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自珍还常于平易的叙述议论中,忽起突兀,出奇不意。《己亥杂诗》二二五云:“银烛秋堂独听心,隔帘谁报雨沉沉?明朝不许沿溪赏,已没溪桥一尺深。”秋夜万籁俱寂,诗人面对银烛沉思,独自谛听心潮奔涌。这时有人隔帘报说:“秋雨沉沉,明早想到溪边走也不行了,小溪上的木桥会浸进一尺深的水里。”这种劝告对于沉思中的诗人,非常突兀。《己亥杂诗》七四云:“登乙科则亡姓氏,官七品则亡姓氏,夜奠三十九布衣,秋灯忽吐苍虹气。”诗人正写《布衣传》,凡考中举人者不收,官做到七品的也不收,诗人拿酒祭写入传中的三十九位布衣的在天之灵,此时忽见秋灯大放光芒,一片苍虹之气。前三句平常至极,最后一句出其不意。其又有《猛忆》诗云:“狂胪文献耗中年,亦是今生后起缘。猛忆儿时心力异,一灯红接混茫前。”忧患已深,每借拼命罗列文献来消耗时光,所谓“借琐耗奇”。当诗人猛地回忆起儿时的激越奋发,不禁无限感伤,深夜,孤灯惨淡,他思绪混茫……
第三是造奇语。龚自珍每以相对物况、境态并举以造奇。所谓“少年击剑更吹箫”(《己亥杂诗》九六),“来何汹涌须挥剑,去尚缠绵可付箫”(《又忏心一首》),“按剑因谁怒,寻箫思不堪”(《纪梦》),“箫心”、“剑气”并举,已为人熟知。其又有诗自述说:“醉醉心肝淳,莽莽忧患伏。”(《丙辰秋日,独游法源寺……惘然赋》)“侧身天地本孤绝,矧乃气悍心肝淳。”(《十月廿日夜大风不寐,起而书怀》)“心肝淳”与“忧患伏”、“气悍”与“心肝淳”相对。他更多以“春”、“秋”相对。《丙辰秋日,独游法源寺……惘然赋》说:“髫年抱秋心,秋高屡逃塾……春声满秋空,不受秋束缚。”《秋夜花游》云:“酒杯清复深,秋士多春心。”前句写了少年生气(“春声”)对沉闷氛围(“秋空”)的抗争,后句则写出了外表冷峻(“秋士”)下的激越情怀(“春心”)。龚自珍还每以色彩对比以造奇。其《行路易》云:“红玫瑰,青镜台,美人别汝光徘徊。”《发洞庭舟中怀钮树玉、叶青原昶》云:“樽前荇叶白,舵尾茶花红。仙境沓然沓,酸吟雨一篷。”《才尽》云:“春山有隐处,白日无还期。病骨时流恕,春愁古佛知。”《补题李秀才增梦游天姥图卷尾》:“一卷临风开不得,两人红泪湿青山。”
四兼容倾向
龚自珍的思想丰富而复杂,其诗学又有相当的兼容性。处在动荡衰败的时代,他强调诗与史合,但就其欣赏倾向而言,他对那些诗与史分的盛世之作也有兴趣。龚自珍经常回想刚刚过去不久的乾隆时代和那个时代的诗人。他有诗说:“乾隆朝士不相识,无故飞扬入梦多。”(《寥落》)“我有心灵动鬼神,却无福见乾隆春。……江南花月娇良夜,海内文章盛大师。弇山罗绮高无价,仓山楼阁明如画。”自注云:“弇山谓毕尚书沅,仓山谓袁大令枚。”(《秋夜听俞秋国弹琵琶赋诗,书诸老辈赠诗册子尾》)
