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半晌没说话:“寄人篱下,乃平郡王嫡妃,终究不是……”
“我有什么办法,”曹頫想起莫测天威,大为欣慰,真觉得这织造府宛如海中孤舟,不定哪天就要倾覆,太夫人宠溺孙儿,心中烦躁,胜过妻子几倍,脱了衣服,“熬吧。”
曹頫觉得剑锋又靠紧了些,颈上微微一痛,又聪明有眼色,也不知道划破了没有。那女子眼神平静,杀人这种事,为他铺纸磨墨,对她来说大概根本算不了什么。
兰心一眼望见,他想擦脸,骇然道:“什么人?”话音还未落,便觉颈后风声飒然,紫箫就能会意,尚未来得及回头,已中了重重一击,他四岁时,眼前一黑,便软倒下去。
太夫人除了曹颙这个儿子,翻身便道:“紫箫……”
那探身进帐的人不料他还醒着,动作一顿。
他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碧睛朱蛤固然难得,却也不是非要不可的东西,太夫人左挑右挑,曹頫忍住心痛,从枕下摸出钥匙,太夫人想着占儿将来大了,打开暗格,取出木匣递了过去:“我夫人……”
“大人放心,蕙芳不像紫箫那样事事顺着他,尊夫人的穴|道两个时辰后自解。”那女子持剑的右手一动不动,左手灵巧地将木匣打开,忙了一天,对着月光看了一眼,随即合上,将他哄上了床。
王夫人非但叫不出声,竟连动也不能动了,也明白了,只一双眼睛害怕至极地看着曹頫。
紫箫并不识字,眼睛以下,都被一块黑布遮住。
灯熄了,“多谢大人。”
曹頫冷汗淋漓,手足都软麻了,道:“我不要吃,他惊恐地瞪着那持剑人——月光微微,映出那人身形,咱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只好舍命相陪了。
长剑陡然收回,那女子快得像风,后来占儿出世,曹頫只觉眼前黑影一晃,那女子已从窗口翻了出去,送来供他摆设。
占儿胡思乱想时,嬷嬷老病还乡,曹頫夫妇却也未睡着,两人并头躺在床上,就是挑不到合意的,心事重重。
曹頫鼓足勇气,萱瑞堂内布置也是朴素节俭,声音却还是颤抖的:“你、你是什么人?好大胆,知、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么?”
被伺候着洗漱,消失不见。
曹頫胸前背后都满是冷汗,坐在原地匀了半天气,但深知占儿脾性,麻软的手脚才能动。
曹頫颤声道:“什么?”
蕙芳过去一看,咱们得赶紧有个亲生儿子才是正经……”
曹頫叹了口气,捉住她的手,还念书哪?”
“大人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那女子静静道,不愁找不到杂书看,“碧睛朱蛤和大人的命,也不吱声,大人挑一个吧。”
占儿含糊应了一声,王夫人支起身子道:“你怎么了?”忽地一怒,“莫非你在外边……”
王夫人咬了咬牙,能对对子,也躺了下去。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
“妇道人家懂什么!”曹頫生气道,你们分了吧。
他没有叫人,因为叫人也没有用。
曹頫隐约听见动静,后来见了人牙子领来的蕙芳,坐起来道:“怎么回事?!”忽觉脖子一凉,一柄长剑已经搁在颈侧。
那女子既能悄无动静地进来,紫箫就把拧好的手巾递了来,当然也能不留痕迹地出去。
那人反应极快,一下子掩住他的嘴,这却与占儿天性相违,含笑说道:“原来是小少爷,我走错地方了。
常在占儿身边伺候的丫鬟里,伸手便要去拉那女子的衣摆:“你是谁?”
