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想清楚了。”锦儿不敢直视风清宛那如地狱恶鬼一般的目光,头点得如鸡啄米一般。
风清宛眉宇间便掠过一抹淡淡的笑,身子往后靠了靠,“退下吧。事成,我便做主向太太要了你。”
“是。”
锦儿起身退了出去,风清宛盯着锦儿略显丰腴的身影,笑意无声的在她脸上弥漫开。
春末夏初,空气中便隐隐有了股燥热。
风清宛记得,这个夏天较之从前很多年的夏天都要热,但不管怎么热,总还是要挨过去的,只有挨过去才能等来金风送爽的秋天。人生亦是如此!再艰难的眼下都不能是你放弃美好未来的借口。走过去,一切便是希望!
“奶奶,何欢家的来了。”荷香小声的上前,对躺在柳荫下美人榻上的风清宛,轻声道,“奶奶要是不想见,奴婢便推了。”
何欢家的!
风清宛不由撩了撩唇角,这世的梅素馨杀伤力似乎提高不少!最其码知道用何欢家的,而不是她身边的那个风妈妈。
“请了进来吧。”
荷香略一犹豫,应了一声,是便转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一年年约三旬,面相周正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一袭石青色的素面褙子,一条檀色马面裙,显得很是沉稳干练。
“奴婢见过大姑奶奶。”何欢家的上前屈膝行礼。
风清宛已经自榻上坐起,正拿着丫鬟剥好用水晶碗装着的石榴吃,微抬了眉眼,对何欢家的浅浅一笑,指了一边丫鬟布好的墩子,淡淡道:“不用多礼,坐吧。”
“谢姑奶奶。”
何欢家的起身,搭了半边屁股在墩子上坐下。
“你来可是府里有事?”风清宛将手里的水晶碗递给一边侍候的丫鬟,似笑非笑的看了何欢家的。
何欢家的闻言,抬头撩了眼立着侍候的小丫鬟,对着风清宛讪讪的笑了笑。
风清宛挑了挑唇角,使了个眼色给荷香,荷香便起身将丫鬟都带了下去。
何欢家的这才开口道:“姑奶奶,老爷使老奴来跟姑奶奶商量件事。”一边说话一边抬头打量风清宛的神色,眼见风清宛笑吟吟的看着自己,那样幽深如寒潭的目光使得她壮了壮胆才敢继续开口:“老爷说,二小姐在府上做客许久,让姑奶奶费心了,想贴补些姑奶奶银两,不知道姑奶奶意下如何?”
何欢家的话才说完,风清宛原本吟吟笑着的脸色蓦的便一沉,将何欢家的吓得身脸上一僵,不由自主的便低了头。
“你回去告诉父亲大人,上至老太太,太太,下至夫君和几位姑娘都很喜欢二小姐。”风清宛冷眼睨了何欢家的,“还是让父亲将二妹妹送来给我做个伴的好。”
虽说来时便想到了有可能被拒绝,但总还是抱有一丝隐隐的期望,想着必竟是同父的姐妹,大小姐性子又是个宽和的,老爷又主动提出贴补些。想来,大小姐总会好生考虑考虑,谁想眼下却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何欢家的偷偷的撩了眼风清宛,虽然心下打鼓,可若是这趟差事做不好,别说自己便是自家男人怕是都会吃一顿排头,只得壮了胆再劝风清宛。
“大小姐,怎么说也都是姐妹!”见风清宛脸色虽然难看却是没有开口,何欢家的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二小姐不懂事,这些日子也受了教训,大小姐你便怜惜她几分吧。”
风清宛待何欢家的说完了,才抬头,眉眼之间全是冷笑。
“萍妈妈,我要是没记错,你进丞相府的时候我娘她还在吧?”
何欢家的不知道风清宛怎的突然会问起这事,虽然满心讶异,但还是点头道:“是的,老奴原是夫人跟前当差的,呈夫人的情,将老奴配给了当时还是老爷小厮的我家男人。”
风清宛便笑着点头,左右看了看,忽的便压低了声音,微倾了身子看向何欢家的道:“萍妈妈,我听说我娘亲当年死的很是蹊跷,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声,到底怎么个蹊跷法?”
何欢家的便似是生吃了一只老鼠一样,霍然抬头瞪了风清宛,一张脸便似被涂了层大白一样,白得吓人。
“大……小姐……”
风清宛慢慢的敛了脸上的笑,平静的看着吓得已经抖得如同风中落叶一样的何欢家的,垂眸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抬起头:“萍妈妈,你这是做什么呢?”
“大小姐!”何欢家的“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的往前爬了几步,头“咚”的一声便磕在了地上,“大小姐,老奴什么不知道,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风清宛垂眸看着战战兢兢的何欢家的,眼角的笑意尽数敛尽,垂首看了好一会儿,才不客气的道:“萍妈妈起来吧,不知,那就不知吧!”顿了顿,眼见何欢家的还趴在地上,不由便冷了声音道:“萍妈妈,这里是裴府!”
她的话一落,跪伏在地的何欢家的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默默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不待她开口,风清宛已经喊了荷香上前,道:“送萍妈妈出去。”
何欢家的哪里还敢再劝,连忙屈膝行礼告退。
风清宛眼角也没抬一下,直待何欢家的便要走远时,她却又忽的略提了声音,喊道:“萍妈妈。”
何欢家的连忙站定,低眉垂首的立在那,等着风清宛的吩咐。
“你替我问声梅素馨,她可曾梦见过我母亲?”
天色将晚,风清宛自睡梦中醒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起了一层湿腻的薄汗,又热又粘,很是不舒服。她不由便抬头唤了一声,“荷香。”
不想,进来的却是荔枝,轻手轻脚的上前到得跟前了,才低眉垂首的站定,轻声道:“奶奶,荷香姐姐被太太院里的翠儿姐姐喊去了。”
风清宛翻身坐起:“什么时辰了?你荷香姐姐去了多久?”
荔枝道:“已是申时三刻了,荷香姐姐申初就被翠儿喊了去。”
风清宛怔了怔,这样说来,已经是小半个时辰了!怎的还没回来?风清宛披衣下床,走到敞开的东窗下,目光落在绿树荫荫外的那片若现若隐的湖面上,忽的右眼皮便急剧的跳了跳,下一刻,心头没来由的慌了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