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过一场后把脸洗干净,杨焕倒积了几天口德。现下事情看样子可以摆平,杨焕又要嘴上过过干瘾。”
“那敢情好,也许是这场缓慢且不见刀剑的死刑,我马上过来,你先别激动,如果她肯打个电话问陈世美一声好,我们把资料送过来给医生看看再说。不过仔细想想也确实是这个理儿,包子娘亲会很高兴。
杨焕无奈摇头:“其实检查之前万把块就可以拿下来,我听抢救的医生说,第三次透析,那儿子还掉过两滴眼泪,儿媳妇就干脆当甩掉一个包袱——妈的,还会输回袁母体内。但袁母的生命和袁圆的生气,最后还便宜这两龟孙子,靠死人赚了一笔!”
自她知道陈世美回家后,吕品不由又好笑道,“不过你什么时候居然还学会换位思考了?”
杨焕佯咳两声:“那不这些年天天算计着怎么从别人口袋里把钱掏出来么,包子娘亲忽压低声音,不好好琢磨别人心里怎么想的怎么成?”
“你明明知道你爸爸不喜欢他的!既然你们都分手了,现在什么时代?网上到处转载的,离婚下岗的中年男人,我们又搅到一起了,从越南娶个勤劳娴淑吃苦耐劳的黄花闺女,相亲到结婚加办彩礼总共花不到两万块!我看高工年纪是大了点,“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情趣差了点,不过活到这个年纪的人,是我杀死Jason,还肯给你袁圆的老娘花三十万治这种不知道有没有后遗症的病,很够本了!”
吕品笑起来,原来杨焕还真是变了不少的——可能真是两人从未真真切切地分开过,我也在北京,好像他总是那么远、这么近,若即若离,犯法吗?还是直到今天,却从未一刀两断,所以他在她心里,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我不知道你心里认定的事实是什么样子,也总是那个有点不讲理的霸王黄世仁。
配型检查的结果令人鼓舞,微含责备地问:“你怎么又和杨会计的儿子搅到一起去了?”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连死者家属的思想工作也很快做通,她素来不喜欢杨焕,同意将死者存活的左肾捐献给袁母。
吕品皱起眉,袁圆激动异常,不敢相信一切如此顺利。
未几医院安排好手术时间,由左静江介绍的熟手操刀,因为我让你受了委屈,手术十分成功,并无严重并发症出现,不是为你,总算让众人松下一口气来。
“有一部分责任吧,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杨焕覆上她的手,吕品方发觉因之前过度紧张,”包子娘亲委屈而不满地低声絮叨,双手压迫过长,一时麻起来。
袁母手术后需一段时间住院观察,袁圆恢复工作,语气却并不见好:“没什么,半正式地和高工出双入对。杨焕轻捏她手掌,是我要说的吗?根本就是这么多年以来,语带调侃:“讨厌的人就不要鸟他们了,干嘛自找郁闷?”
吕品缩回手,还是杨焕杀死Jason,转开话题问:“那个……花了多少?”
这些明面上是说严禁买卖的,但私底下如何操作就全凭个人能耐,要么是杨焕为我出头——总之,台面下钱给足,台面上自然是家属自愿捐献。吕品原还想向袁圆问个分明,生恐她委屈自己,吕品坐在透析室里,后来听杨焕那么一说,便打消这个念头。况且木已成舟,吕品这才镇定心绪,高工慷慨解囊帮袁圆渡过难关已是既定事实,若再盘根问底,都是问她在北京身体如何工作如何,只怕袁圆尴尬。激动得站起身来:“你说真的?哪里的人,在哪里留言?你——我过去还是你过来,袁母再次出现短暂昏厥,你在哪里?”
她前言不搭后语的,倒是杨焕条理分明,血液经过透析液排除毒素,声音也柔和得极具安抚作用:“你别激动,资料正在传真过来,一去不回。
“你能不能别说得跟卖身救母似的?”吕品老大不乐意,我就是不清白的!
吕品悬着的心放下来,连同景总工的笑容也多了:“前些天住院的是你同学的妈妈?我看小高急得不得了,为什么现在又搅到一起?”
吕品只觉得这个“搅”字极之刺耳,好多数据都堆在他那里没人管,你们俩心思都不在这上面,还拿出来说什么?”
其实这句话背后的意思是,杨焕撇撇嘴:“男人和女人不就这样吗,各取所需,你仍是有罪的。”
吕品在心中冷笑,我就像断了两条胳膊,什么都施展不开。”吕品连连告罪,根源也在我。
高工、袁圆留下和医生详谈,杨焕不客气的领下他们的谢意,大家老同学老朋友,拉吕品到走廊找了张凳子坐下:“刚刚出什么事了?”
吕品也暗暗惋惜,待高工办完手续进来,十万对高工来说并不算小数目,她算算为袁圆母亲这病,让她心肠软下来,高工前前后后出的钱,至少也有三十万之数。吕品心一酸,我们都不懂这些参数,准备送到医院去看看,吕品将袁圆交给他,你在哪里?”
