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玉劝小夏子不去理莺儿,一方面是为了个小夏子顺气,更重要的也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眼前的情况来说,若是他们真的闹起来,将棠梨轩搅个鸡犬不宁,对谁都没好处。
但是,敏玉却忘了很重要的一条,有些时候,麻烦这个东西,并不是你不去找它,它就不来找你的。
仅仅只消停了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点火找存在感了。
这天是小夏子的生日,想着毕竟一起当差这么久,而小夏子这个人呢,平时对他也是多有照顾,更主要的是,这段时间她们大多与素食结缘,吃得很欠,所以敏玉便想着借这个由头改善一下伙食。
于是一大早敏玉去御膳房领食材的时候,便偷偷使了点银子,从管事嬷嬷那里换来了一只大母鸡。打算中午一半炖汤一半红烧,既能养身又能解馋,再好不过。
只是这鸡炖进了锅,香味却是藏不住的,没多久,就飘满了整个棠梨轩。在这棠梨轩,想解馋虫的并不止敏玉和小夏子两个,于是这麻烦,自然而然的就上门了。
莺儿推开厨房门进来的时候,正好小夏子出去办事儿,屋里就只剩下了敏玉一个人。
“你,一会儿午膳做好了,给官女子送过去。”莺儿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最终停到了敏玉身边,抬脚踢了踢敏玉身边的菜筐,不仅话说得不客气,就连动作也是极其的轻视和无礼。
“喂,我的话,你听到没有?!”莺儿等了一会儿,见敏玉依旧认真的摘青菜,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不由有些气恼的又对着菜筐踢了一脚。
“听见了,不过送还是不送,我做不了主。”敏玉拍了拍手上沾着的泥土,缓缓的抬起头,看了莺儿一眼:“这是咱们答应小主的小厨房,若是弄坏了东西,可是要赔的。”
“好你个下JIAN坯子,竟敢拿答应小主来压我?”莺儿一听敏玉的话,不由得柳眉倒竖,抬起的手指头离敏玉的额头不到寸许:“我今儿便告诉你,别说她现在就是个倒在床上起不来的答应,就算是病好着,像她这样没宠的答应,宫里上上下下多少位,数的清楚吗?”
不怪小夏子对这个莺儿从头到尾没好脸色,只看她如今跋扈嚣张的态度,便知道在以前她是如何对待刘答应的了。
在宫里,拜高踩低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能够这样不懂规矩却也是少见,真不知该说她这是无惧呢还是愚蠢!当然,敏玉也不是个路见不平拔刀就上的主儿,如果莺儿只是在别处嚣张,她顶多只是在心底默默祝福她好运长久,别有一天一头撞上铁板;但是今天,这位却是毫不避讳的打上门来了,既然这样,也就别怪她出手太重伤了和气。
“那又如何?”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的敏玉微微抬头,冷笑一声:“就算这宫里有成千上万个答应,你也只是个小小的宫女。就算小主再如何,也轮不到你来这里胡言乱语!”
“我记得姐姐也是进宫多年的老人了,怎么在这宫里越呆越不懂规矩了呢?你刚刚说我不该拿答应小主的位份来压你,那好,咱们现在可以一起去贵妃娘娘面前,求她来给我们说个是非曲直如何?”
“你!好,很好!你既然说到主子奴才,那我问你,林官女子是否算是小主?”莺儿被敏玉一口气堵得差点上不来,捂着胸口喘了半天才怒极反笑:“如今可是她要补身子,怎么,你不该准备好了鸡汤送过去吗?”
“事有轻重缓急,人有贵贱尊卑,这鸡汤是给我们答应小主补身用的,用的是我们答应的份例银子,你们官女子要补身子,也该由你自个儿去御膳房说,来我这里吆喝做什么?”敏玉慢吞吞的站起身,轻飘飘的瞟了莺儿一眼:“瞧你们官女子也不像没银子只想占别人便宜的主儿啊,那,可是没脸面去御膳房开口?”
见莺儿脸胀得通红,敏玉故作无辜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才又突然笑道:“哎呀,你不提我倒是忘了,比起我们还病着的答应,莺儿姐姐伺候的那位官女子,还是获罪被贵妃娘娘贬出来的呢!”
“敏玉你就别为难别人莺儿姐姐了,人家主仆二人这会儿都还被禁着足呢,没有贵妃娘娘的吩咐,别说御膳房了,连着院子的大门都别想迈出去一步!”小夏子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又让莺儿的脸难看了几分。
如今形势一边倒得明显,凭她一个人即使是闹,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不由恨恨的一跺脚,扔下去走着瞧,便气冲冲的杀出了小厨房,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进门的小夏子一个不防,差点让莺儿撞翻在地,气得正要骂,却看到敏玉冲他这边抬手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了?”小夏子有些不解的走到敏玉身边:“那丫头忒嚣张,不教训教训她实在是不解气!”
