻脑子里乱极了,根本没有心思多加争执,于是随口应了句:“最多答应你,上班的时间不见他。”
贺轩还是不满意,想要再度发难,她已经用力挣脱他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房间里走去。
2、
和贺轩所住的Villa外观完全相同的一幢房子。
铺着圆石地板的宽敞客厅里,张靖阳和一位助理模样的男子分别坐在沙发两端。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很多和照片,定格的全是贺轩与小秀今晚亲密相处的瞬间,有漫步在渡假村里的,有餐厅里的,甚至还有刚刚花园里的……
张靖阳从其中挑出几张扔到对面男子的面前,目光深邃:“做得不错,这第一批材料,由你明天亲自送回国,交给报社!”
“是。”对方立即点头答应。
正在这个时候,一阵门铃声从门口传来。
张靖阳轻轻一笑,仿佛已经猜到是谁,从容地对那名男子说:“你先回避一下,我有客人。”
男人立即收拾起全部的照片,穿过连廊回到客房,并锁上房门。
张靖阳这才迈开脚步,来到大门前,房门打开的那一刻,穿着简单的贺轩出现在眼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张靖阳得意地退让到一旁,邀请他进屋。
贺轩一声不吭地走进客厅,还没坐下就开始发问:“你究竟是谁?”
“你不认识我。”张靖阳的回答像肯定,也像疑问。
“但很显然你认识我!”贺轩似笑非笑地说。
“那是自然,四年前上过巴黎报纸社会版头条的人,我怎么会不认识。”
听到这句话,贺轩猛然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你……你究竟知道多少。”他冷眼相视。
“不算很多,但也不是太少!至少知道表面上是个正人君子的贺氏集团继承人,昔日在巴黎也不过是个浪荡公子,还因为风流成性,逼得女友自杀身亡,成为巴黎华人圈一时的热闻,不是吗?”张靖阳的眼底露出一抹幽深的光芒。
贺轩的表情如蜡一般凝固住了,脸色也和蜡一样。
好半天,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声音:“我突然觉得,你的出现并非偶然,你说这番话,也不仅仅是单纯的道义。”
“你很聪明,一点就透。我……是为了康琳而来的。”张靖阳仰靠在沙发里,点燃一支烟,“一个美丽的生命就这样凋零了!而你,一个不需要承担法律责任的凶手,四年之后,依然风光地活在世上,享受着怡然自得的爱情,不觉得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吗?”
贺轩几乎发疯似的冲到他面前:“你究竟是康琳什么人?”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可能早就在一起了,那样她也就不会死……”张靖阳拿烟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所以,既然你夺走了我的幸福,我也要夺走你的……余小秀将要注定离你而去!”
贺轩瞪着他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余小秀和我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张靖阳露出狡黠的一笑:“这句话,若不是你刻意掩饰,就是你还没有觉察出对她的感情,但我绝对不会上你的当,从莱薇的酒宴上见到你们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
贺轩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并不是惧怕张靖阳的威胁,而是他的话像只无形的大手剥开他层层包裹的心脏,难道随便一个旁人都能看出他对小秀的感情,真的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时间仿佛突然停住了,空气也像凝固了一般。
然而,张靖阳却很欣赏贺轩内心经受煎熬的表情,他眯着眼,微仰着头望着他:“像你这种人,根本没有资格拥幸福,我要竭尽所有的力量,把余小秀从你身边夺走,让你也尝尝,失去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手指一根根绷紧,贺轩慢慢低下头,紧咬着嘴唇:“余小秀……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的!”
张靖阳冷冷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世界上唯一没法控制的就是人的心!大家各凭本事,我愿意和你公平竞争。”
他觉得自己简直像个放出渔线的渔夫,或者在鼠洞前等待老鼠的猫,一切尽在掌握。
贺轩露出厌恶的神情:“像这种无聊的游戏我不会参加的,但我必须告诉你,对于康琳,我心里藏着一辈子的愧疚,这种痛苦你同样不会明白。可是余小秀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扯进来。”
张靖阳斜倾地扬起嘴唇:“只要你承受得住心痛,我并不在乎你是否入局,其实我想对你说的也只有一句,为了让罪有应得的家伙受到惩罚,我将不惜一切代价!”