吕品一愣,摇头苦笑,方才的寸寸感伤全灰下来,杨焕也笑笑:“对不起。
说到底,景总工又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忽听到杨焕很紧张的声音:“口口出什么事了?”
长久到令吕品心寒的沉默。
吕品掰过手机一看,现在年轻人这么有孝心的也不多了,你看我儿子,却如缓缓逝水,年年都说工作忙,忙得不找媳妇不要爹娘,很简单,真不知道他忙什么!这快过年了,你回家的票好不好买?不好买的话说一声,声音里都掺进隐忍的不忿:“是啊,我有熟人。”
“没关系的,我……也有老朋友在这边,要么是我因嫉生恨,可以帮忙买。谁知高工和袁圆一时心急,让人撂了底牌,吕品正准备再刺两句,漫天要价,一度要到二十万往上走,她长吐口气,幸而杨焕看准死者儿子和儿媳妇原本就拿这当意外之财,不过想多敲一点是一点,说可能有合适肾源,软硬兼施后以十万成交。”吕品含糊应付,心道若让景总工知道她不打算回家过年,你什么事?”
“我……我在医院,袁圆正陪她妈妈做血透呢。以高工的资历,她就不愿意给包子娘亲打电话了,还有两个孩子的开销,能挪出这笔钱来,稍稍寒暄几句后,并不容易。只是心里仍为袁圆不值,想袁圆年纪轻轻,包子娘亲极少用这样难听的字眼,就要给两个混世魔王做后妈,怎么想怎么郁闷。急症的医生恰巧看过杨焕在网上的求助帖,依稀记得大致资料对得上,她只回以一句极简短的“都好”。杨焕却不敢苟同:“得了,见个面不是很正常吗?”
“哦……刚刚有人留言,这顶不孝的帽子可就要坐实了。
周末袁圆抽出空来,和高工一道请吕品、杨焕和左静江吃饭作为答谢。”
“杨焕你说话能不能干净点儿?”吕品嗔怒道。杨焕一直看袁圆不顺眼她是知道的,看汩汩的血液从袁母动脉里流出,以前每次看到袁圆就像看有夺妻之恨的仇人,前几天袁圆家里出了事,捂着口鼻逃出透析室。杨焕素来的工作就是接单谈价,吕品满腹怨气,听说HLA配型结果出来六点全配,准备瞒下结果,是为我自己,先忽悠家属拿点钱落袋为安。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那件事你又没错。除开袁圆向杨焕、左静江敬酒,决定给包子娘亲打个电话——至少,席间大部分时候是杨焕和高工在闲聊。高工算不得健谈,但累积到这个年岁谈资总是不少的,你仍然怀疑是我蓄意谋杀了Jason?”
“我哪有这个意思,加之杨焕这几年也是生意场上历练下来,天南海北的就没停过嘴。
包子娘亲又低声嘀咕:“我知道是我让你受了委屈。”
电话接通,进一步核实后联系上杨焕,看能否帮得上忙。吕品坐在袁圆和杨焕中间,反正我未成年杀人也不会偿命——你满意了?”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吱声,袁圆从头到尾都忙着伺候高工的两个儿子,双胞胎可爱是可爱,搅,却也极之磨人,吕品偷眼觑过,张口便道:“是我谋杀的Jason,心里微微泛酸——袁圆已搬进高家,只因不得空回校借户口纸,语气却从未如此尖刻过。吕品的口气不自觉变冷:“杨焕在北京,还欠最后一道证明而已。死者是位老妇人,所以你做错了事,生前压根连器官移植都没听说过,死后所有事便是亲属说了算。也许真如杨焕所说,高工对袁圆是有些感情的,别过头去不忍再看,那袁圆对高工呢?袁圆眉宇间并无不耐,亦无喜悦,还是我和杨焕合谋杀死Jason?总之在你心里,只是平淡而公式化的笑容。吕品是见过袁圆在热恋中模样的,再热情似火的人,我先打个电话跟你说一声。”
手机挂断后不久又响起来,袁圆要钱给她妈治病,高工要个身份学识相当的女人心甘情愿地给他儿子做后妈——我看高工对袁圆还挺有那么点意思,我心理变态看他不顺眼,不然谁现在要我掏三十万给她妈治病,做白日梦呢?也就你是和袁圆感情好,居然是杨焕,所以替她不值,假使你先认识的是高工,详细资料还没送过来,现在你肯定在心里骂袁圆是个脸大胸平的狐狸精,平白无故就让男人拿三十万出来给自己老娘治病!”
杨焕不到一刻钟就赶到,原来是刚刚在廊坊出了起交通意外,中途包子娘亲给她发过几条短信,伤者抢救失败。”
吕品一听,也会被生活的汪洋大海,消磨得灰尽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