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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郭威称帝(2)

①太后:指刘知远的妻子李皇后,隐帝的母亲,郭威称帝后认李太后为母亲,尊为"昭圣皇太后"。②李涛之言:李涛在刘知远时担任宰相,隐帝继位后,李涛上疏将郭威等托孤大臣下放到地方藩镇,隐帝与李太后商量后,下诏郭威等出藩镇,但是被杨邠等人诬陷,李涛反而被罢免了宰相。③蠛蠓:一种吸血的昆虫。④左神武统军:统军是官名,军事统领;左神武军是禁军的一个番号。⑤威胜节度使:威胜军,今山西省沁县南。⑥赤冈:古地名,位于开封府东北约十二里处。⑦七里店:古地名,位于开封城北约二十里。⑧刘子陂:古地名,又名柳子陂,位于封丘之南,七里店的东北方向。

译文

壬午,郭威的军队到达封丘,人心惶惶。太后流泪说:"不听李涛的话,是该灭亡啊!"慕容彦超恃仗自己勇猛,对隐帝说道:"我看北方的军队犹如小虫罢了,必当为陛下活捉他们的魁首!"退朝,慕容彦超见到聂文进,询问北方来的军队数量和将校姓名,感到恐惧,说:"这是强贼、劲敌,不可轻看他们啊!"隐帝又派遣左神武统军袁、前威胜军节度使刘重进等率领禁军与侯益会合,驻扎在开封城东北的赤冈。袁是袁象先的儿子。慕容彦超率领大部队驻扎在开封城北的七里店。

癸未,南、北两方军队在刘子陂相遇。隐帝准备亲自出去慰劳军队,太后说:"郭威是我刘家的旧臣,如果不是生死攸关,哪里会到这个地步!只要按兵不动守在城中,飞传诏书告诉他,观察他的志向,郭威必定有所解释,那君臣大礼就可以保全,千万不要轻易出战。"隐帝不听。当时扈从军队很多,太后派人告诫聂文进说:"必须特别留意!"聂文进回答说:"有我在,即使一百个郭威,也可捉拿来!"到傍晚,两军没有交战,隐帝回宫。慕容彦超说大话道:"陛下明日若宫中无事,恭请再次出来观看臣下如何攻破贼军。我不必同他们交战,只需呼喝驱散他们即可使他们返归营地!"

原文

甲申,帝欲再出,太后力止之,不可。既陈,郭威戒其众曰:"吾来诛群小,非敢敌天子也,慎勿先动。"久之,慕容彦超引轻骑直前奋击,郭崇威与前博州①刺史李荣帅骑兵拒之。彦超马倒,几获之。彦超引兵退,麾下死者百余人,于是诸军夺气,稍稍降于北军。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刘重进皆潜往见郭威,威各遣还营,又谓宋延渥曰:"天子方危,公近亲,宜以牙兵②往卫乘舆,且附奏陛下,愿乘间早幸臣营。"延渥未至御营,乱兵云扰,不敢进而还。比暮,南军多归于北。慕容彦超与麾下十余骑还兖州。

注释

①博州:行政区域名,治所在巢陵,今山东省聊城市旧城区。②牙兵:指节度使的亲卫军队。

译文

甲申,隐帝想再次出城,太后极力制止,隐帝不听。两军摆好阵式后,郭威训诫部众说:"我是来诛讨小人的,不敢与天子对抗,千万不要首先动手。"过了好久,慕容彦超带领轻骑兵径直前进猛烈攻击,郭崇威与前博州刺史李荣率领骑兵抵抗。慕容彦超坐骑摔倒,差点被抓获。慕容彦超带兵撤退,手下死亡一百多人,于是南面各军丧失士气,逐渐向北方军队投降。侯益、吴虔裕、张彦超、袁、刘重进都暗中前往拜见郭威,郭威逐一遣返他们回营,又对宋延渥说:"天子正处危难,您是天子的亲近,应该带领牙帐卫兵前往保卫天子,并请附带奏禀陛下,希望有空早日光临臣下军营。"宋延渥没到天子营帐,乱兵纷扰,不敢前进而退回。到了天黑,南面军队大多数投归到北面。慕容彦超与手下十几名骑士逃跑返回兖州。

原文

是夕,帝独与三相及从官数十人宿于七里寨①,余皆逃溃。乙酉旦,郭威望见天子旌旗在高阪上,下马免胄往从之,至则帝已去矣。帝策马将还宫,至玄化门②,刘铢在门上,问帝左右:"兵马何在?"因射左右。帝回辔,西北至赵村③,追兵已至,帝下马入民家,为乱兵所弑。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皆自杀;聂文进挺身走,军士追斩之。李业奔陕州,后匡赞奔兖州。郭威闻帝遇弑,号恸曰:"老夫之罪也!"

