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想,如果蝶渊要不是当晚就死去的话,我可能会在一个适当的机会当面跟她解释:假如那个唐纳的人不能按时赴约,便当他爽约。而不是像后来那样,宛如一株站在路的傻大树一直一直等待下去。
可她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晚些时分,我和齐鞍下了阁楼,我刚钻进车里,接下来的一秒钟。就看见她站在雕花的窗棂后,看着我和齐鞍,笑的很诡异,紧接着没有任何征兆,突然就向前扑了下来,‘嘭’地一声撞击在院中的水泥地面上。白色、红色的液体混杂着飞溅开来。
我目睹了一切,吓坏了,抱着头,大声地惊叫。
齐鞍迅速地控制住我的肩,一把将我拉进怀里。
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快不行了。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我的手,全身都是血,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声音细若游丝,断断续续的:“乔洛……你答应我的,你别忘了,你一定要帮我等到他,你别忘了……乔洛,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我抱着她,拼命地点头。
我的手腕上、衣服上、全是她的血,她的血很烫,就像一个巨大烙铁,她把自己印在了我的身上;事后无论我用多少的香皂和沐浴露都不能将它洗去,还有空气中弥散着的刺鼻血腥,直到很多年后还在折磨着我。
当晚她就死了。
我在太平间里见到了她的尸体,她躺在洁白的裹尸布下,身上的污血已经被擦尽,她很安静,就像睡着了的婴孩,脸上溢着甜美的笑。她的母亲,那个慈祥的妇人,哭的死去活来,她用力地撕扯着裹尸布。一个对生活充满厌倦,中年丧夫,晚年丧子的女人,她的责任和人生似乎已经竭尽了,她的哭泣和诉说令她的嗓子嘶哑不成声。
而我就像个杀人犯,跪在地上扪心自责。
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个阴谋,她不过是个庸常自私的女子,自己做不到的,便用死亡来要挟别人。而我又偏偏也是个庸常的人,才会被她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