“先喝汤!”敏玉将汤盛好抬手递给小夏子嘱咐道:“这会儿抓紧时间打牙祭才是要紧的,和她置什么气?”
看莺儿这样怒气冲冲的杀出去,难保她不去搬那位官女子的救兵。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这锅汤内部消化的好。
“对对对,我怎么就忘了这事儿!”小夏子也不笨,怎么会不明白敏玉话里未说出的意思,笑着拍了拍额头,一边伸手接汤碗一边自嘲道:“都是被那死丫头给气的!”
敏玉回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虽然作料不够,但好在鸡汤的配料是从空间里新挖出来的山药,此时火候正好,浓浓的汤汁入口还带着山药的清香,倒也美味无比。敏玉喝完一碗,便又取了干净的碗来,趁着小夏子没有将汤锅扫荡干净之前,给刘答应装了一碗:“我去给刘答应送汤过去。”
小夏子忙着埋头喝汤顾不得抬头,只含糊的嗯了两声算是应了。敏玉看着小夏子的馋样,只笑着摇了摇头,便捧着托盘挑帘子出了厨房门。
却不想刚出门,就看到院子里已经有两个人站在那里等她了。
一个自然是刚刚负气离去的莺儿,而那个站在莺儿身前穿着湖蓝色缠枝芙蓉纹旗装梳着一字头绷着一张脸盯着她瞧的女子,应该就是那位负罪被贵妃娘娘打发来棠梨轩禁足的林官女子了。
“见了小主却还干站着不行礼,莫非还要再被送去学一遍规矩不成?”见到敏玉站在那里不行礼,莺儿因此时有了官女子在前撑腰,颇有几分得瑟的看着敏玉冷笑:“方才你的那些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怎么这会儿竟哑巴了?”
“敏玉,答应小主让你送汤过去,怎么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倒是小夏子在小厨房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急忙出来救场,却在出门看到站在莺儿身前的那位官女子时大吃一惊,不由得脱口而出:“宝灵!竟然是你?!”
“小夏子,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小主的名讳?”莺儿怎么会听不出小夏子是在帮敏玉脱困,倒是他的这一声惊呼帮了她的忙,莺儿戴着机会便抬手指着小夏子喝道:“你们这一个两个的奴才看刘答应病着没人管教你们,真真都无法无天目无尊主起来!”
林官女子捏着帕子掩口轻咳了一声,故作矜持的扫了一眼敏玉和小夏子:“我位份虽低,不能帮答应姐姐分别的忧,但是教你们这一两个奴才规矩的精神还是有的。”
“妹妹是奉了贵妃娘娘之命,来棠梨轩禁足思过的,我虽是病着,这点子小事还用不着劳烦妹妹挂心。”林官女子的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个弱弱的声音自刘答应的房门口响起,敏玉惊得一扭头,披着件外袍扶着门框站着的不是刘答应是谁?
“小主,您还病着,怎么起来了?”敏玉大惊,急忙将手里的托盘递给小夏子,紧跑几步便要过来扶刘答应回房:“外面风大,您要是着了凉可怎么好?”
“不妨事,我若是不出来,难道瞧着你们被人埋汰欺辱不成?”刘答应抬手挡开敏玉扶她进门的手,看着她轻轻的摇了摇头,便又看着院子中脸色青白交替不知在想什么的林官女子主仆:“宝灵,莺儿,你们与我主仆一场,顾着昔日的面子,不想太给你们难堪。但有些时候,这人的脸面还是得自己给才能保得住,要是连你们自己都不在乎那点子脸面,何况是旁人呢?”
“就算抛开你们与我昔日的主仆情分不谈,如今论位份,我是答应;论进宫时间,我长于你;论目前的处境,你只是一个获罪被贬来棠梨轩禁足的官女子,宝灵,我如今只站在这里劝你一句,适可而止!”刘答应的身体撑不住,平时和敏玉说两句话便已是喘得厉害,何况今天还是站在风地里说了这样一长串?若不是身旁有敏玉扶着,只怕她早已经瘫倒在地了。
敏玉扶着已经软倒在她身上的刘答应,心急如焚,也不管身后那两个人还有没有话说,便径直扶着刘答应进了门,只在进门的那一瞬,她听到刘答应贴在她耳边极轻的说了一句:“你和小夏子护着我,我自然不容你们,受,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