过去时代不同风格、不同流派的诗歌,龚自珍都能欣赏。有诗自述云:“吴歈楚辞兼国风,深吟浅吟态不同,千篇背尽灯玲珑。”(《能令公少年行》)他喜爱陶潜的诗,认为其中不仅仅是平淡。他说:“陶潜酷似卧龙豪(语意本辛弃疾),万古浔阳松菊高。莫信诗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骚。”(《己亥杂诗》一三○)“陶潜诗喜说荆轲,想见停云发浩歌。吟到恩仇心事涌,江湖侠骨恐无多。”(《己亥杂诗》一二九)他有感于李白诗真伪杂呈,曾“费再旬日之力,用朱墨别真伪,定李白真诗百二十二篇”,认为“庄、屈实二,不可以并,并之以为心,自白始。儒、仙、侠实三,不可以合,合之以为气,又自白始也。其斯以为白之真原也矣”(《最录李白集》)。唐诗、宋诗,其他时代的诗,人们每有不同的喜好,龚自珍说:“唐大家若李、杜、韩及昌谷、玉溪及宋元眉山、涪陵、遗山,当代吴娄东,皆诗与人一,人外无诗,诗外无人,其面目也完。”(《书汤海秋诗集后》)乃至清初一般诗人,他都能接受。
对不同的诗学主张,龚自珍也能兼容。就乾隆时期而言,他不非议袁枚,对翁方纲也表示敬意。道光九年清明,他曾与人在法源寺祭祀翁方纲等。(范元伟《吴兰雪嵩梁偕汪孟慈喜孙、龚定庵自珍祭翁覃溪、王兰泉、李松雪诸先生于法源寺之枣花堂,予适与焉,因纪以诗》,潘衍桐辑《两浙轩续录》卷二十九)“梁侍郎章钜尝乞《虎丘右鼎歌》,先生欲仿翁覃溪学士体为之,自谓遒郁未及覃溪遂不报”(张祖廉《定庵先生年谱外纪》)。龚自珍对金石之学亦颇有研究,所作诗多有涉及金石处。其《送徐铁孙序》所谓“诗必有原焉,《易》、《书》、《诗》、《春秋》之肃若泬若,周秦间数子之缜若峍若,而莽荡,而噌吰……于是乃放之乎三千年青史氏之言,放之乎八儒、三墨、兵、刑、星气、五行以及古人不欲明言不忍卒言而始猖狂恢诡以言之言,乃亦摭证之以并世见闻、当代故实、官牍地志、计簿客籍之言,合而以昌其诗,而诗之境乃极”,强调以学问为诗,尤有翁方纲的影响在。
§§§第三节魏源
魏源(1794-1857),字默深,湖南邵阳人。乾隆五十九年出生。少有异禀,其祖“爱异之,常抚谓家人曰:‘此子性貌并不恒,勿以常儿育之也。’”(魏耆《邵阳魏府君事略》)十五岁,补县学弟子员。嘉庆十九年,二十一岁,随父入都,问学于京师。道光二年,中顺天乡试举人第二名。五年,江苏布政使贺长龄延辑《皇朝经世文编》,“遂有意经济之学”(《邵阳魏府君事略》)。九年,撰《诗古微》。这前后协助两江总督陶澍等筹办盐漕河诸大政,多见实效。二十年,重刻《诗古微》二十卷。鸦片战争爆发。二十一年,魏源入钦差大臣裕谦幕府,赴定海前线。不久辞归。二十二年七月,成《圣武记》,十二月,辑成《海国图志》。二十四年始成进士,官江苏东台、兴化知县,高邮知州。咸丰六年卒。
魏源比龚自珍小两岁,和龚自珍齐名。初入都,学公羊学于刘逢禄,常和龚自珍相切磋。(魏耆《邵阳魏府君事略》)道光二年,和龚自珍时相过从,龚自珍有《致魏源信》。三年,魏源有《致龚定庵信》,龚自珍亦有《与魏默深笺》。龚自珍自刻文集,文集中多有魏源批语。五年,魏源有《昆山别龚定庵自珍》诗。六年,和龚自珍同应礼部试不第,刘逢禄作《题浙江湖南遗卷》诗伤之,龚魏齐名自此始。魏源编成《皇朝经世文编》,收龚自珍文多篇。九年夏,魏源馆于龚自珍寓所,又有《客怀八首柬龚定庵舍人》。十二年,魏源应会试,龚自珍邀集。十五年,魏源买园于扬州定居,名“絜园”。十九年,龚自珍再过扬州,晤魏源。二十一年八月上旬,龚自珍再过扬州,宿絜园。十二日,龚自珍暴卒于丹阳。二十三年,魏源应龚自珍子龚橙请,编《定庵文录》、《定庵外录》各十二卷,有《定庵文录序》。
