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不安的感觉,她已经很久不曾有过,这会子却……风清宛沉吟着在东窗下的桌案边坐定,目光怔怔的盯着窗下一朵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的花朵上。
荔枝正诧异自家奶奶怎的不梳妆却发起呆来,安妈妈慌乱的自门外抢了进来。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自她嫁入裴府,安妈妈便再不喊她小姐,这个时候,安妈妈突然喊她小姐……风清宛豁然回头,目光直直的看向跌跌倒倒抢向前来的安妈妈,“出什么事了?”
“太太……大太太她……”安妈妈因为急剧激动,嘴唇哆哆嗦嗦却是连一句利索的话也不说不完整,心中恐慌至极的她,猛的抬手便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再张嘴时,一道鲜红的血便顺着话一起流了出来,“荷香被太太乱棍打死了!”
话落,整个人身子一歪便软倒在地上,嗷嗷的哭了起来。
荔枝一把上前,抱了安妈妈,大声道:“荷香姐姐怎么了?太太为什么要打死她,妈妈你说话啊!”
风清宛这时也呆住了,好半响才扶了身前的桌子站了起来,双脚抖得让她几次都没有站起,她的目光落在桌案上一整白的如雪的蔷薇花上,这是荷香早上才去花园里剪来的。风清宛缓缓伸手,握住露在花瓶外的花茎,那些尖利的刺慢慢的扎入她的掌心。
“安妈妈,你立刻去找二门处的花婆子,让她送信给哥哥。”
安妈妈止了哭声,挣扎着便爬了起来,荔枝脸色的苍白的想要上前扶她,被安妈妈给拒了,“你在这侍候小姐。”
风清宛收了手,看着掌心鲜红的一片,唇角撩起一抹凄凉的笑。
“小姐,我们怎么办?”
风清宛扶了桌子站起,“我们去看看你荷香姐姐。”
荔枝便要上前侍候风清宛穿衣。
“不用了,”风清宛摆了摆手,“让小丫鬟进来侍候,你去洗把脸换身衣裳。”
荔枝身子一顿,稍倾便福了福身退下。
身后却又响起风清宛的声音,“荔枝,你怕不怕?”
怕不怕?
当然是怕的,可是怕又怎么样?不说她们是任打任杀的奴才命,便是因着大少姐这些年来处处对她们的维护和痛惜,便是死了那也是值得的。
荔枝擦了把脸上的泪,轻声道:“小姐,奴婢自是怕死的,可是不得不死的时候,那便也不怕了。”
风清宛坐着的身子便再度僵了僵,稍倾,她抬头给了荔枝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别怕,我不会让你死的。”顿了顿,眉宇间掠过一抹阴冷,“你荷香姐姐也不会白死的。”
荔枝默了一默,笑笑走了下去。
这边风清宛才收拾齐整,那边厢,门外便响起婆子的喝斥声。
“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小丫鬟战战兢兢的走了出去,不多时惨白了脸跑进来,“奶奶,是太太身边的崔妈妈,带了人往我们这处来。”
“知道了,下去吧。”
小丫鬟才退了下去,琉璃帘便被“啪”的一声打起,崔妈妈恶声恶气的走了进来。
“大少奶奶,太太请你去趟她那里。”
风清宛垂了眉眼,几不可见的翘了翘唇角,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衣裳,“妈妈前面领路吧。”
崔妈妈由不得便怔了怔,她已经照着太太的吩咐将荷香被乱棍打死的消息散了出来,怎的这大少奶奶还能这般气定神闲?难道,她不知道她要谋害太太的事已经东窗事发?但不管怎么想,现如今风清宛还是大少奶奶,她便是再怎样,面子上也不能做过了。
“大少奶奶,请。”
崔妈妈退到一侧,做了个请的手势,风清宛目光落在崔妈妈带来的四个婆子身上,冷冷道:“谁敢动我这屋里一针一线,我便让她断手断脚,全家死绝。”
跟着崔妈妈来的四个粗使婆子猛的便抬头看向风清宛,待看到她漆黑如墨的眸中那冷的冰碴一样的目光时,不由自主的便抖了抖。不由而同的将目光看向崔妈妈。
“大少奶奶……”
风清宛冷冷一哼,却是理也不理崔妈妈,抬脚便往外走。
“崔妈妈,您看这……”四个婆子犹疑的看向崔妈妈,她们虽是得了太太的命令要搜屋,可是大少奶奶这话一说,她们委实怕了。
崔妈妈冷冷一笑,目光如刀的剜过四个婆子,怒声道:“你们到底吃的是谁家的饭?”见四个婆子神色一紧,崔妈妈狠狠的撩了眼已经走出小院的风清宛的背影,“嗤”笑一声道:“再说了,她现在可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是,老奴们明白了。”
崔妈妈这才露了个满意的笑脸往外走去。
不多时,小院里便响起“噼里啪啦”翻箱倒柜的声音。
走在前面的荔枝不由便停了脚,回头去看。
“不用看了,让她们翻吧!”风清宛早便料到是这样的结局,目光一寒,唇角凝了抹笑,“想来,她们是觉得这手啊脚的就像那花啊草的,断了还是会的。”
荔枝被风清宛话中的杀气森森吓得脚一软,差点便跌倒,还是风清宛伸手扶了她一把。
百乐堂。
崔氏冷眼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不知是死还是活的荷香一眼,她若无其事的抬起头朝门外看了看对身侧的屏儿道:“怎的还没来?”
“奴婢去看看。”屏儿便要走出去。
门外却响起小丫鬟的声音,“大少奶奶来了。”
崔氏眉眼间便有了一抹冷到骨子里的残酷的笑。
帘子一撩,风清宛不慢不慢的走了进来。
“儿媳见过母亲。”
尽是看也不曾看地上的荷香一眼,崔氏脸上嫌恶的神色便越发的浓了,冷冷一笑,看了风清宛道:“风清宛,我可不敢当你这一声喊,想来要当你的婆婆,那也是要命极硬的!老身福薄,怕是当不起呢。”
风清宛冷冷一笑,直身站到一边,这才将目光看向地上的荷香。
“这是我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