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罗你很失败。”苏耶一针见血指出,眼神很嫌弃:“怎么逃个家人人皆知了?到时候你瞧岁崇怎么笑话毒舌玩弄你吧。”
“……”撇开苏耶,我捧着颤悠悠的心有气无力地应道:“正是,正是了。哪方仙友,有何贵干?”
“在下为守于此方土地,神女再往前便要脱离西荒真正驶入凡间了。”一道帘后的声音很是恭谨:“还请神女停步。”
“那又如何?”苏耶赶在我前兴致勃勃地开了尊口:“难不成你要在此款待我们?听闻这西荒盛产衾罗鸟,味道很是鲜美。对了,你家厨子是擅长何种做法?地府里的那些菜品都吃腻了。”这时的苏耶迅速地从怨妇转化为就是养尊处优地日子过得发毛的贵妇人,就差没拿把罗扇轻摇慢舞着了。
苏耶,我一直以来想对你说一句话很久了,真不知道你这不着边际的跳脱思维究竟似乎从何培养而来的!你总是能神效地将话题重点拉得无限之远,太不着边了。
车外一片沉默,许久那土地平静道:“小神不才,原身正是衾罗鸟,神女是喜欢清蒸还是红烧?”
车内也蓦地陷入一片死寂。苏耶不甘心地张开口还要说话,我奋力扑腾过去堵她那张口无遮拦的嘴,她挥舞着她锋利而血红的指甲试图挣扎出来并毁我的容。太凶残了这,一番你死我活后,我终于如愿以偿地封住了她的五识并爽快地将她绑住了丢一边儿去了。
你知道吗?苏耶有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那个秘密就是她的仙术和嘴皮子利索程度是完全背道而驰的。她之所以能在杜子仁头上作威作福、嚣张跋扈这么多年,一是杜子仁见了她就软成稀泥的骨头;二是她有个闷骚又护短的师父。而她能在神佛两界横行这么多年众仙敬畏,除了她绣口一吐字字如戟,扎得你满脸血外,仅四字可概括——狐假虎威。假使真刀真枪动起武来,苏耶绝对是第一个没影的。
别人不知道就罢了,哼哼!我笑得猖狂地捏起苏耶的下巴:“苏小妞,竟还敢和我动手,你难道忘了当初被我追着烧上树的场景了吗?”苏耶五识被封听闻不得,但见她刹那僵硬的身子就知道已经联想起不甚光彩的过去。我又在她滑腻的脸颊上摸了一把,狞笑着:“小妞,反攻不得,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吧。”
“咚”的一声脆响,我打眼瞧去,就见书生手有些颤地自窗楞上扶起额,眉梢上一块红肿。我的手像被冻在了苏耶的脸上,还来不及收起那张狂神色便想哭了,估摸这番表情很是狰狞,看得书生目光游移,脸色复杂。我立刻火烧火燎地丢开了苏耶,她的脑袋直愣愣地撞到了案几,我想她一定在心底将我的下下下辈子都诅咒成天煞孤星了。
我伸出手去想扶住她,可见书生的眼神又明暗闪烁了下,立刻又背过了手去讪讪笑道:“这个,这个,偶尔调戏,情趣而已情趣”他听了额角的青筋似是抖了抖,我立刻噤声想了想又艰难道:“玩笑玩笑而已。”
他的容色纾缓了些,握拳咳了咳:“那人还在车外候着。”
我瞅着他最近面上颜色已多了些血气,看来那存在乾坤袋里的灵草仙药看来效果确实不错。当然,我还是隐隐担忧着的,其实吧,我对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从来都记得不大清楚。这万一要有什么副作用,或者遗留问题岂不是大大罪过了?阿弥陀佛,书生,万一你被我药死了,我会去托阎王给你来世择个好人家,让你称霸一方,美男美女任君压如何?
我心虚地嘀咕了一番,又调整了下姿态,清了清喉咙道:“神女我也非第一次入凡间了,怎生这回就不给去了呢?”我稍作了厉色:“小小山神竟敢拦我马车,糊弄于我?”高姿态什么,任职帝君夫人那会儿我也算被训练得手到擒来了。总之,越凛然越冷言越是能唬住人的,装呗,谁不会?
可我显然未曾想到,如今我已非那东岳帝君夫人了,身价直线下降,到如今连个土地山神也是唬不住了。眼见着我的保命技能又减少一项,我焦虑地揪起了衣角。
山神是个正直而理性的好山神,显然没受到九重天上吹溜拍马、见仙说仙话,见鬼说鬼话等不良习性地污染。他沉默了片刻,声言缓缓却又不卑不吭道:“神女言重,小神怎敢。神女想来并不知晓,此些时日魔界乍起波澜,十二魔君中有八位起兵反了现任魔尊。魔尊不知所踪,魔界动荡也牵连到了凡间,魔物肆起,万千生灵陷于水火之中。天帝方下命将三界结界加严,位高术深者不得擅入。小神镇守仙凡边界,神职所在,还望神女多有谅解。”
突然听到这般消息,我有些懵然。按说东岳除了奉帝君之号外,也是领兵守界的。可之前我竟未在他那听过一丝半毫的消息,魔界又闹腾了啊?