注释

①七里寨:修筑在七里店的一个寨子。②玄化门:开封城北面的最东边的一座城门。③赵村:开封城西北六里左右。

译文

当晚,隐帝只与窦贞固、苏逢吉、苏禹珪三位宰相以及随从官员数十人在七里寨住宿,其余人都逃跑溃散。乙酉早晨,郭威望见天子的旌旗在高坡上,便下马脱去头盔前去,到达后隐帝已经离去了。隐帝扬鞭赶马准备回宫,到达玄化门,刘铢在城门上,问隐帝周围的人:"兵马在何处?"就向隐帝身边人射箭。隐帝掉转马头,往西北到达赵村,追兵已经赶到,隐帝下马进入百姓家,被乱兵所杀。苏逢吉、阎晋卿、郭允明都自杀;聂文进挺身逃跑,被军士追上斩杀。李业逃奔陕州,后匡赞逃奔兖州。郭威听说隐帝遇害,呼喊痛哭道:"是我的罪过啊!"

原文

……

丁亥,郭威帅百官诣明德门①起居太后,且奏称:"军国事殷,请早立嗣君。"太后诰称:"郭允明弑逆,神器不可无主;河东节度使崇,忠武节度使信②,皆高祖之弟,武宁节度使(yūn)③,开封尹勋,高祖之子,其令百官议择所宜。",崇之子也,高祖爱之,养视如子。郭威、王峻入见太后于万岁宫④,请以勋为嗣。太后曰:"勋久羸疾不能起。"威出谕诸将,诸将请见之,太后令左右以卧榻举之示诸将,诸将乃信之。于是郭威与峻议立。己丑,郭威帅百官表请以承大统,太后诰所司,择日,备法驾迎即皇帝位。郭威奏遣太师冯道⑤及枢密直学士⑥王度、秘书监⑦赵上交诣徐州奉迎。

注释

①明德门:皇宫南面有三座门。中间的一个门;后梁的时候称为建国门,后晋时改为明德门。②崇、信:刘崇,刘知远的弟弟,郭威取代后汉建立后周后建立北汉,以太原为都城;刘信,刘知远的弟弟。③武宁节度使赟:武宁节度使,治所在今江苏省徐州市;刘赟,原为刘崇的儿子,因为刘知远喜欢,收为自己的儿子。④万岁宫:太后居住的寝宫,原名长寿宫。⑤冯道:先后在后唐、后晋、后汉、后周担任宰相。⑥枢密直学士:官名,皇帝身边的侍从,随时接受皇帝的问询。⑦秘书监:官署名,掌管经籍图书。

译文

……

丁亥,郭威率领百官到明德门向太后请安,并且进奏说:"军政事务繁多,请早立继位的国君。"太后发诰令说:"郭允明大逆杀君,但君位不可一日无主;河东节度使刘崇,忠武节度使刘信,都是高祖的弟弟;武宁节度使刘赟,开封尹刘勋,是高祖的儿子,就让百官商议选择最合适的吧。"刘赟原本是刘崇的儿子,后汉高祖喜爱他,收养视为亲生儿子。郭威、王峻进入内宫在万岁宫谒见太后,请求让刘勋为继承人。太后说:"刘勋长期虚弱患病不能起床。"郭威出去告知众将,众将请求面见刘勋,太后命令手下人用卧榻抬着刘勋给众将看,众将这才相信。于是郭威和王峻商议立刘赟继位。己丑,郭威率领百官上表请求让刘赟继承帝位。太后诰令有关部门,选择日子,准备天子车马迎接刘赟即皇帝位。郭威上奏派遣太师冯道以及枢密直学士王度、秘书监赵上交到徐州侍奉迎接。

原文

镇州、邢州①奏:"契丹主②将数万骑入寇,攻内丘③,五日不克,死伤甚众。有戍兵五百叛应契丹,引契丹入城,屠之,又陷饶阳④。"太后敕郭威将大军击之,国事权委窦贞固、苏禹、王峻,军事委王殷。十二月,甲午朔,郭威发大梁。

