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是啊,难道我们真要把王妃送给楚瑞王子去和亲不成!”
叶枫的一句话,却如同在梦子寒已破碎的心口撒上了一把盐,瞬间忘却了流血,只有钻心的疼痛。
梦子寒仰天无声地悲凄而笑。
想不到她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她的妥协可以换取白虎国的和平,那么这么多天的“议和”是不是终于告可以一段落了?
好!真好!想不到穿越到这里之后,她还能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她的价值这么高!
傻!真傻!梦子寒悔恨之前傻傻地认为慕轩宸真的会只和她一生一世成为一对璧人,不管任何时候都不会抛弃她,有她一人便足以。想不到只是她一时的痴傻而已。
她倒是要听听看她想全心去爱的人到底虚伪到什么地步。
他的书房外一向不准有人出现,所以一向警戒心很高的慕轩宸并没有发现门外早已站着的人,所以还是跟叶枫谈论着。
“这次也‘多亏了’丞相大人助他们一臂之力了,否则他们怎么会想出‘议和大使不可亵渎去验身’这个方法?”一说到此事,慕轩宸的眼底便闪过一抹杀戮。
“花丞相无非是在公报私仇,他女儿无法嫁给王爷,花将军又被爷请旨停下一切职务,做了个有名无实的将军,想必因此怀恨在心。”
什么?花延康被慕轩宸停职了?
梦子寒靠在门口的柱子上整个人都呆住。因为她可以想到花延康为什么会被停职,一定是因为那一晚。
那天,他从客栈把她接回来时并没有发怒,她以为他是心胸豁达的一个人,不会因此而迁怒任何人,更不会伤害到自己的患难兄弟,谁知道一切都是她单方面以为而已。
她现在才知道,原来花延康因为她失去了这么多。
不管是几百年前还是几百年后,男人的事业一向是放在前面,可是他却因为她而委屈地做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将军,他到底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难怪近日没有看到他,难怪听不到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想必是慕轩宸交代了一切可以接触她的人,不允许任何人向她提起花延康的任何一个字。
也难怪每次她要出去他会主动要求陪同……
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不过……”叶枫支吾着。
“说!”慕轩宸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听说这一切……三小姐也有份。”
“花延静?”慕轩宸有些疑惑,难道她是因为不甘心?
叶枫继续说道:“听说楚芸公主之所以这样,一切都是三小姐引导的,可是属下不明白,她自己无法嫁给爷,为什么会帮着别人嫁进来。”
慕轩宸蹙着眉没有说话,可是心中却明白缘由。
梦子寒也非常明白花延静的想法,因为她不想败在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手里,输给公主总好过输给她。
此时的梦子寒心中愤恨不已,她到底哪里得罪这个花延静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嫁给慕轩宸也不是她能选择的,为什么一切都要归咎到她身上?
梦子寒觉得疲惫不堪。
拖着沉重的步伐如离魂般往紫梦阁而去。
她想不到,原来她的存在会招惹到这么多人。
她本无心伤害别人,可是有人却因她受到伤害,她本想全心去爱一个人,可是却在步入云端时重重摔落,伤得体无完肤……
“爷……真的要妥协吗?”叶枫还是非常担心。
慕轩宸嘴角勾起一抹笑,可是却不是自信,也不是得意,深邃的眼眸半眯,像是要做出什么重大的决定。
“你觉得可能吗?”他的语气很沉,很冷,却又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想要从本王身边抢人?哼!”茶杯瞬间粉身的声音诉说了慕轩宸此时心中的怒气。
“可是楚芸公主那边……虽然爷并未对楚芸公主做什么,可是她这么一说,谁都相信了。所有人都认定一个女子不会无端毁了自己清誉。”叶枫无奈地说着。
叶枫知道慕轩宸之所以不娶楚芸公主有两个原因:其一,谁都不能威胁到他,若是谁逾越了,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所以他不得不在一旁提醒着,绝对不可以因小失大。可是,其二才是最关键的原因,那就是梦子寒,他的心里只有她一人,绝对不会因任何事而伤到她。
“那就用我手上拥有的去换。”他轻描淡写地说着,像是在说一件毫不重要的东西。
“爷……你是说……”叶枫神色错愕,他没想到慕轩宸会赌这么大,那东西可是用他的生命换来的啊。
望着叶枫错愕和惋惜的样子,慕轩宸反而显得极为镇定,嘴角始终勾着一抹淡淡的笑。
梦子寒步履蹒跚地回到紫梦阁,一路上不知道谁跟她说过话,也不知道自己见到过谁,只知道回过神来时,已经来到了紫梦阁的庭院内。
“王妃!这是怎么了?”彩云急忙迎上前来扶着神色恍惚的梦子寒。
“我没事。”她对彩云挤出一丝苦笑。
彩云从来都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她,即使是前几日她心情不好,也从来都没有像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但是她知道,无论她怎么问,梦子寒都不会说出实情,除非她想说。
“彩云!”她突然叫住彩云。
彩云不敢怠慢,急忙应声道:“是!奴婢在!”