我咂巴咂巴嘴,我一直觉得魔族真是个生命力顽强,精神旺盛的种族啊。一言不合,二话不说就动起了刀子,不拼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虽然九重天上的神仙一直认为魔族很粗鲁很没品,当然长得也很没品。可是我倒觉得十分新鲜有趣,当你真正达到寿与天齐的这种境界的时候,你就不会感到喜悦而是应苦恼,这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可惜,数千年前魔族出了个法力滔天十分彪悍的尊主,将十二番魔族收得服服帖帖。并大力对他们的言行礼数进行了高程度高水准的教育,于是,魔界终于也和仙界一样平静地连水花子都看不见了。
那厢将苏耶搬好扶正的书生侧身时突然一个失手将案几上的茶盏打翻了去,“当”地一声响,青黄的茶汤蜿蜒流下。已凉透的茶水溅到手背上,我一惊回了神,疑惑看去。见他在发现所有的丝帕都贡献给苏耶后,十分淡定地“撕拉”一声扯去了自己袖内的白衣一角。我张了张嘴,就看他转过身来握过我的手轻柔地将那茶水拭去,然后再不慌不忙地擦去衣上的水渍。那姿态叫一派从容优雅闲适,仿若是在弄花烹茶。
他许是察觉我的眼神太过专注和灼热,眉稍一挑眼风扫来:“怎么了?”言语还是那般温柔,熨帖地让人舒心。
可是我却震惊地说不出话了,因为我发现这病弱书生居然有双桃花眼,更震惊地是我居然觉得他那一眼竟比我这个女人还要是来得风情万种。真是太让人挫败和无力了于是我抽出他捏在掌心里的爪子拍了拍他的肩,伤心道:“你怎么能比我长得还好看?太造孽了,你离我远一点,快!”
“……”他转身默然地去收拾案上茶盏。
那山神许是觉得方才那番言语是有些贸然和失礼,让我这个一心向往人间俗景的神女很为难以至于准备将他在外面晾到天荒地老,所以他主动道:“若是神女真是执于前去凡间,小神倒有一法。”
“什么?”我觉得这些时日很背,先是捡到个死缠烂打的书生,然后是苏耶追杀过来,最后又遇到个秉公执法看起来后台很硬的山神阻我逍遥道。早知如此,我出门前必是要卜上一卦,绝不再走这道的。这年头,没权没势没后台的神仙也是伤不起啊。
他侃侃而道:“神女若真进凡界,束去七成法力即可。”还未等我心中一乐,我束不束法力谁管得着啊,他紧接着便浇了一盆冷水而下:“神女切记,若妄动法力必早人间结界反噬,轻则伤元动本,重则”他缓缓道:“只得一世之命,连轮回也入不得了。”
他见我不接话,以为我就此罢休,口气松了些许:“四海八荒,奇景无数,神女何愁无游玩之地?人间喧闹于神女修行不易,且凡人之心素来狡诈险恶,不易与之。”
我一掀车帘,半拖着刚刚被我敲晕了书生和蔼可亲道:“仙友说的正是啊。正巧魔界作乱,世人苦楚,本神女正好可以去斩妖除魔以护天纲地常。且人心险恶不正给了我历练的机会吗,嗯?”
想拦我?连窗缝都没有!
这三千红尘人世,我是去定了!
我低头兀自给书生施着咒,顺便抽空道:“既是山神职责所在,神女我又则可为难于你?七成法力,束!不可妄动,好!于此,可请仙友放行了?”
终听他一声长叹:“也罢”
青玉马车行过至西荒界碑前停了下来。
被松绑的苏耶杀气腾腾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一张脸上龇牙咧嘴神情扭曲。当她眼神落到陷入昏沉中的书生身上,长长“咦”了一声后道:“你给他下了忘生咒?”
我自马车上跳了下去,拍了拍裙子,然后手搭在眉骨上往远方看去应道:“嗯。”
“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啊。我瞧着这书生挺好挺好的啊。”她随我下了马车在身后嘟哝道:“都弃妇了,还挑三拣四。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岁崇为什么要休了你啊?忍了几百年终于忍受不了你了吗?”
“……”我拼尽按捺住想要扁她的心,转过身来分外严肃地看着她的双眼:“你当真想知道真相?”
她怔了怔,然后点了点头。
我握拳作悲愤状,恨不得配上六月飘雪的背景:“其实是岁崇不能人道了,他觉得应该放手给我应有的幸福!”
“……”她过了好久似从深水里爬出来气息虚弱道:“难为你了”
我作远目状:“哪里”我相信以苏耶的实力,不须多久,这条消息就该将九重天至四方地府炸得外焦里嫩了,我心满意足。
“你准备就将他扔在这里吗?”苏耶临走前怜悯地看着书生:“好歹还和你有过一段那么露水情缘?”
我刚刚抬起准备念咒束起法力的手不受控制地上下一抖,然后弱声道:“女侠你快走吧,没准你家杜子仁已经左拥右抱,回去就该有人喊你大娘了。”
“他敢!”苏女侠一跺脚,一脸杀气转瞬没了身影。虽然她话语厉害,但显然她的潜意识里不仅认为他敢,还已经做了
我锁住法力后蹲下身,瞅着书生叹了口气:“虽然我两是有那么段缘分,但,我也真不能就嫁了你。你还是忘了我比较好,我瞧你面相不俗也是个有前景的,好好过凡人日子吧。”
看着他阖起的浓密睫毛,我终还是心痒难耐地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果然是和想象中的手感一样好啊。我雀跃地想,一拍裙子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