……

壬子,郭威渡河,馆于澶州。癸丑旦,将发,将士数千人忽大噪,威命闭门,将士逾垣(yuán)⑤登屋而入曰:"天子须侍中自为之,将士已与刘氏为仇,不可立也!"或裂黄旗以被威体,共扶抱之,呼万岁震地,因拥威南行。威乃上太后笺,请奉宗庙,事太后为母。丙辰,至韦城⑥,下书抚谕大梁士民,以昨离河上,在道秋毫不犯,勿有忧疑。戊午,威至七里店,窦贞固帅百官出迎拜谒,因劝进。威营于皋(gāo)门村⑦。

注释

①邢州:治所在今河北省邢台市。②契丹主:指辽世宗耶律阮(公元947-951年在位)。③内丘:内丘县,邢州的一个辖县,今河北省邢台市内丘县。④饶阳:饶阳县,今河北省饶阳县东北。⑤逾垣:翻过墙头。⑥韦城:韦城县,位于今河北省滑县东南。⑦皋门村:开封城外的一个村庄。

译文

镇州、邢州奏:"契丹主将数万骑入寇,攻内丘,五日不克,死伤甚众。有戍兵五百叛应契丹,引契丹入城,屠之,又陷饶阳。"太后敕郭威将大军击之,国事权委窦贞固、苏禹珪、王峻,军事委王殷。十二月,甲午朔,郭威从大梁出发。

壬子,郭威渡过黄河,寓居澶州驿馆。癸丑早晨,将要出发时,将士数千人忽然大声喧哗,郭威下令关上房门,将士们便翻越墙头从房顶进屋说:"天子必须由侍中您自己来做,我们已经与刘氏结仇,不可再立刘氏为君!"有人撕裂黄旗披在郭威身上,扶起郭威,欢呼万岁,震天动地,趁势簇拥着郭威向南行进。郭威于是向太后上奏笺,请求主持宗庙社稷,事奉太后作为母亲。丙辰,郭威到达韦城,发下文告安抚大梁百姓,提到昨日离开黄河岸边,一路上秋毫无犯,大家不必担心疑虑。戊午,郭威到达七里店,窦贞固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迎接拜见,乘机劝郭威即皇帝位。郭威在皋门村宿营。

原文

……

郭威遗书,云为诸军所迫;召冯道先归,留赵上交、王度奉侍。道辞行,曰:"寡人此来所恃者,以公三十年旧相,故无疑耳。今崇威夺吾卫兵,事危矣,公何以为计?"道默然。客将贾贞数目道,欲杀之。曰:"汝辈勿草草,此无预冯公事。"崇威迁于外馆,杀其腹心董裔、贾贞等数人。

……

已未,太后诰,废为湘阴公。庚申,太后诰,以侍中监国。百官藩镇相继上表劝进。壬戌夜,监国营有步兵将校醉,扬言向者澶州骑兵扶立,今步兵亦欲扶立,监国斩之。

……

(后周太祖广顺元年)春,正月,丁卯,汉太后下诰,授监国符宝,即皇帝位。监国自皋门入宫,即位于崇元殿,制曰:"朕周室之裔,虢(guó)叔①之后,国号宜曰周。"改元,大赦。

注释

①虢叔:周文王的弟弟,因为"虢"的发言与"郭"相同,所以他的后代都以"郭"为姓。

译文

……

郭威写信给刘赟,说自己是被众军所逼迫;召冯道先回京城,留下赵上交、王度侍候皇帝。冯道告辞上路,刘赟说:"我这次前来所依靠的,是您这位三十年的老宰相,所以没有顾虑。如今郭崇威夺走我的卫兵,事情危险了,您有什么计策?"冯道默默无语。客将贾贞多次注视冯道,准备杀他。刘赟说:"你们不要草率鲁莽,这不关冯公的事。"郭崇威将刘赟迁居到府外驿馆,杀死刘赟的心腹董裔、贾贞等几人。

……

己未,太后发布诰令,废黜刘赟为湘阴公。庚申,太后发布诰令,任命侍中郭威代理国政。文武百官和四方藩镇相继上表劝郭威即帝位。壬戌晚,郭威军营中有步兵将校喝醉了酒,扬言说前日澶州骑兵扶立郭威为帝,今日步兵也要扶立郭威为帝,郭威将他斩首。

……

(后周太祖广顺元年,公元951年)春季,正月,丁卯,后汉李太后颁下诰令,授予监国郭威传国玺印,正式即皇帝位。郭威从皋门进入皇宫,在崇元殿即位,下制书说:"朕是周代宗室的子孙,虢叔的后裔,国号应该叫周。"改年号,实行大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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