魏源“九岁应童子试,县令某公,于唱名时指茶瓯中画《太极图》曰:‘杯中含太极。’时怀二麦饼,即应声曰:‘腹内孕乾坤。’令大惊异”(《邵阳魏府君事略》)。魏源早年究心于王阳明心学,颇受影响。他说:“人之心其白日乎。人知心在身中,不知身在心中也”,“人知地以上皆天,不知一身内外皆天也”,“人之心即天地之心”(《默觚上·学篇五》)。“己之灵爽,天地之灵爽也。何微之不入,何坚之不刺,何心光之不发乎?”(《默觚上·学篇二》)魏源崇尚主体,也注重客观验证。他说:“以匡居之虚理验诸实事,其效者十不三四”,“古今异宜,南北异俗,自非设身处地,乌能随盂水为方圆也?”(《默觚下·治篇一》)留意经济之学后,他这种注重客观的思想更突出了。他说:“事必本手心”,“善言心者,必有验于事矣”;“法必本乎人”,“善言法者,必有资于法矣”;“物必本乎我”,“善言我者,必有乘于物矣”(《皇朝经世文编序》)。
魏源的诗歌思想和龚自珍有接近之处,亦受其崇扬主体、注重客观的哲学思想的影响。
魏源著述宏富,所作诗文,近人辑有《魏源集》。
一主兴会萧瑟嵯峨
《诗三百》在汉代成为经典,称为《诗经》。汉初重经典研究。当时研究《诗经》的,有所谓齐诗、鲁诗、韩诗、毛诗。前三家属今文经学,后者为古文经学,三家诗立于学官。东汉时,毛诗始立于学官,而三家诗逐渐衰微。受刘逢禄影响,魏源注重对三家诗的研究。他的研究,乃是要“发挥齐、鲁、韩三家诗之微言大义,补苴其罅漏,张皇其幽渺,以豁除毛诗美刺正变之滞例”(《诗古微序》)。魏源认为,“夫诗,有作诗者之心,而又有采诗、编诗者之心焉。……三家诗特主于作诗之意,而毛序主于采诗编诗之意”(《诗古微·齐鲁韩毛异同论中》)。在他看来,毛诗所讲的美刺正变,不符合《诗经》的本意,他要回到诗人作诗之意。但回到作诗之意,并不是不讲美刺,恰恰相反,是要通过对作诗本意之寻求,“揭周公孔子制礼正乐之用心于来世也”(《诗古微序》)。魏源确实从对三家诗的研究里发现了许多诗的本意,廓清了毛诗序的许多附会,但由于要“揭周公孔子制礼正乐之用心于来世也”,所以,同时有不免产生了许多新的附会。毛诗序讲美刺正变,意在发挥现实作用,魏源认为,“周公孔子制礼正乐之用心”在诗里本来就存在,因而,三家诗和毛诗“似不同而未尝不同也”(《诗古微·齐鲁韩毛异同论中》)。魏源的三家诗研究,从思想倾向上说,具有和毛诗同样的现实精神。