“如果给你选择,你要跟着我,还是留在这里?说实话。”她满目的期待。
“奴婢当然是选择跟着王妃,可是王妃到底怎么了?您这样让彩云好担心,好害怕。”她脸上的担心不是假的,是真真实实的。
梦子寒苦笑,原来自己的丈夫还不如一个丫鬟来得真。
忍不住心头涌上来的酸楚,梦子寒一把抱住彩云,眼泪止不住地留着。
“彩云……今晚……我们就走。”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却发现自己是那么没有出息,真的决定要走了,心居然还在留恋着这个无情之地。
“走?”彩云满脸的疑惑。
“不要问为什么。我相信你,你相信我吗?”
彩云虽然弄不明白她究竟遇到了什么事,可是却坚定地回答道:“信,奴婢会毫无保留地相信王妃,王妃愿意带着奴婢走,奴婢就跟着王妃一起走。”
“相信你,彩云。”梦子寒由衷地感谢着。
房间内,一切都准备就绪,彩云应该也已经准备妥当了吧。
梦子寒重新摆了摆桌上的酒菜,并将两个酒杯摆放端正。
门吱呀一声被缓缓打开又被轻轻带上。
“今天怎么要在房内用晚膳?”他语气柔和,温柔无比,可是梦子寒却失去了那一份沉醉的心,又或者努力克制着自己沉醉而已。
整理了一下情绪,她尽量让自己的脸堆上笑容道努力撒娇道:“我喜欢啊,不行吗?”
“行!你说什么都行。”他温柔地说着。
那一贯宠溺的语调,在此刻听来,为什么会让她这么难受?
正当他坐下后将手伸过来要抚她的脸颊时,梦子寒迅速将桌上的一杯酒塞到他的手中。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很唐突,为了不让他怀疑,她急忙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们喝交杯酒吧。”
“傻丫头,交杯酒是成亲之日喝的,难道你不记得我们不是已经喝过了吗?”他说话的语调是那么自然,似乎刚才在书房中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梦子寒撇了撇嘴说道:“你也知道啦,那时候我们是奉旨成婚的,所以那次不算,我们再喝一次。”
“呵呵!”看着这样天真可爱的梦子寒,慕轩宸忍不住一阵沉沉的笑,“好,这次喝了就不能反悔了。”
她咧嘴笑着但并没有回答。
两人勾过臂弯,酒徐徐地从喉咙流淌到心口,她只觉得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放下酒杯,慕轩宸抿嘴笑了笑,随后又开始正着神色提醒道:“以后不准喝酒了。”
“为什么?”梦子寒瞪大着眼睛问。
望着她无辜的眼神,他含着一抹捉弄的笑说道:“你一喝酒就那么……要是我不在,谁做你的解药?”
“那就随便抓一个呗。”将头别到一边后她笑着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敢。”他又开始变脸。
回头看到这么生气的慕轩宸,梦子寒反而低头一笑,伸手勾勒着他俊逸的面部轮廓,最后停在他的脸颊上对上那让人沉沦的眼眸,她轻声说道:“以后再也不会了。”
他敛去怒容换上疑惑,她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这么听话过,是他想太多了吗?
“我说,我再也不会喝酒了,以后都不会了。”这是她的最后一杯酒,也是她和他的最后一杯酒,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是不是近日烦心事太多了?为什么只喝了一杯酒就有些晕眩?
