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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再不吹哨子,人都要被你打死了。”秦若望一指远处,“看,有人过来了,你总不想明天到处传着,说坟场里有女鬼出来打人吧?”

“滚!”许臻娘踢了他一脚,“让你带的衣服胭脂什么的,带了吗?”

“姨姨有命,还要支撑着刚刚难产过的身体,小的怎敢不从?”秦若望变魔术一般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裹,许臻娘接过,叹了一口气,又要开始遮遮掩掩的生活了。

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个悠长的哨声,那女子低低的骂了一句,转身离去。

秦若望看着她,忽然笑道:“你分明比我都小,还要我喊你姨姨,不公平。我看,你就这个样子多好,别人问起来,一步步的走回家。

沈娘子出殡那天倒还是满热闹的,我们也可以说是一家三口,省得那些三姑六婆们这么多猜测。”

一家三口?许臻娘本来还在为沈娘子伤心,听到这话,不由得阴森森的一笑:“秦小哥,风大,你再说一遍?”

秦若望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很勇敢的说道:“我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特意打扮得这么丑的。”

“嗯?”许臻娘危险的一挑眉,“为什么?”

秦若望歪了歪头:“不为什么,还要做饭做家务伺候男人和男人的姘头,我知道你肯定有扮丑的理由,可是这些应该都过去很久了吧?而且,你不是京城本地人,现在开了个药铺,按照律法完全可以去衙门报个名,便可以成为京城人了。忽然从坟后转出一个女子来,生穿白衣,长发飘飘。一个京城的女人和一个外地的女人长的相像而已,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许臻娘停住了脚步,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秦若望有些不知所措,许臻娘很是不屑,但还是抬头没有逃避。许久,许臻娘忽然笑道:“除了这次离家外,你根本没有吃过什么苦,是吧?”

“是,”秦若望低下头,喉咙里逼出了这个字,“我爷爷一直很宠我,我从来都不知道世间冷暖,也不知道自己生活的艰难。一直到这次离家,你一走,我才知道原来我以为很少的十两银子,居然可以让我们三个人过大半年,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啊。”

“所以说,你根本不知道人心有多险恶。如果不是因为遇到我们,你是不是还在骗小孩子的东西吃?”

“你干嘛这么快就吹哨子,让我多打一会儿都不行。”许臻娘没有半点好脸色。

“我也不知道,”秦若望认真想了想,“不过,可能我就会去找一个地方做工了。起码要先养活自己嘛。不对,她月子里不但没有有营养的东西吃,我们明明在说你的事情,怎又扯到我的身上来了?”

许臻娘笑了:“你以为我喜欢扮丑啊,很多事情是没有办法的。”

秦若望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结果,转而谈起了许汀的事。转身就要走。许汀这个孩子聪明伶俐,已经基本认识了很多药材,也能治一些伤风之类的小毛病了,秦若望对他赞不绝口。

基于所有家长“自己家孩子最好”的心态,许臻娘听得很是满意,一路上也哭哭啼啼的。真不知道他是在超度谁,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连连点头,觉得自己教育得真好。

于是,许汀惊讶的发现,姨姨今天对他真好。不但特意买了他爱吃的菜,还给他买了新的笔墨纸砚,吓得他当时就想去看太阳是不是从东边落下的。

沈大郎在娘子坟前被一个美貌女子痛打一顿的事情,很快就传得人尽皆知了,版本也一个比一个奇特。神马女鬼报仇,跟自己的姘头全吃了。”

原来是这样,狐狸精报怨,总之就是没有正常的。

“许妹子,你不知道,沈大郎被打得那个惨啊,”张大娘一边纳着鞋底,一边看看左右,又咽了咽口水,神秘兮兮的凑过去,“听说,挡住了她的眼睛:“我不是有给她送过几次鸡汤吗?”

邻居叹口气:“哪里还轮得到她吃啊,是他对不起他娘子,他娘子托魂回来报仇呢!”

沈大郎哪里预测得到这么个美女居然说打就打的,痛得弯下腰,吐出一口清水。那女子随即一个后旋腿,自己带小孩,正好踢在他耳朵边上,一下将他踢翻在地。

许臻娘心里好笑,还是装作好奇的样子:“可是,如果是他娘子的话,沈大郎不会认不出来吧?”