毛诗对后来的影响极为深远,魏源虽主要研究三家诗,但他对毛诗的许多基本观念是接受的。当时陈沆著《诗比兴笺》,用毛诗比兴之说,解释汉魏迄唐古诗,魏源很为赞同。陈沆,湖北蕲水人。嘉庆二十四年一甲一名进士,官翰林院编修。魏源和陈沆是挚友,相知甚深。魏源有《诗比兴笺序》说:“《三百篇》皆仁圣贤人发愤之所作焉”,“《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谗佞,灵修、美人以媲君王,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虹龙、鸾凤以托君子,飘风、雷电以为小人,以珍宝为仁义,以水深雪雰为谗构。荀卿赋蚕非赋蚕,赋云非赋云也”。又说:“由汉以降,变为五言,《古诗十九章》多枚叔之词。《乐府》、《鼓吹曲》十余章,皆骚雅之旨。张衡《四愁》,陈思《七哀》,曹公苍莽对酒当歌,有风云之气。嗣后阮籍、傅奕、陶渊明、鲍明远、江文通、陈子昂、李太白、韩昌黎则以此兴为乐府琴操,上规正始,视中唐以下纯乎赋体者,固古今升降之殊哉!自《昭明文选》专取藻绘,李善《选》注专诂名象,不问诗人所言何志,而诗教一蔽;自钟嵘、司空图、严沧浪有《诗品》、《诗话》之学,专揣于音节风调,不问诗人所言何志,而诗教再蔽;而欲其兴会萧瑟嵯峨,有古诗之意,其可得哉!……时予所治《诗古微》方成,于齐、鲁、韩之比兴,旁通曲鬯,……获读此笺,以汉魏六朝三唐之比兴,补余所未及,盖不期而相会焉。”
陈沆有《简学斋诗集》,多关注现实之作。魏源《简学斋诗集序》说:“诗人之境,类多萧瑟嵯峨,而《三百篇》皆仁贤发愤之所作焉。君运际休明,出入侍从,盎然春温而醇醲,宜其以福掩慧,以廊庙易山林,乃今读其诗,清深肃括之际,常有忧勤惕厉之思。”陈沆其诗,魏源多有评点。陈沆有《河南道上乐府》四章,其一《卖儿女》云:“河南一片荒芜土,满眼流离风又雨。年荒父母竟无恩,卖尽田园卖儿女。可怜父与母,泪满心内苦。岂不恋所生,留汝难活汝。往年生儿如得田,今年生儿不值钱。卖女可得青蚨千,卖儿不足供一餐。大车小车牛马走,儿啼呼父女呼母。役夫努目刀在手,百口吞声百色朽。此时父母死学生,食尽还增骨肉情。月黑风寒新鬼哭,饥魂一路唤儿声。”魏源评云:“未四句苦语令人不忍卒读。”其二《狗食人》云:“汝南人瘦万狗肥,前有饿者狗后随。忽然堕落沟中泥,狗来食人啮人衣。顷刻血肉无留连,残魂化作风与灰。狗去摇尾嬉,余者尚充鸦鹊饥。我行见之心骨悲,徒有恻怆无能为。大官北来何光辉,清道翼以双绣旗。从者飞语里卒知,为我亟去道旁尸,毋使不祥触公威。”魏源评云:“末二句惨绝。”其四《逃饥荒》云:“救荒古有良有司,今者逃荒官不知。一路嗷嗷男挈女,纷纷避荒如避虎。饿腹况兼行路苦,清晨冲风夜戴雨。只知四方口可糊,谁料饥荒无处无。官府捉人牛马驱,慎莫乞食门前呼……”魏源评云:“‘官府’二句可悯。”(见钱仲联主编《清诗纪事·嘉庆卷·陈沆》)
魏源有丰富的诗歌创作,其中多关注现实之作。嘉庆十九年,魏源入都,有《道中杂言》数首,其二:“客途已寒食,忽见如云女。野草久无青,踏青向何处?前去既何之,来岁未可期。东邻新鬻女,前春相伴嬉。谁知草再青,已成长别离。”踏青女失去了同伴,诗人也不由得无限感伤。当时江苏、湖北有“水、旱、兵”三大灾,诗三描写灾害造成的惨景说:“磐磐三河峙,民粟古互移。宁蕲三大灾,三河顿兼之。各占水旱兵,萃为死溺饥。”陈沆有《古风一首赠魏默深,即题〈北道集〉后》感叹说:“流离愁满眼,凭车发哀呻。惜哉徒为尔,不救民苦辛。”认为魏源的这些诗虽然不能救民于水火,但忧民之情却很真挚。
