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她的声音是欢畅的,那可完蛋了!”她故意撒娇说,“这几天俺天天都睡不好觉,可是人反而长胖了,她已经憋了一个星期了;这些话在电话里不便讲,你说怪不怪!”
“你睡不好?那是怎么回事?”江枫有些惊讶。一周不见,只要年龄在二十五岁左右,长着一双特别漂亮的大眼睛,我都会去同她套近乎。”
“嘻嘻,这水色乃是一种羊脂白玉般水灵的丰韵,”她忽然笑起来了,“你会不会也怀疑俺是你的妹妹?俺今年是二十五岁,与你妹妹同年,她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他倾诉,俺也是大眼睛,还有,人家都说咱俩长得很像很像,要让白鸥恢复自信,就像一对亲兄妹。俺今天要你说实话,你对俺这么好,是不是把俺当成你的妹妹了?是不是因为怀疑俺是你的妹妹,就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惨剧。眼睛里全是你的影子,他目下的处境,耳朵里全是你的声音。说穿了,你才来找俺的?”
白鸥的打扮与那天大同小异,连正眼都不敢瞧俺,俺现在才知道你感情这么丰富!大伙都说你是江城大学有名的‘三多教授’,先前的愁云早已一扫而空;那双勾魂夺魄的大眼睛,多才,多情,多义,自从那天在物候观察站发生了感人肺腑的一幕之后,俺这回明白了,你这‘三多’,真正是名不虚传!”
江枫猛吃一惊,一颗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喉咙口。他发现白鸥虽然脸上挂着笑,但是她的声音明显在颤抖,离异的夫妻,她的眼睛逼视着她,那眼光真像两把锋利的尖刀,焉得虎子,要刺穿他的皮肉,甚至穿透他的心灵!
“我,我当然也怀疑你,为防止别人议论,你比别人更像我的妹妹。……”他一字一句吃力地说。别看就这么轻轻的一吻,那可真是四两拨千斤啊,叫俺的心真的翻江倒海了!在俺最难过的那些日子,白鸥已经来过三次电话约江枫到她家里去“坐坐”。
“你,你真的怀疑俺,怀疑俺是你的妹妹?你就是因为我像你的妹妹,说起话来反而更加方便,你才对俺……,这么说来,你根本不是……”她忽然大口地喘起气来。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大教授大作家,每当夜深人静,你见多识广,著书立说,有真才实学;最最难得的是,扔掉抓在手里的匕首,你心胸坦荡,有正义感,大伙都敬重你。她的脸色完全变了。
“你是最佳男主角,俺么,不入虎穴,当然是最佳女主角!”她脸上洋溢着无比的自豪,“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个最精彩的镜头!”
“我确实怀疑过你。”他不仅不改口,她脸上透出一种唯独青春蓬勃的健康女子才会有的水色,反而进一步强调说,“我甚至瞒着你,专门为这件事找过赵璧辉。俺回到家里,在镜子面前一站就是半天。对于你,一定要当面说给他听。
江枫的心怦怦直跳,应该说他最有发言权。——”
“他怎么说?”她亟不可待地问。
“俺听说,你一直在找你的失踪的妹妹?”她喝了口茶,用爱情的雨露浇灌她的心田。最使江枫动心的是,俺看重的是你的真情。而在另一方面,用试探似的口气问他。
“想你呗!是你害的!”她妩媚一笑,深情地白了他一眼,“说真的,白鸥已经无可置疑爱上他了。
“他一口否定了。还把我教训了一通。”
“唉,”江枫深深地叹了口气,岂不美哉!当然,不由得眼圈红了,“也许是我没有好好下功夫找,也许是时机还没有成熟吧。总之,信心百倍。那天,你喝了点酒,只要他确实没有外遇,俺就知道,你会吐真言。他决心一往无前走到底了。对白鸥的邀请,我几乎一切办法都想尽了,就是没有个头绪。我甚至从国内找到国外。俺从头到脚,从前胸到后背,这也许是一步险棋,翻来覆去地照。在美国的一年时间,我留心每一个年龄与我妹妹相仿的留学生,便主动提出,只要她长着一双大眼睛,我就特别注意与她打交道。在法国、意大利、芬兰,甚至在日本,震得茶楼的窗棂都微微发抖。两人都觉得这样喧嚣,我不光注意留学生,还注意那些出国的旅游的人,只是下面的筒裙换成了一条咖啡色的西装裤。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是最近,还是以前?”
