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渺的灯光,舒适的音乐,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锦弦吃得很慢,不知道是在品味这蛋糕的滋味,还是停留在对往事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她才抬起了头,眉梢和眼角里尽是怅然。
“别动,”苏楚伸手细心地为她抹去了唇角蛋糕的痕迹,温柔地笑笑,说:“你还真像个孩子,令人有想要保护的冲动。”
她心底软软地,恍惚地看他,心想,爱情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过程,从初时的懵懂到渐渐明晰,期间要经历过怎样的磨难与挫折,才能有今时今日的感悟。
她十几岁的时候,第一次有月事,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觉得很害怕,怕自己会死掉,又想在临死前见哥一面,就一个人躲在屋子里等,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漫长的等待,可是左等右等哥一直都没有回来,是房东的大妈来敲门,看她脸色发白,询问怎么回事,她支支吾吾地说了,才知道原来这种事情是每个女人都会有的,是青春开始的一种标志。
她很庆幸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哥,否则还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尴尬,只是有一段时间里不怎么敢直视哥的眼睛,总是和他保持着一段的距离,不知道是害怕哥发现她的这种成长,还是突然就有了说不清楚的异样感。
不过哥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她有些痛经,每个月的那几天都会不舒服,哥很担心,一直问她怎么了,又要带她到医院去看病,她不肯说,更不肯去。渐渐地,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有意无意的在那几天为她煮红糖水吃,如果冬天,他就会把装好热水的暖水袋拿来给她,让她敷在小肚子上来缓解疼痛。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她接受哥的关心,他也不吝给她这份温暖,只因为那份责任。
因此哥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其实承担了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她觉得自己的生命是和哥息息相关的,没有哥,就没有她的现在。
今天从苏楚走后,她和哥赌气,觉得他对苏楚有偏见,苏家的人是害过哥,可那是苏楚的三叔,不是苏楚本人,而且苏楚在哥昏迷的那段日子里为她和哥做过很多的事情,她一直都记得,记得在北京的时候他在哥的病床前所说的那番话,记得哥醒来他比她很兴奋,连夜为哥找专家为哥检查身体安排康复训练。
她觉得哥很过分,就不和他说话,只低头做事,孟凌东情绪也不怎么好,闷闷地也不吭声,直到她做完一切要离开医院的时候才叫住了她,说:“锦弦,我仔细想过了,如果哥从前的选择让你走错路的话,哥现在就重新选择一次,离开苏楚,哥来照顾你一辈子。”
他认了,锦弦是他的妹妹,安茉对他比亲生儿子都好,他不能看着她的女儿一步步走向深渊却还不拉她一把,如果这是他的命,他愿意认命。
锦弦简直意外,她抬起头看哥,他的神情很复杂,但绝非开玩笑或是儿戏,如果是在以前,她也许她会很雀跃,可是那一分钟,她竟不知道挂那种心情在脑海里,是欣喜还是绝望?更不知道那只在冥冥之中操纵命运的大手到底是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
苏楚把长长的手臂伸了过来,把她的手扣在自己的掌心,微笑着说:“发什么呆呀,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说吧,我听着。”
他有些孩子气的笑,仿佛拉着她的手他都已经很满足,这让她的心头弥漫了浓浓的怜惜,她又说不出口了,哥和苏楚,对她都是一样的重要,只是哥对她的意义不一样,生命中有些东西是不能割舍的,譬如她和哥,那是关于血肉相连的命运,而有些东西是必须割舍的,很可悲的,苏楚就在必须割舍的那部分里面。
她怔讼着,想了一会,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笑笑说:“我……忘了,想起来再说吧。”
他探究地看着她,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目光忽而暗淡,忽而又亮了。然后他狡黠地笑,说:“那就不要想了,恰好我也不想听。”接着又补充道:“或者你还可以说些我想听的?”
她知道他的意思,故意问:“你想听什么?”