慕轩宸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头实在太沉,根本没有办法思考其他事情。
为了不让他怀疑,梦子寒也解下衣服躺到他身旁。
子时
梦子寒一直未睡,抬眸望向慕轩宸,望着他平静的神情,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知道他完完全全睡着了。
轻轻将他的手臂抬起,让自己顺利地从他怀中抽身而出。
悄然从柜子里拿出第一次出走时在集市上买的男装穿在自己身上,将瀑布般的头发一半挽起,并束上玉冠,不施半点粉黛。
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感觉自己的五官竟有他的样子。
忍不住又将视线定格在他身上……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她只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在她面前喜怒无常的宸王。
正因为如此,她更加无法亲眼看见他娶别人,无法看着他和别人在她面前恩爱的样子。
她毕竟不是古代女子,她的骨子里还是透着21世纪女子的倔强和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原则。
难道说来了古代,她就要真的像古代女人一样共事一夫吗?
“对不起,我真的做不到。”她的眼里滴落在他的面颊,毫无阻力地流淌了下去。
轻轻摊开他的手,将那个亲自为他而绣的荷包放在他的手中,然后将他的手掌合拢。
梦子寒提醒自己,不能再犹豫了,再晚以他的功力恐怕就会醒来,那么她再也不可能离开。
她俯首在他线条分明的唇上落下一吻,迅速起身离开。
“寒儿……”
走到门口,身后突然传来他的浑厚却朦胧的嗓音。
难道他醒了?
他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慢慢转身过去……她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并没有醒来。
现在不能再耽搁了。梦子寒背起包袱,穿上慕轩宸的披风,将帽子戴上,否则一出这个院子,肯定会被那些护卫发现。
她战战兢兢地避过巡视的护卫来到侧门,四处张望了一下,却不见彩云的人影。
难道她后悔了?梦子寒一阵揣测。
“王妃!”假山后传来一声细微的叫声。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转身定睛望去,彩云这才慢慢从假山后走出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她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靥。
“王妃穿着王爷的披风,奴婢以为是王爷过来了,所以躲了起来。”彩云悄声解释。
“那我们走吧。”梦子寒拉起彩云的手走到王府的侧门口。
从门缝中往外看,那守门的人似乎还是精神奕奕地站在那里,丝毫没有倦意。不愧是宸王府的人,每一个都如此尽忠职守。
彩云还是忍不住担心地问:“怎么办?”要是被抓回去了,恐怕她有十条命都不够用的。
在彩云看来,慕轩宸并不是一个喜欢责罚下人的主子,平日里虽然寡言少笑,但对下人却并非苛刻。不过,一旦碰到梦子寒的事情,他会不惜将人置于死地。
梦子寒从包袱中取出一包药粉,随后对彩云耳语了几句,彩云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彩云开门,门丁转身,梦子寒低头撒粉,一气呵成。
二人捂着口鼻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子时的大街上没有行人,月色朦胧,一路上的店铺都被如同撒上了一层银粉。可是梦子寒却看不到宁静之美,而是感觉有些凄楚。
“王妃……奴婢……跑不动了。”跑过集市,彩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她被梦子寒拉着差点要虚脱了。
梦子寒管不了这么多了,一边跑一边说道:“那两个门丁被迷晕了,可能很快会被人发现,我们快点跑。”
“奴婢……啊!”话还没说完,彩云就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彩云,你怎么样?”梦子寒转身跑过去,喘着粗气问。
“对不起,王妃,奴婢没用,不如王妃先走,如果他们追上来,奴婢拖住他们。”
“别说傻话了。”梦子寒伸手将她扶起,“你能跟我亡命天涯我已经很开心了,又怎么会丢下你?先走把你留下,岂不是害了你?”
彩云虽然愿意跟着梦子寒,可是心里却藏着一个大疑团,为什么好端端地她要偷跑?不过细想一下,既然决定要相信她,跟随她,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离开她。
“王妃我们要去哪儿?”彩云问道。
“我们……”梦子寒思索了一下后突然看向彩云说道,“以后不可以再叫我王妃了,否则我们很快会被抓回去。”
“那奴婢要叫王妃什么?”彩云实在不明白。
“随便叫什么,就是不要叫我王妃,除非你想死。”
彩云满脸委屈地回道:“奴婢不想白白死去,可是奴婢真的不知道要叫王妃什么。”
“那就叫……”梦子寒自我打量了一下后说道,“你就叫我公子。以后我再也不是王妃,也不是女人,你记住了吗?”
经过几次的出走,梦子寒明白了一个道理:在这样一个乱世,像她这样的长相若是以女人的形象出现在大街上,她只有吃亏的份。
“公子?”彩云瞪大着眼睛将梦子寒从头打量个遍,最后吃惊地说道,“王妃女装貌若天仙,想不到扮成男装如此俊逸不凡。”
梦子寒无奈地笑了笑,之前买下这套衣服只是为了偷溜出来玩用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大用场。
“那彩云要不要也和王……公子一样扮成男子?”彩云问道。
梦子寒苦笑道:“我看你还是算了吧,这么斯文,哪里像个男人啊,你扮成男人,岂不是弄巧成拙了!”