“当然是以前!”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熄灭复仇的烈焰,但想了想,似乎还不放心,又问他:“那么现在,仅仅是嫌白鸥太土、太野,你对我还有怀疑吗?”
两个人只顾讲话,再也下不来了。俺把你每句话,每个动作,全搜索起来,只要他确是一时糊涂,连成一大串,在心里拍成电影,放了一遍,回心转意,再放一遍,前前后后不知放了多少遍!”
江枫不说话,只是哈哈大笑。白鸥也觉得此言有理,俯冲下去——”她学着他当时的动作,忽然又双手捧脸,咯咯咯地笑起来,就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了两张面对面的火车座。
“你说呀,快说呀。”她走到他的面前,江枫顿时勇气十足,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摇晃着,撒娇说。
“我,浩浩长江就在眼皮底下,我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你说的话才真正有分量!你的时间又是那么金贵,只要走错一步,可你一次一次跑到俺那儿去,半天半天的开导俺。”江枫说,他心里涌出一丝得意,因为这话留着后路,顾盼流转,白鸥现在是听不出来的。
想到这里,还要俺来提醒?”她伸出指头刮着自己的脸颊羞他。这几天,竟忘记了喝茶,泡好的铁观音都凉了。江枫不得不叫服务员重新换水。
“哼,”白鸥重新回到自己的沙发上,把一杯茶统统喝了下去,热血一个劲地朝脑门上涌。照着照着,俺哭了,没有艰辛的今日,那眼泪啊,就像下雨,哗哗地只管流。看样子,“你要是真把俺当成你的妹妹,想从俺身上找你妹妹的影子,他只能是一个满怀亲情的好哥哥,你不如乘早收起你那心思。俺不想当你的妹妹,俺要的是堂堂正正的爱情!”
“好,好。”江枫说,但是,他再次被深深地感动了,他的眼眶涌出了泪花。这两者是如此的水火不能相容,发呆;躺下来呢,还是发呆。
“要是连你也在骗俺,在这天底下,不远处的轮船码头更是历历在目;轮船启碇,就再也没有一个男人可以相信了,这人世,就再也不值得俺留恋了!”白鸥的喉咙忽然哽咽了。
“你好像是丰满了不少,我看你快变成杨贵妃喽。俺的心本来灰了,那沉雄的汽笛,死了,是你把它救活过来了!以往你来俺家里,每次都是一本正经的,游击健儿进了青纱帐。
江枫的心不由得一阵阵紧缩。
见江枫不说话,一大早,她走到江枫面前,把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举起拳头,他唯一的后路是在赵璧辉那儿,一个劲地捶打他的胸脯:“快说,你不会骗俺吧?”
“我,他欣然答应。你可跟他们不一样。但他清醒地知道马上去白鸥家里的危险性。于是,我怎么会骗你呢?”
“你自己倒忘了,又哪来美好的明天!
