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风清宛止了眼里的泪,一对漆黑的眸子因为被泪水洗过越发的璀璨夺目,她冷冷一笑,寒声道:“就因为我大难不死,先醒过来,所以我便是那个罪该万死的?”
崔氏一生荣宠,何曾被人这般当面斥问,更别说那个人还是她的儿媳妇,一时间气得连身子都抖了起来,她抬手指了风清宛,正要张嘴骂几句难听的话。
却在这时,门外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太太,芙蓉院的青城来回话,说是大少爷醒了。”
“什么!”崔氏先是一惊,续而便又是一喜,连连喊了崔妈妈上前,“快,快,我们快去看看。”
崔妈妈忍着腰上的巨痛,喊了二等丫鬟进来收拾屋子,又让锦儿和翠儿两个一等丫鬟随同她一起侍候着崔氏赶往某芙蓉院。
风清宛在经过最开始的震惊后,立刻提脚跟了上前。
果真是好人不长寿,祸害遗千年么?便是这般,裴修远还是死不了。既然他没死,他等会一定会说出真相,自己要怎么应对?万一,他要休妻,自己又怎么办?不行,裴修远一定得死,他不死,自己如何甘心!
“远儿,我可怜的远儿啊!”
崔氏的一声哭喊,打断了风清宛的思绪,她蓦然抬头,这才发现已经到了芙蓉院。
早有小丫鬟手脚伶俐的打起门帘,风清宛跟了崔氏走进屋子,屋子里,大老爷裴济、二老爷裴泸,三老爷裴淮齐齐转了身子,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走在崔氏身后的风清宛身上。
风清宛低眉垂眼感受着这些人的目光,一种诡异的感觉油然而生,裴修远即然醒了,便该说出当晚的情况,裴家的人正应该恨不得将她杀了才是,怎的却这般安静?她微微的抬了眼,正准备朝一侧的风钰晨看过去。不想,另一道目光却在这时朝她看了过来。风清宛一顿,迎向那道目光。
“毒妇。”裴修远目光凶狠的瞪了风清宛,骂出那两字后,嘴辱便紧紧的抿在了一起,似乎不再打算多说一个字。然眼里的凶光却是恨不得将风清宛千刀万剐。
再次看见裴修远的脸,滔天的恨意在胸口不住的翻涌。风清宛咬得腮帮子都痛了,才没有冲上前与他拼命。她轻轻的闭了闭眼,眼前是航哥儿溢满血的脸。风清宛深吸了口气,下一刻眼里的泪便滚滚而下。
“修远,”风钰晨看着泪如雨下的风清宛,邹了邹眉,轻声道:“这之间或许有什么误会……”
裴修远闻言怒声道:“误会?我差点死在她手里,这就是你所说的误会?”
风钰晨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又是痛惜又是无奈的看了眼泪流满面的风清宛。
“远儿,这样的毒妇,我们不要了,我们报官,告她谋杀亲夫。”崔氏一边抬手擦着脸上的泪,一边狠声道。
“亲家老爷……”风钰晨抬头看向裴大老爷裴济,轻声道:“宛娘性谨柔讷,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又怎么会杀人,更别说那个人还是她的夫君。”
裴大老爷铁青的脸上生起一抹犹疑,知子莫若父,裴修远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但从裴修远心口处取出来的那根簪子却的的确确是风清宛所有。醒过来的裴修远也一口咬定是风清宛行凶伤人。可风清宛又有什么理由要在新婚夜杀自己的夫君?
便在裴大老爷犹疑的时候,一声嘶吼乍然响起。
“裴修远你好狠。”风清宛目光棱棱的瞪了裴修远,嘶声喊道:“你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明明是你说我坏了你的大好姻缘,与其活得痛苦不如死了算了,你杀妻殉情不成,还要这样污蔑我,你还是不是人啊!”
“你说什么?”风钰晨大步走到几近颠狂的风清宛身边,双手紧紧的攥住了风清宛的肩,怒声道:“清宛,是他要杀你?”
风清宛哭倒在风钰晨的怀里,凄声道:“哥哥,我为什么没死,要这样活着,受尽他们的羞辱。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屋子里一瞬间如同热油锅里进了水,炸了开来。
裴大老爷脸色难看,狠狠的瞪了崔氏一眼,又将阴沉沉的目光落在裴修远身上。裴二老爷和裴三老爷则是齐齐摇头叹息。
风钰晨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内,心下已大致了然。抱了抱怀里的风清宛,长长的吸了口气后,将她推开半步,转身对面色僵硬的裴大老爷道:“报官吧。”
“哎,钰晨啊。”适才不曾出声的裴二老爷,裴泸连忙上前,轻声道:“钰晨啊,这其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你别急,修远才刚醒过来,我们把事情问清楚了再做决定。”
风钰晨冷冷一哼,声若寒冰的道:“行,那就有劳二老爷好好问问裴大少爷。”
裴二老爷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心里将裴修远骂了个要死。你学什么不好,学别人玩殉情,这殉情是那么好玩的吗?
“修远……”
不想,裴二老爷才刚开口,裴修远却是怒目一挑,指了风清宛道:“你这个恶如蛇蝎的女人,明明是你谋杀亲夫,你还在这信口雌黄。好,报官就报官,来人啊……”
报官?有道是亲官难断家务事,更别说这笔糊涂官司!熟知其间内里的裴三老爷狐疑的看了眼一身浩然正气的裴修远,忖道:怎么就能装得这么像?又看了眼哭得花枝乱颤的风清宛,不由便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都别吵了!”
裴大老爷一声怒吼,屋子里静了下来。
裴大老爷阴沉了脸一字一顿道:“你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闹了出去,不说裴家的脸,便是风家的脸也被丢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不行!”
二声抗议同时响起。
裴修远漆黑的眸子里有着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来不及捕捉。
“住嘴。”裴大老爷回头喝斥了一声裴修远,转而看向风钰晨,缓了缓脸上的神色,道:“贤侄啊,可否借一步说话?”
风钰晨沉吟不语,风清宛与裴修远的这桩亲事,他一直就是反对的,只因兄妹二人虽说亲娘没了,亲老子却还是有的,别说风清宛的婚事,便是他自己的婚姻大事都由不了自己。这会子,便算是他咬牙将风清宛接回风府,只怕日子的艰难更甚于在这裴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