“那奴婢还是奴婢。”这样也好,不用整天怕露馅了。
“彩云!”她突然正了正神色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是你的公子,是男人,如果哪天你不小心泄露了,别说你活不了,我被抓回去后我也不会苟活。”
梦子寒承认,她现在说的话有吓唬的成分,因为她是一个好死不如赖活着的人,她的求生意志一向很强,可是,她不希望看到彩云因此送命。她似乎能想到若是慕轩宸知道彩云助她逃跑的后果。
彩云吓得点头如捣蒜道:“奴婢知道。”
天际慢慢泛白,慕轩宸睁开惺忪的眼眸,心中泛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猛然转头望去,发现她不在他身旁。
她从来都不会早起,今天是起早了吗?
伸手探了探只属于她的位置,竟然是凉的!
“来人”他对着门口沉声大吼一声。
“王爷!”护卫站在门外应声。
“看到王妃了吗?”他紧蹙着眉,心却是悬着。
门外的侍卫没有一丝犹豫地回道:“回王爷,属下没看见王妃。”
这丫头,难道又偷溜出去了?她难道不知道他会担心她吗?
慕轩宸一手抚了抚额头,为什么今天会这么困乏?感觉一直想睡。
脸上又是什么?像是泪迹!
不对!
他突然警觉到一个问题:她从来都是趁他去上早朝时才会偷溜出去,现在卯时未到,她跑出去做什么?集市上店铺似乎还没营业,也无人会在此时摆摊。
他越想越不妙,越想越担心。
手上一紧,突然感觉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将手伸到面前摊开一看,是个荷包……
这样的做工,不可能是府上丫鬟的手工,因为宸王府的丫鬟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第一个就是针线活一定要非常好,缝补衣服必须天衣无缝。
而他手中的这个荷包……虽然布料和线的颜色非常独特,可是做工差强人意。
荷包的正面是个“宸”字,翻过来一看,是个“寒”字,这就更加可以证明是她所制成。
再仔细一想,昨晚的她太不一样,太不寻常,而且昨夜似乎听到她说了什么,更何况他从来不会一杯酒便醉,也不会因为事务繁忙而昏昏沉沉,除非……
慕轩宸立刻下床走到桌边,桌上果然还摆放着昨夜的酒菜,他拿起酒杯端倪……除非酒中有药,否则他不会连她离开了都不知道。
他抱着一线希望对门口喊道:“把彩云叫过来。”
不多一会儿,小海急匆匆地跑来回道:“爷!彩云不见了。”
“快去召集府上所有护卫!”话音一落,手上的酒杯同时发出了“膨”地一声,随后粉身碎骨散在空中。
连彩云都一起消失了,看来她这次是玩真的了。她还是要离开他,她还是无法安心地呆在宸王府,她还是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失落感在他全身蔓延,渐渐扩大,他似乎能感觉整个人被一股阴影笼罩着,整个背脊都开始发凉。
叶枫得知慕轩宸一早便召集所有人,就知道兹事体大,莫不是王妃又出走了?他心中狐疑。
“爷!府上所有的护卫都已到齐。”叶枫抱拳向慕轩宸汇报道。
“你再去联络各路官员,让他们派出所有的人都去找,凡是藏匿王妃者,杀无赦!”
“是!”叶枫垂头答道。
“所有人都出去找,就算搜遍冷都城,你们也要把王妃找回来!去!”
“是!”他眼底的怒火和杀气使得当场所有人都不敢抬头。应声后立刻迅速地按指示去搜查。
慕轩宸不知道梦子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希望她没有走远。
望着手中的荷包,他突然想到那天她说的话:如果哪天她消失了,不要去找她,因为他是找不到她的。
“寒儿!没有我的允许,不允许你消失!”
将荷包放进胸口,他无法坐等消息,他一定要亲自去把她找回来。
赶了几天的路,梦子寒和彩云主仆二人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王……公子你看!”彩云立刻纠正对梦子寒的称呼,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客栈说道,“那里有客栈。”
梦子寒也累得快趴下了,垂着两只手苦着脸抬头望去。一看到“客栈”两个字,脸上也展开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