那天晚上,贺轩一夜失眠,坐在宽敞的窗台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和小秀在花园里喝酒时品尝到的温暖和与张靖阳私谈时的冰冷一齐挤压在胸口,它们像绵长的线头,不断带出久远的往事,所有混乱的思绪混杂在一起,几乎快将他的心挤裂了。身体里的血液如潮汐一般涌动着,头疼得要按住太阳穴才能得到片刻缓解,脑中尽管茫然混乱,却不得不如实承认,时至今日,他已不愿将小秀交到任何人手里。
可是,四年前,康琳的死却在他身上留下一辈子也洗刷不掉的鲜血。他还能够再一次拥温暖的爱情吗?
也许,我只会带给别人痛苦,不能再让无辜的余小秀成为父母或别有用心者的猎物,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成为她的守护者,竭尽一切力量让她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他将手中的香烟用力掐灭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早晨走出房门,客厅的长桌上已经整齐摆放好了小菜、点心和绿豆粥,是非常诱人的一顿早餐,可脸色苍白的贺轩却没有任何食欲,躲过餐桌边小秀的视线,迳直穿过客厅,到庭院里对着冉冉升起的朝阳发呆。
小秀感到他行为怪异,刚要跟上前询问,门铃又不早不晚地响起,她只能转身先去开门。
大门打开后,一个手捧玫瑰的服务生出现在面前,将一大束玫瑰递到小秀怀里,毫无疑问,是张靖阳送来的。
抱着这么大一束玫瑰,小秀费了很大气力才转过身,虽然从前曾经梦想过,如果有人天天送她玫瑰,她一定会以身相许,并发誓一辈子永不变心。可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不仅没有这种想法,心里更是连一点兴奋的影子都找不到,反倒沉重得快要窒息了。
总觉得张靖阳的行为有些奇异,可又看不出到底怪在哪里。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客厅,贺轩也不知于何时回到这里,看见捧着玫瑰走来的小秀,他突然冲上前,将玫瑰用力夺过来,然后扔在地上,用脚踩得粉碎。
“不许再和他联系,听到没有?”他凶狠的语调简直像个杀人犯。
小秀瞪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他:“你疯了吗?”
“我没疯,总之我其它的话你都可以当成耳旁风,但是这句话一定要听,那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追求你纯粹别有用心!”贺轩激动地嚷着。
小秀深吸一口气,眼中透出失望:“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只是脾气不好,但是为人至少光明磊落,没想到你其实是个心胸狭窄,妒忌心重的小人,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说他的坏话?”
贺轩顿时呆怔住,这才发现,张靖阳在小秀心目中的地位要远远超出他的想象,再加上昨晚发生的那一幕,无论他说什么,小秀不仅不会相信他的话,还会把他当成背后嚼舌头的无耻小人。
没有其它办法了,他当即作出决定:“收拾行李,马上回国。”
这回轮到小秀呆住了:“本来不是说要多玩几天才回去的吗?”
贺轩冷硬地回答:“我改变主意了,这鬼地方没法再呆下去了!”
小秀皱起眉,满脸委屈:“怎么能这样呢!我坐飞机坐得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才来到这里,只呆了一个晚上还哪里都没有去呢!”
贺轩绷着脸,摆出铁面怪的架势:“我说回去就回去,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没想到小秀嘴着嘴唇,丝毫不肯妥协:“要回去你一个人回去吧!对我而言,这是人生中第一次长途旅行,就算是地震海啸,也一定要等到回程机票到期的那天再走,更何况张靖阳也在这,大不了和他作伴。”
一听到这话,贺轩心底油然生起一股怒火,可又没有任何有效的对抗办法,总不能把她捆起来,扔上飞机吧!当然,更不能把她单独留下,送给张靖阳那个阴谋家制造机会。
余小秀,你怎么这么不明白我的心呢!
无可奈何的贺轩沉沉地叹了口气,攥紧拳头用力砸在墙壁上:“好啊!想留下来是不是?那我就跟着陪你,你想去哪里我就让你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