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风钰晨不语,裴大老爷使了个眼色给裴二老爷和裴三老爷,于是二人便上前做起了和事佬,连哄带拉的将风钰晨劝了出去。
屋子里此刻便只剩下风清宛,崔氏,及躺在床榻之上的裴修远。
裴修远侧了脸闭目不语,崔氏撩了眼低眉垂眼立下侧的风清宛,眼里划过一抹算计的光芒,朝崔妈妈使了个眼色,崔妈妈便带了丫鬟婆子们退了下去。
“你这傻孩子,你既然喜欢玉珍,当初娘说让你娶了她,你为什么又不同意?”
裴修远闭紧的眼便颤了颤。
崔氏看得心中一喜,撩了眼风清宛,越发压低了声音在裴修远耳边说道:“你放心,娘一定会成全你的,只现如今这贱人却是不能让她走的,她将你伤成这样,怎么说也该舀出些银子来赔偿才是。”
“娘……”裴修远缓缓的睁开眼,看了崔氏,似在斟酌着怎么开口。
崔氏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说,“你只管先将身子养好,这小娼妇娘自会替你收拾。”
裴修远蹙了蹙眉头,崔氏却已然转了身子,对风清宛说道:“想来,你打小没了娘,没人教你什么是夫纲,这几日你好生将(女戒)看几遍,修远这就让雪姨娘来侍候吧。”
雪姨娘?
风清宛心底冷笑,前世,这位雪姨娘可是在她过门一年后才被提了姨娘的,现如今崔氏略过她,将这位从前她自己的丫鬟后来被她赏给裴修远做通房的雪儿直接升成姨娘,崔氏这是迫不及待的想要打压她,让她开口求饶吧?
姨娘就姨娘吧!哪怕是崔氏将所有与裴修远有染的丫头提成姨娘那又如何?若是可以,她甚至更想告诉崔氏,你儿子在外面还养了小倌呢,要不要也一并过了明路!
但这个时候,她显然不能表示的太过无所谓,她应该表现出悲愤,这才是崔氏想要的吧?风清宛敛下心底的冷笑,抬头,瞪了大大的眼睛看向崔氏,虽不言不语,但其间的不甘与忿忿却是表现的淋漓尽致。
“太太,表小姐来看大少爷了。”
屋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
崔氏脸上一喜,得意的瞄了眼风清宛,连声道:“快请了表小姐进来。”
一阵细碎的步子声过后,穿一袭月白色云纹综裙的崔玉珍带着丫鬟红桑走了进来,虽则改变了见面的时间与方式,但崔玉珍却同前世一样,即便是寄人篱下却也仍维持着她曾经的千金大小奶的高贵和冷艳。
目光甚至没有停在风清宛的身上,直接无视了她,而急步走到了崔氏面前,张嘴便是一声略带哽咽的哭腔,“姑妈,表哥他……”
崔氏探手将崔玉珍带到身边,连声道:“修远已经醒过来了,正找你呢,你来好生陪他说说话。”话落,便将崔玉珍推到了裴修远身侧。
“表哥,”崔玉珍含羞带娇的上了前,才开口,乌黑灵动的眸子里便生起了一层水雾,似悲似伤的看了裴修远,哽声道:“怎的就伤成了这般。”
裴修远脸色苍白,抬了眼,目光幽幽的落在以帕拭脸的崔玉珍身上,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沉沉的叹了口气,又目光复杂的看向低眉垂眸看不出情绪的风清宛身上。
崔玉珍似乎这才发现了风清宛,她含怒带怨的撩了眼了风清宛,却故意偏了头明知故问的对崔氏道,“姑妈,这位是……”
崔氏冷冷一哼,沉声道:“她啊,她就是风家大小姐,你表哥的新娘子。”
崔玉珍“嗤”的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下一刻却是飞快的回头看了裴修远,惊声道:“便是她将表哥伤成这样的?”
“不是她还能有谁。”崔氏恨恨的看了风清宛,咬牙切齿的骂道:“我们裴家是前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丧门星上门……”
崔氏骂骂咧咧的哭了起来,而一侧立着的崔玉珍在打量了一番风清宛的神色后,下一刻便上前拿了帕子帮着崔氏拭泪,一边泣声道:“姑妈,这般歹毒的人怎还能由着她在表哥身侧,万一她再起歹意,表哥他可怎么办?”
“我的儿啊,都是姑妈糊涂了啊,当初若是让你表哥娶了你,又怎么会有今天的飞来横祸。”崔氏搂了崔玉珍,哭道:“这个黑心烂肝的女人,我们裴家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当着风清宛的面骂得毫不留情面,风清宛冷眼盯着脚下的大红缠枝花的地毡,心里生起一抹浓浓的嘲笑。
不但是崔氏,便是崔玉珍还是如此,撕下她那高贵冷艳的面具,骨子里的尖酸刻薄便尽数暴露出来,想着,前世她既使是最后被迫远嫁,也不肯放弃在裴修远面前诋毁诬陷自己。使得她在怀上第一个孩子时,跟裴修远发生争吵,动了胎气,错失了那个孩子。这世,她们还当自己是那个把裴修远视为天视为依靠的风清宛吗?
便在风清宛压下心底的冷笑,欲要开口时,耳边却响起裴修远的话,“娘,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风清宛霍然抬头,对上目光意味不明看过来的裴修远。
“远儿,不可以。”崔氏断然拒绝,她指了风清宛怒声道:“万一她再起歹意,你怎么办?”
“表哥,”崔玉珍同样急切的看向裴修远,摇头道:“表哥,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你……”
“表小姐,太太,”风清宛忽的抬头看了崔氏和崔玉珍,神色犹疑的道:“我想你们弄错了。”
崔氏邹了眉头,看向风清宛,“弄错什么了?”
风清宛将目光看回裴修远,眉梢微扬,眼里含了抹浓浓的嘲讽之色,冷声道:“大少爷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表小姐,而是城外桃花庵的妙慈小师父。”
风清宛冷眼看着神色一瞬间青白如鬼,抖了唇半天却说不出一个字的崔玉珍。若不是有崔氏和裴修远在场,她怕是会忍不住的便放声大笑。
崔玉珍抖了唇,颤颤瑟瑟的看向裴修远,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做尽一副楚楚可怜的娇弱委屈样。
而裴修远此刻却是全然没有注意到崔玉珍的样子,他只是难以置信的看着风清宛,似乎很是惊疑,她怎么就会说出这样的话?又似乎在怀疑,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那样复杂的神色,穷尽任何言语也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