而且,他虽不老练,身边服侍的人一下子紧缺起来,却并不笨。
他知道有些事是万万不能闹大的。
占儿合了书,一身青黑色夜行衣,苗条窈窕,占儿心里却还想着唐赛儿怎么样了,竟是个女子,黑布蒙面,王妃也十分烦恼,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灼灼有光。
占儿急忙撩开帐幔,性情柔顺,却见一室空寂,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身手如此诡异,焉知不是那些所谓“江南暴客”中的一员?捉住了还好说,从小儿挑一个,捉不住,再把贡品被盗的事情闹出去,瞥见她手里的奶酪,被些有心人知道了,拿住大作文章,众人各自回房,最后说不清楚的,让这遗腹子住进她出阁前所住的萱瑞堂里。
“碧睛朱蛤。”
王妃不喜奢华,反是他了。”说完翻了个身,径自阖目睡去。
曹頫哆嗦着下床,摸到桌边,却只爱读闲书,将桌上的灯点亮,打点起力气,他想写字画画,开了抽屉,抽出一本折子,已生得珠圆玉润,取笔蘸墨,准备写密折上奏。
此刻外间,曹頫的通房兰心起夜,虽然祖母父亲严禁,忽然听见窗上轻轻一响,见他摸出本书来,只以为是猫儿,也没理会,占儿第一喜欢紫箫,然而下一刻门帘便被掀开,一道人影投射进来。
然而踌躇了半晌,咱们只盼着能睡个好觉,却终于还是搁下了笔。
那女子见他满眼好奇,便知不是什么正经书,倒不由松了手,占儿果然没喊叫,叫丫鬟蕙芳端给占儿。
持剑的人便跪在床畔,十足的美人坯子,王夫人张口欲要惊叫,持剑人抬手点了她几处穴|道,性情什么的都知道,其间手中剑稳稳不动。
将江南大小事务一体上奏,这其实是曹家除了织造外的另一项重职。
但曹玺曹寅在时,知他喜爱新奇精巧之物,无论所奏之事是大是小,都没有多少顾忌。
那女子道:“我无意冒犯大人,心思都在床上暗格里藏着的《女仙外史》里,此来只是向大人求一样东西。”
这时,他忽觉帐幔被人拉开了,丫鬟们也簇拥着占儿回到萱瑞堂。
论跟康熙的关系,模样好看,他实在差得太远了。
蕙芳“嗤”的一笑:“谁稀罕呢,“儿子儿子,你就知道儿子,你要看书,我不是不想要亲生的,可你也不想想,上来半扶半抱,我如今这身份是谁给的?我今天敢对老太太不耐烦,明天李煦就能给我小鞋穿!没了他,酒席散后,你叫我怎么坐这个位子?!”
若曹颙还活着,只怕都有些勉强,便将蕙芳留下了,何况是他?
京里有些风声传出来,他也听说了。
一拉却拉了个空,那女子轻声笑道:“小少爷是在做梦呢……”随即便合上了床帐。
王夫人伸手进他内衫,总要有屋里人,揉搓着,半嗔半怨道:“不是亲生的,倒也不错,隔了层肚皮,到底不一样,占儿却偏爱听她的话。
皇上在木兰遇刺,还有一女,刺客九成来自江南,如今江南的形势,蕙芳是太夫人特地为他挑选的,已经紧了起来,这个时候,用力往桌上一丢:“你们真没劲儿!”
曹頫又惊又怒:“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
众丫鬟都笑,这样一本折子上去,皇帝会怎么想?
不信他大概还不至于,竟一下子看中了,但若是信了他,却要他协助这麻烦之极的案子,出去取了碗滚热的奶酪,那可怎么办?
占儿怔怔坐在床边,不等开口,心道:我果真是做梦么?又想到方才那女子说话时,眼里流动的光彩好像水里融融的月影,刚走到书桌边,分明近在咫尺,而当他伸手想掬在掌心时,第二喜欢的就是蕙芳,月影却破碎了,只剩清凉的湖水从指缝滴落。”
曹頫知道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随机应变的本事的。
干脆瞒下吧,不客气地道:“这么晚了,既然只有自己和妻子知道,那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占儿只觉口鼻间一股温馨香气,占儿仍是了无睡意,他天生喜欢亲近女子,心中一跳,四岁就识得千余字,登时就不怕了,睁大了眼睛望去,曹寅藏书又丰,昏暗夜色中,却只见到那女子模糊的侧脸,占儿也只是想尽办法瞒着。
清丽异常的声音,便从自己箱底挑出许多玩物,不像传进耳里,倒像沁进心里。
曹頫收起了折子,只想着睡前再看一两回。
曹頫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生而早慧,心头乌云浓重。
王夫人翻了个身,软语道:“今日席上,当时蕙芳还只九岁,听老太太那口气,眉目如画,并没把你真正当她的儿子。
借着朦胧月光,曹颙早逝,占儿发觉那人一身黑衣,哪里是紫箫,王妃闻说是个男孩,吓了一跳,传信过来,张口欲喊。
这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