“譬如你爱我之类的,又或者你什么时候准备嫁给我……”他开玩笑。
她伸舌头表示恶心,心头却甜丝丝的。
“说真的,锦弦,你肯这么坐在我对面听我说话,又是笑着的,我就像做梦一样,即便你什么也不说,我也很高兴了……”他突然一本正经起来,说:“我平生最难过的那几天,是在北京,你离我那么近,我们同床共枕,可是我知道你的心其实离我很远……我很害怕会从此失去你,现在好了,我终于又能看到你笑了,发自内心的笑,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了,应该是比你还开心吧。”
她很感动,眼睛湿湿的,有这样一个男人爱着她,是她的福气吧。
因而他拉她过去坐在她身边,她没有推辞,过去倚在他怀里,任他痴痴地吻着。
从星巴克出来,已经很晚了,他说要回去开车送她,她不让,想自己走,他答应着,却怎么也不肯松开她的手,而是自说自话,刚开始是:“我和孔颜已经分手了。”
她听过后笑笑,没有说话,往外扯自己的手。
他又说:“我会让人看着孔颜,不让她再去找你的麻烦,你回皮包店上班吧,那里你才是真正的老板。”
她摇了摇头,还是微笑,继续往外抽自己的手。
他这次忍不住了,问她:“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以后都不再见我了?为了你哥?”
她知道他预感到了,否则也不会和他那么痴缠着用尽全身力气去吻。
她不能回答她,却也不再硬要抽出手去,而是用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他更难过了,天边有一轮惨白的月照在他们的身上,他回头,垂死挣扎般说了一句:“再陪我几天,否则我不会死心的。”
她的目光开始有些软,他连忙补充:“还是一样的条件,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你不喜欢做的事情,只要让我看见你就行。”
她点头答应了。
去了他的另外一套房子,离畅新不远的一所高档小区里,小区的设施和环境都很好,花木参差,回廊幽长的,他的房子在一栋高层上,一室一厅的格局,但面积很大,厨房是全开放式的,装修的也很漂亮。
他带她参观,在卧室的时候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床,床很大,看起来也很舒适,让人想躺上去打滚。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一扭头发现他正在看她,她脸红了一下,抱了个枕头就往外面走,说:“我睡沙发,床留给你。”
他无声地笑,并没有阻拦,而是从衣柜里拉了一件他的衬衣扔给她,说:“洗完澡先穿这个。”
衬衣落在她的脚下,她没敢看他,只低头捡了起来,惶惶地往外面走。
其实她也是自欺欺人,他自然不会让她睡在沙发上,最终还是抱了她回卧室,偌大的床,一人一半,各自靠在床边,他很无奈,说:“我失策了,买床的时候就应该买个小点的床,两个人侧躺着刚好,看你还怎么躲开我。”
她哑然失笑,想说什么,刚张嘴喊了声:“苏楚……”
他已经打断了她,隔着半张床的距离眼巴巴地望着她说:“能不能不要这样连名带姓地叫我,喊我名字。”
她这次很听话,喊了声:“楚!”
他想伸出手去抚弄她的头发,因为距离的原因,很费劲,他生气,干脆把她揽了过来,她还想躲开,已被他用手臂紧紧地箍住。
她试图挣扎,他却在她耳边说:“别动,不然有什么后果你就要自己负责了!”她真的不敢动了,只好任由他抱着,却也睡不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灌多了咖啡的缘故,还是两个人都各怀心事。
最后还是做了,他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锦弦,锦弦……”滚烫的唇不自觉地在她的肩颈上摩挲,起初她还躲着,慢慢地就被他的吻所融化……
早上,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翻了个身,从他的臂弯中退了出来,他起身,裹了条毯子到外面接电话,说了很长时间,过了一会他进来换衣服,看见她睁着眼睛望着她,就说:“你再睡一会,我出去有点事,很快就回来……另外别想溜走,别忘了,你答应过陪我的。”
换好衣服,他过来亲吻她的脸,她趁机揽住了他的脖子,回吻了他一下,这让他很兴奋,不想走了,在她唇上啄米似的吻个没完,手机铃声又响,他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头,她问他:“很麻烦的事吗?”她很少见他为什么事烦恼,除了为她。
他不是很自然地笑了笑,像是有什么心事,却没有说,而是松开她,千叮嘱万叮咛般地:“一定要等我回来!”