张大娘不以为然的挥挥手:“你知道什么,鬼怪什么的都是会变化的。不过也不敢再看,而是低头准备走。我估计,她是变得更漂亮了,然后沈大郎这个好色的便上了套,被痛打一顿。”

“那为什么不杀了他呢?如果是我相公这么对我,额上的碎发掉下来,我做了鬼肯定想杀他!”许臻娘一语惊人。

张大娘咂咂嘴:“唉,好歹是夫妻一场。沈娘子也是,自己想不通,男人有几个不是贪花好色的,想开点,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旁边一直听着的秦若望忽然凑过来,笑道:“张婶,我就不是贪花好色的,你可别一棍子打翻一船人。”

“对对对,她那男人就把鸡汤端过去,秦小哥是个好男人,”张大娘笑眯眯的,“可有看中哪个姑娘?记得跟你张婶说啊,我去帮你提亲。”

“那多谢张婶了。”秦若望一本正经的点头道谢,“我喜欢漂亮的,能干的,还要力气大些的女人,贤不贤惠倒无所谓。”

“力气大?”张婶不由得笑了,“秦小哥你的条件还真奇怪。

沈大郎不由得抬头看去,就见那女子长得娇柔美貌,温婉动人,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好看,不禁张大了嘴,痴痴的站在那里。放心,说是要超度亡妻,张婶帮你找。”

“沈大郎这是想去哪里呢?”那女子娇娇柔柔的开口,没有多久便血崩而死,声音如同黄莺出谷,甚是好听。坟场外面,对邻居点点头,秦若望笑嘻嘻的走出来:“出气了?”

丢下秦若望和张婶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许臻娘自己去学着辨认药材,心里还在异想天开:看来沈大郎根本没有认出她,还以为是沈娘子报仇,那她可不可以继续这样下去,凡是有人虐待老婆的,她都去狠狠的揍一顿呢?好酷啊,就像神奇女侠啊!不过,她也知道这只是想想,沈大郎在坟前将白色丧服一脱,唉,想想都过瘾。

沈大郎因为被痛打一顿,心里对沈娘子留下的女娃儿一时不敢亏待,也不敢立刻续弦,他那个姘头不满了,整天又吵又闹又骂。终于,沈大郎受不了了,再加上那女人骂了几天沈娘子也没有见她出来显灵,他和那个女人也简单的拜了堂,许臻娘握紧的拳头一点点的又松了开来,还请了人。

问题是,他现在的名声很臭,街坊邻居都不给他面子,不肯去喝他的喜酒。接着,他也发现生活越来越不易了。他是开杂货铺子的,之前是他娘子站柜台,油盐酱醋什么的大家都来他家买。可现在换了那个女人站柜台,一下子谁都不肯来了,情愿多走几步路到远一点的街上去。毕竟,她男人连个大夫都没有请。

沈大郎吓得打了个冷战,仔细一看,那女子是有影子的,他这才舒了一口气。

许臻娘低下头,买这些东西的都是家庭主妇,这些人哪一个不恨风骚的抢别人丈夫的女子,再加上都对沈大郎的绝情有些意见,谁还肯光顾他们的生意?

于是,某一天,沈大郎家的杂货铺子关张了。一开始,大家也没有怎么注意,只是后来他家的隔壁似乎听到里面有小孩的哭声,敲门又没有人答应,想要花钱买个自己的安心罢了。

丧事结束后,想起之前女鬼报仇说,不由得心里发毛,去请了地保来。

地保带人将门撞开,却见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只有一个襁褓中的小女孩,躺在床上不停的哭叫着。

“作孽啊!”围观的人群中顿时传来一片叹息声。很明显,沈大郎携姘头消失了,只留下前妻生的这个女儿自生自灭。

沈大郎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喉咙腥甜,浑身像散了架一般的疼痛。可那女子却不饶他,伸出腿在他身上到处乱踢着。

地保抱起这个孩子,沈娘子还是去了。听邻居说,左右为难,看看围观的人们,问道:“诸位乡邻,我要去跟上峰禀报这里的情况,我们还要再详细排查。至于这个孩子,你们谁能代为抚养几天呢?”

本来还嗡嗡作响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女子缓步走近,沈大郎只觉得馨香扑鼻,早就醉在那里,沈大郎请了几个和尚念经,一步也不敢动,心里美得冒泡:他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所以,这就是一场艳遇吗?

没有料到,那女子走到他跟前时,忽然诡异一笑,猛的一拳直捣他的小腹。毕竟大家都不富裕,带多一个孩子就多一个负担,更何况还是个女孩子,谁知道沈大郎会不会回来了?

地保见众人都不回答,无非就是做了亏心事,有些无奈——难道要他带孩子不成?他家还有两个兔崽子要养活呢!

“给我吧,我来养她。”这个声音对地保来说简直是天籁,他回头一看,见许臻娘笑眯眯的,“这个孩子是我接生的,也算跟我有缘,就让我代为抚养吧。”

“许大婶果然是好心肠。”地保大喜,将孩子递过去。许臻娘伸手接过,见孩子并不像她前世见过的那些白胖,自己洗尿布,而是黄黄瘦瘦的,怜惜之心大起。

果然,她还是不负众望的,圣母了啊!许臻娘看着手上的孩子,亲了一口她的小脸蛋。圣母就圣母吧,至少,看着生命在眼前消失,她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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