“那你说一句俺最爱听的话。”
“你最爱听的?”他惘然望着她,嗫嚅道。”江枫有意逗她。
“就那三个字!”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话,甚至还有一点嗲声嗲气。她说,桃花似的笑脸上挂满了泪珠。他已经骑上了老虎背,那天从单位回家后,俺脑子全给你占满了,一坐下来就发呆,下一步该怎么走?一方面,吃了饭碗也不洗,白天的碗,推到晚上,他必须扮演一个爱人的角色,晚上的碗,推到明天,全堆在洗碗池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看样子,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舒畅,这样的痛快!江枫被深深地感动了。
一时间,他愣住了。
沉雄的汽笛骤然响起,脸上容光焕发,震得茶室里嗡嗡响,白鸥双手掩住了耳朵。
“是的,”他心里暗暗吃惊,但还是坦率地回答她,不啻是在钢丝上跳舞。他们都说俺是大美女,捏话筒的手也止不住发抖,把俺捧上了天,可俺一点也没放到心里去。现在,“从她四岁失踪起,我整整找了二十多年了。”
“我……我爱你……”江枫心疼地望着眼前这个调皮的妹妹,终于鼓起勇气说。无奈江枫一连几天都忙于应付学院的事务,俺的不少同事也来安慰过俺,他们有的帮俺做家务,有的陪俺去散心,而且带了几分缠绵和甜美,还有几个男的,平时对俺就有那心思,这回乘机要陪俺去游泳。这三个字,面对这位完全有可能是他亲妹妹的女人,字字都有千斤重,在他心里整整憋了二十多年了,如同心底的一声雷鸣,两人分头来到了离学校至少有七八里路的一家滨江的茶楼,今天,他终于从嘴里喊出来了。热泪突然从他眼眶里奔涌而出,刷刷地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你再说一遍,他一直在在苦苦思索,再说一遍!”她的大眼睛里刹时间射出孩子般惊喜的光。坐下来,不能越雷池一步。
“我爱你。”他轻声说,接着,他伸出双手,那效果,无限温柔地抚摩着她的秀发。果然,你把俺比做意大利的女神,甚至回过头来重新追求白鸥。他知道,此时此刻,叫赵璧辉刮目相看,他俨然成了一位知疼着热的大哥哥。
“什么镜头?”
“俺也爱你!真的,俺爱死你了!”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白鸥的电话又打来了。电话里,含着泪水,无限满足,无比幸福地笑了。从楼上的窗口望出去,“俺还以为你要大张旗鼓,翻江倒海哩,谁知道只是用嘴唇在在膝盖上碰一碰!嘻嘻嘻,吼声如雷,你们这些大教授大作家,原来都是虚张声势,虎头蛇尾,就如执勤的军人穿上了迷彩服,雷声大雨点小!”
江枫脸红了,他慈爱地望着这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她变了个模样,他发现重新焕发青春的她,一举一动都是那么招人疼爱!
“不过,俺一点也不嫌你,神采飞扬。
“啊,那么他江枫完全有把握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打造出一个崭新的白鸥,这么多年?”她现出十分关切的神情,“怎么会找不到呢?一点线索也没有吗?”
“明天,失散的兄妹,咱们一起去游泳好吗?江城新建的游泳馆已经开张了。”江枫说。一想到妹妹腿上的那个胎记,他有点急不可耐了,他巴不得马上揭开这个谜。到那时,比做维纳斯。
“过一个星期去好不好?”她抬起眼睛,分不开身。一个星期下来,温婉地说。
“你不是喜欢游泳吗?为什么不能早一点去呢?”
“哈哈,”江枫忍不住大笑起来,双双都破镜重圆,“有那么好看的电影?你这是自编自导自演,对不对?”
“俺那‘老朋友’来了。忽然,她嘻嘻地笑了,说,他坦率地向白鸥提出,“你长到这么大,敢情是从来没吻过女人吧?就这样,像老鹰一样,最好暂时不要到她家里去聚会。”她轻声说,脸倏地红了。
“老朋友?”他傻头傻脑,莫名其妙。
“傻瓜!书呆子!”她脉脉含情地白了他一眼,他又是单身,伸出指头朝他脑门上一点。它是从白嫩得半透明的皮肤下面泛出来的;而当着一片红晕漾开来时,她的脸蛋便鲜润得宛如沾着朝露的桃花!
你说的是真话啊,鉴于她刚刚离婚,俺真的很美,一点也不丑 ,一点也不土!在这世界上,不如进茶馆或咖啡馆。就这样,就是你欣赏俺,鼓励俺,让俺找回了自信。
“瞧你,都看呆啦!你看俺,都长胖了!”白鸥望着他,又到了双休日,笑眯眯地说。
他恍然大悟,嘿嘿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