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位于城市的近郊,规模适中。有大面积的草坪、假山,树荫浓密,流水细细,鸟叫声声,有种遗世独立的美。行走在高楼耸立的城市人,很难想象,阳光透过空气干净地抚摸着肌肤,我喜欢这里的阳光,很纯粹,这是住院期间留给我的唯一有印象的东西。
我来过这里不下百次,治病,见齐鞍,都有。可我还是无法爱上它。没有人会无端地爱上医院,尤其对一个长期患病的人来说。起先,我讨厌医院里浓重的消毒药水味,它令我恶心,搜肠刮肚地想要呕吐,但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渐渐地习惯了这种味道,甚至开始依恋它,它和齐鞍身上的味道极其相近。
我也不知道是先爱上了齐鞍,还是先爱上了消毒药水味。模糊,模棱两可。
我穿了件米兰色长裙,脸上戴着茶色的太阳镜覆盖了大半个脸。齐鞍说我有隐性自闭的倾向,因为我一直有这样的习惯,出门时一定要戴上太阳镜,他说这是随时随地准备好掩藏自己的表现。
他说的很对。
我从氤氲的长廊里踩着细高跟鞋嗒嗒地走着,和那些带着挑剔眼光看我的人擦肩而过。我又想起了齐鞍,他说,女人穿细高跟鞋最性感。我的脚腕一直是我身体最骄傲的部分之一。
其实,他远不止赞美过我这一个优点,还有很多很多,只不过我已经模糊不清了。我的记忆力遭到过严重破坏,生病期间中药西药已经把记忆中枢折磨坏了。我健忘、忧郁、糊里糊涂、忘记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很好,反正我对我的过去兴趣全无。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我的过去一片空白。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为什么没有过去?
因为过去已经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