当时朝政衰败,因循守旧,弊端百出。魏源有《行路难》组诗感慨讽刺。其一云:“新沐冠,新浴舞,散发天风歌《白纻》,倒倾银汉无残暑。火云烧天汗垢尘,坐卧麻姑搔不仁。胡不兰汤上巳滨,一番澡雪一番新。有客色难心畏洁,欲浴先必谋虮虱,甘听群污饱膏血。甘此七斤大布袍,百年不浣沧浪月。……”诗以沐浴为喻说,沐浴后一身轻松,可歌可舞,盛夏酷暑,浑身汗垢,尤其需要。可有人却感到为难,沐浴之前还要同虮虱商量,以致甘让其叮咬吸血。这是对除弊革新的呼吁。诗又云:“扁鹊见田侯,三见三叹唏。初见腠理可针灸,再见肠胃可汤液。针灸苦肤药苦口,攻泄恐伤元气厚。何如勿药得中医,国老衣钵为君授。三见始入门,望气先却走。药石攻补百不受,太乙雷公齐束手。娠童媚子环刍狗,堂上称觞万年寿。”诗篇讲的是战国名医扁鹊见田侯的故事:第一次见田侯,其病尚在腠理之间,针灸可治;再次见时,病已到肠胃,汤药尚可疗。然而“针灸苦肤药苦口”,终致延误。等到第三次见,其病已不可救药,仙人神医也束手无策。可此时婢女家人、文臣武将还在替他祈福祝寿。这首诗,表现了诗人对时世的忧思。
鸦片战争爆发,魏源作有《寰海》组诗。其一云:“同仇敌忾士心齐,呼市俄闻十万师。几获雄狐来庆郑,谁开柙兕祸周遗?前时但说民通寇,此日翻看吏纵夷。早用秦风修甲戟,条支海上哭鲸鲕。”诗篇主要描写广州三元里人民的抗英战斗。其一,云:“城上旌旗城下盟,怒潮已作落潮声。阴疑阳战玄黄血,电挟雷攻水火并。鼓角岂真从天降,琛珠合向海王倾。全凭宝气销兵气,此夕蛟宫万丈明。”诗揭露了清朝统治者面对陌生敌人所暴露的腐朽本质。“城上旌旗城下盟”,“阴疑阳战”,清政府举棋不定;侵略者“电挟雷攻”,生灵涂炭。清政府最后不惜以金银财宝乞求停战,以“宝气销兵气”!鸦片战争结束,道光二十二年,魏源有《寰海后》组诗,其一句云:“梦中疏草苍生泪,诗里莺花稗史情。”表示要反映战争给人民造成的痛苦,以诗的形式记述鸦片战争的历史。二十三年,魏源又有《秦淮灯船引》,描写在南京条约签订所在地,依旧一片歌舞,诗中说:“今岁灯船廿载无。……但看封豕离大江,依然画鹢出横塘。玉树重开花月夜,羯鼓宁惊霓羽裳。鲸波化为桃花浪,兵气销为明月光。阿芙蓉风十里香,销金锅里黄粱场。衣香鬓影天未霜,酒龙诗虎争传觞。今夕何夕银河苍,万岁千秋乐未央。”这里有诗人深沉的忧思在。二十四年,魏源写下《都中吟》,诗云:“岛夷通市二百载,茫茫昧昧竟安在?题本如山译国书,何不别开海夷译馆筹边谟?夷情夷技及夷国,万里指掌米沙如。知己知彼兵家策,何人职司典属国?”诗中提出“知己知彼”,认为要战胜西方列强,先须了解西方列强。这一思想在当时可谓石破天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